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商州府
第五卿依旧在拿着一支笔在账本上写着什么，凤兮也和往常一样忙着打杂。
客栈中几桌客人照常点了二两酒，三两个小菜，与几个朋友坐在桌上闲话家常。其中一桌客人神秘兮兮，表情兴奋的说着什么。
一人道道“哎，你说了吗？”
一人答“听说了！”
另一人则不明所以“什么事呀？”
“我来说，我来说！”说话之人压低了声音，用一根筷子直敲碗边儿“听说在东边的三刀山上，发现金矿了！”
“金矿？”同桌两人都是一愣，说话之人也惊讶的问身旁刚刚还说自己知道了的那个人“你不是知道？”
那人答“我说的不是这事！不过你说的是真的吗？”
“可不是，有不少村民都挖着黑石了！”
顾伊将酒端上来，看几人聊的热闹，凑近道“什么是黑石呀。”
三人看看一脸呆萌的顾伊，也没拿她当外人，拉着她聊起来“就是金矿石呗，听说那边村民好多人都挖着了！”
顾伊歪着头听的认真“哇，那咱们县老爷岂不是发财了。”
“哪能啊，这金矿不归县里管！所有金属矿都是商州府衙派兵来管，和县老爷没关系。”
“哦～”三人点点头。
另一人这才忍不住道“还以为你说什么大事呢！我这个可比你说这个事情大多了。”
“什么事啊？”算上顾伊，三颗脑袋齐刷刷的看向他。他也拿腔作势地压低了声音“你们没听说呀？昨天县里的大牢被人劫了！里面的犯人放跑了几十个呢！”
“嚯！”
店内之人都发出一声惊奇。
这人看向顾伊，颇自豪道“老板娘你都不知道？亏你还是做生意的！”
顾伊挠挠头，憨笑起来，说笑间，冲着柜台边上擦桌子的凤兮眨了眨眼睛。凤兮和第五卿相视一笑，没理顾伊。
顾伊继续凑在桌子上听的正酣，说话这人也正滔滔不绝和说书先生一样讲起来“听说被放跑的犯人都是被冤枉的！那些真正有罪的，一个都没跑！”
旁边几桌人也伸长耳朵，恨不得将脖子扭下来。不知不觉间，整个客栈静悄悄的，全都敛气屏息听故事。
“咳咳——”一声轻咳打破了静默，苏辰从后院走了来，笑吟吟的同吃饭的人打招呼“诸位吃好喝好。”
对上苏辰的半笑不笑的表情，说故事的人咂了咂嘴，没了声音。大家又开始默默吃自己的饭，喝自己的酒。不到半日，这消息已经传遍了邺安城。
邺安县的府衙。
刘县令穿着官服，嘴上起了两个大泡，正在庭前急的像没头苍蝇。几波衙差来报，全是没有消息。
刘县令气的踹了两脚柱子，恼道“三十二个大活人，难道就平白无故的消失了？所有人都给我去找，就算把邺安城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到！”
衙差诺诺答了一声，又带队跑了出去。
“老爷，胡老爷来了。”
刘县令像找到了救命稻草，跟着小厮一起往门口去迎接“快请进来！”
胡斌宿醉还没清醒，头痛欲裂，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他被人搀扶着，晃悠悠的走进了府衙大堂。刘县令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切道“老弟，你可算来了！”
“我都听说了，所以马上就赶了过来。”
“邺安城中你比我还熟，你可知道是什么人干的？”
胡斌从胸口摸出一张金贴，唉声叹气的递给了刘县令。“是一个自称青龙帮的江湖势力，昨天半夜来找我，杀了我一个得力属下。”
“青龙帮！”刘县令咬牙切齿道“他们是什么人？”
“江湖人。”
“江湖人？”
“老哥可知道天一门？”
天一门是江湖第一大派，刘县令虽然不是江湖人，却也听说过。“他们是天一门的人？”
“不是。”
“不是你说什么？”
胡斌淡看一眼已经方寸大乱的刘县令，独自找了个位置慢慢坐下，舒了两口气才道“天下有很多门派，他们都自称名门正派，以天一门为榜样。所谓名门正派，就是要惩恶除奸，老哥啊，你就是恶，我就是奸！他们来邺安城就是来找咱们的麻烦！”
