第50章 讨彩
氤氲热气弥漫，水汽中飘着淡淡的百合香味。菱形竹窗雕刻成竹枝纹路，糊着朦胧青色的月光纱，正午最炽烈的阳光落下来，也变得柔和秀美。屋子里的暗花纱帘随热气微微浮动，上面的百花图案或深或浅或明或暗，记录着日光的轨迹。
女子白嫩的肌肤浸在水里，满头秀发盘在头顶，漏下一缕被水浸湿贴在脸颊，更衬女子的动人。
邺安城中有温泉是个意外发现。顾伊毫不犹豫就将这地方买了下来，简单改造后成了个很好的消遣去处。
凤兮正泡在温泉之中，水面漂着一个竹篮，里面插满了菊花和芙蓉，放着一壶薄酒，还有归海文州新研制的糕点。
移开几步外，另外一眼温泉水和冰凉井水对冲混合，形成了一个四季常温的水塘，顾伊买了一些鱼放进去，就可以在这极北之的冬天也吃上新鲜鱼肉了。
两杆鱼竿横垂，顾伊和苏辰坐在塘边钓鱼。她们已经坐了好一会，鱼篓里都满了。但两人不为钓鱼，而为修心养性。垂钓是个极养心神的事情，从前顾伊在家就常常陪父亲垂钓。父亲常告诉她，商场如战场，没有耐心的人往往会输。
顾伊自以为很有耐性了，可和苏辰一比，就显得浮躁了。她悄悄看了看岿然不动的苏辰，暗自咬牙坚持。
她的小动作被苏辰发现了，苏辰笑道“去玩吧，不必陪我了。”
顾伊吐了吐舌头，起身舒展身体“那我就不陪你喽。”
背起满载的鱼篓，少女孩蹦蹦跳跳的往回去“我去玩砸金蛋了，你要是也觉得没意思，就来找我玩。”
“好。”苏辰忍俊不禁，这丫头自从上次看见砸金蛋的摊子似乎就迷上了这个游戏。她还神秘兮兮的说，这里隐藏着大智慧。
“回去了？”第五卿迎面进来，同顾伊打了个招呼，顺便塞给她一个糖葫芦。顾伊一口吞下两个山楂，小嘴巴瞬间变成了仓鼠，她点点头道“去玩砸金蛋。”
“又去？”第五卿也摇摇头笑她，却伸手在袖子里掏出几枚零钱给她“喜欢就多玩一会。”
第五卿于苏辰身边坐下，看她在思考什么就将糖葫芦放在了一旁。半天苏辰才发觉有人来，问“忙完了？那些女孩子安排好了？”
“放心，安排好了。”
她们的客栈不足以容纳那么多人，于是苏辰想了个办法，她们霸占了胡斌的一处庭院。官府虽然也在清查胡斌的财产，可有几个地方他们却没查到，就便宜了苏辰她们。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那张漂亮的脸蛋苦着眉头，看的第五卿忍不住伸出手去抚她的额头，亲自将那些皱纹展开。
“我在想……如果女子入伍成军会是什么样子？”
“女子入伍？”第五卿也跟着皱眉，随既否定道“行不通的！女子在力量上弱与男子，而战场上很需要体力，更免不了肉搏。”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女子被俘虏的下场恐怕比男子更凄惨。
“是呀，行不通。”苏辰也知道会是这样的回答，却还是忍不住失落。
“其实力量只是一方面，虽然山上的猛兽总比人凶残威猛，可如今还是人类更厉害些。女子虽然力量上不如男子，但我深信，女子除了力量外没有什么比不上男子。”
苏辰点点头“没错，女子需要智慧和团结。”
“可我还是想试一试，就用那些青楼女子。”苏辰坚定道“就算最后失败了，通过短暂的军事训练也可以改正青楼女子的恶习，有助于她们日后的生活。”
第五卿看着苏辰认真的模样，笑道“随你吧。反正你知道，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卿儿～”
“少来。”一根糖葫芦就塞进了少女的口中，冰糖的甜蜜和山楂的酸涩交融，心情一下子就变好了。
“辰辰，我又想了想那日韩鸣章的情形，好像找到了一些眉目。”
“你是不是想说凤兮？”
第五卿眼中掠过一丝惊讶，叹道“你又先我一步察觉到了。”
苏辰挑眉道“瘟神庙那边怎么样了？”
“……”她又知道了。
“有线索了。那些混混虽然平日恨人，但还真有几分用处。”
苏辰眸光闪过十分精明“那就好，这次可不能让凤兮再抢先了。”
“说我什么呢？”木屐声哒哒而来，凤兮裹着单薄素衣，她没戴幕笠，便露出了脸上的新结的痂，结痂下已经依稀可以看见女子的美丽。
苏辰平常的回头道“说你的脸，恢复如何？”
“石前辈医术高超，或许真可以复原呢”
第五卿道“即使不复原，你也很漂亮。”
“哈哈。”凤兮掩唇娇笑起来，在苏辰另一边坐下“城中的那些人准备如何安排了？”
“没想好。”
一想到这些，第五卿又跟着忧心起来“这么多人，几乎将商州及周边城市的败类都聚在邺安城里了，几任县令都没办法……我们可真是揽了个大事。”
“其实邺安城是军家必争之地，通达南北东西，应该是个好地方才对。可惜四面环山，又缺少水源。”顿了顿，苏辰继续道“想要发展，必须修路通水。”
第五卿道“修路是很大的工程，若只凭我们几个，怕是成愚公移山了。”
凤兮也道“除非江湖各路人马都来帮忙。”
苏辰吃完了糖葫芦，她将签子拟做弓箭，徒手弹出去，一下穿过了远处的粗木“这话不错。正所谓万人操弓，共射其一招，招无不中。”
“可人从何来？”
苏辰笑吟吟的看向凤兮，道“秋水剑。”
“秋水剑？”第五卿和凤兮异口同声道。
天下名剑之中，秋水排第五，曾是落霞派的镇派之宝，如今在深宫中。
“凤兮，若我没记错，你与明霞仙子有几分交情。当年她入宫将秋水剑当嫁妆带入宫中，其中还有你的一份功劳。”
“啊——小苏辰！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坏心了！”凤兮嗔道“玉明霞入宫之时你才十二三吧，怎么什么事情你都知道？”
苏辰得意道“江湖趣闻、宫廷秘辛、官场野史我都知道。”
凤兮问“你想我怎么做？”
“落霞派上一任掌门是玉明霞父亲，所以将秋水剑当做嫁妆给女儿带入宫中了。可如今的落霞派掌门异位，秋水剑在深宫的事情引发了很多人不满。如果秋水剑重出江湖，一定会引来很多江湖人争夺。所以，我希望你写封信给玉明霞，让她将秋水剑送出来。”
凤兮摊手道“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让她拿她就拿？而且拿出来也该送去落霞派，为什么给我？”
“不。”苏辰慢慢凑近凤兮，笑面如花“你一定可以。”
“咳咳……”
第五卿适时的咳嗽了一声，若她再不发出些动静，两人就贴在一起了。
“咱们去砸金蛋吧，我突然也有点想玩了。”
几人回到客栈，看见客栈的后院放了一车金蛋，顾伊开心的在金蛋中来回奔走。不像是玩砸金蛋，像是准备孵小鸡。
“你……没事吧？”第五卿忍不住戳了戳顾伊的脑袋“今天卖金蛋的老板肯定很高兴吧。”
“哎呀，金蛋老板和我说，已经很久没人砸出金子来了，所以这里肯定有黄金！”顾伊将小锤子分给她们“来来来，谁砸中归谁。”
这孩子是被骗了吧。
苏辰觉得这里肯定没有金子，但看见顾伊开心的模样，只是笑笑，实在不忍心戳穿。
“我赌一文钱，这里肯定没有金子。”第五卿已经说了出来，然后毫不客气的拔出了剑。
顾伊顿感大事不妙“你……你要干什么！”
只看剑光一闪，几百个金蛋就被两半切开了。顾伊拿着小锤子欲哭无泪，她还没开始玩，游戏就结束了。
她好不容易才将一车金蛋运回来……
顾伊越想越委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你讨厌！”
凤兮和苏辰很无奈的过去哄孩子，小人蹲在地上哭的认真，泪汪汪的看的人心疼。第五卿看了看顾伊，认真道“别哭了。”
“就是就是”凤兮欣慰的冲第五卿点点头“你看第五卿她知道错了。”
“不是。”第五卿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哭的，她指着地上的金蛋道“我是想说，这里真的没有金子。”
“……”顾伊停下来看着第五卿两三秒，追着第五卿打。第五卿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手擒住了顾伊的两只小手，顾伊动不得更委屈了。
“你……”小丫头眼睛红红的，咧着嘴又要哭，第五卿在她哭出声之前放开她，和顾伊你追我赶，上蹿下跳。
追累了，顾伊蹲在地上一个个翻那些金蛋，从头看到尾，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别说金子，铜板都没有。
“没有金子……”居然真的没有！
不但玩不成游戏了，还被骗了……
“呜呜呜……我要去找那个老板！”
苏辰拉住气汹汹往出跑的小人，安慰道“别去了，人家都走没影了。”
“他骗人……呜呜呜”
“好了好了”凤兮揉了揉顾伊脸蛋“下次见到他就打他一顿，给你出气。”
“不过……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个游戏。”第五卿问。
顾伊抹了抹眼泪“我问你，如果真的能开出金子，你想不想玩？”
“如果真的有金子，倒可以玩一玩。”
“那如果可以开出一车金子呢？你想不想玩？”
“嗯……”
三个人跟着思考起来，如果真的砸个金蛋就能暴富，谁不想试试……可这金蛋里能装几个金子。
“嘿嘿嘿”顾伊眼泪还未干，忽然便笑起来“我问你们，如果邺安城中人人花两文钱玩这个游戏，我们再拿出一半的钱去开奖，是不是很挣钱？”
苏辰总算明白她小脑袋里想什么了，这是在研究做生意呀。
苏辰道“行不通。”
顾伊又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如果用一张很小的纸票做凭证，上面写不同的编号，然后特定的编号能够开出大奖。你说，会不会有很多人花钱买？”
凤兮道“可有人作假怎么办？”
“不会！银票不也无法作假，咱们可以和钱庄合作。”
苏辰也抱着手想“还有一个问题，若真有大奖，领奖人被坏人抢劫该怎么办？”
顾伊道“咱们可以和镖局合作，而且若真有人挑衅，咱们无盐堂出手阻止，也可以借此扬名。”
苏辰笑道“这个想法有意思，咱们可以从长计议。”
第五卿道“不如先起个名字。”
“我都想好了！”顾伊兴奋的跳上了凳子“叫‘讨彩’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