“什么名门正派！以皇上的话来说，不过是群乌合之众！都是些该杀的！”
“呵呵。连皇帝都没办法，你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刘县令顿时哑口无言，苦恼道“贤弟，你要帮我呀！”
胡斌眼中杀意四起“你放心，他们敢来，就别想走！”
“老爷。”一个下人缩着身子进来，跪下道。
“什么事？没看见我忙着吗？”
“老爷，是商州府的信函。”下人小心将信件递过去，刘县令展开信看了看，顿时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这个节骨眼儿上，商州府也来凑热闹！”
胡斌问“怎么了？”
“据说三刀山上发现了金矿！商州府要来人接管三刀山，这两日便来了。”
刘县令拿着信件在堂前来回踱步，看的胡斌头都晕了。他想了想道“老哥只管接待好商州府的人，剩下的老弟帮你。”
“老弟！”刘县令激动的两眼热泪“大恩不言谢！等收拾了那个青龙帮，我好好谢你。”
胡斌眯着眼睛，脸上挂了一个客气的笑容“好说，好说。”
……
临山在邺安城的东面，再往东几里就是福山。福山这名字是前任县太爷改的，寓意多福多寿，可惜这里荒凉的很，只有土匪没有福寿。
福周围山，基本不会有人靠近，普通百姓大都会向西绕路去官道。所以此刻，福山和临山之间的胡杨林中，只有枯叶的窸窣声。
一尺厚的落叶特别柔软，苏辰轻轻踏在枯叶上，倒觉得很舒服。
她在等人。
那个人已经来了，因为远处的树枝颤了颤，抖落了一些树叶。很快，一个身影就飘飘站在了她身后。
她问“如何？”
那人没回答，他苦着脸，慢慢绕到了苏辰面前，仍旧苦着脸看她。来的人就是十天前潜入土匪窝的霍君行。
“见到土匪的头目了？”
“见到了。”
“老相识？”
霍君行瞳孔一震，他正不知道如何说他的奇遇，没想到面前的人已经知道了。他也豁然想明白一件事，之所以要找他，或许也是因为他认得这土匪头子。
“没错，这人就是五年前奉命随行太子，远征西北的骠骑将军韩鸣章。”霍君行故作平静，可他心中依旧汹涌翻腾。
当时第五卿和面前之人说要为第五家与霍家翻案，他是不信的。没想到，他们居然真有几分本事。
“他认出你了？”
“没有。”顿了顿他道“我们一共也没见过几面，都是在酒桌上，何况如今我是这个模样。可他的样子我却记得，他一点没有变。”
能够护佑太子出征的人，自然是当时的红人。酒桌饭局之上，旁人都得多看两眼。只是五年时间，殿前红人成了山中匪徒，实在匪夷所思。
苏辰点点头，问“近日山匪可有什么行动？”
霍君行有些奇怪的看着苏辰，疑惑她怎么不继续问韩鸣章的事情，突然关心起土匪的行动。奇怪归奇怪，霍君行还是无所隐瞒的告诉了她。“听说有队外地来的人马要经过临山附近，周围山上已有人在踩点了。”
“是不是十几个人的商队，载着贵重货物？”
霍君行又是一愣“这消息是你放出来的？”
苏辰笑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想干什么？”
“霍大哥，抢劫这群路过之人时，还请帮忙从中周璇，只要货物别伤人。抢完这次货，你就找机会溜走吧。”苏辰礼貌笑笑。
霍君行看着面前“少年”明艳的笑容，尽显智慧与锋芒，破有贵气。他隐隐有种预感，或许她是皇家之人？
大历皇子虽然多，但他都见过，怎么可能多出来一个呢？
他想不明白，只淡淡嗯了一声，转身飞掠而去。
苏辰依旧倚着老树，等的无聊，她伸手去接了一片落叶。放在掌心，慢慢细观上面的纹理。
“抱歉，来晚了。”脚步踩在树叶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那人似乎很喜欢这声音，所以走的很慢，每一步都故意踩在了叶子上。
一身淡雅白袍，半张面具遮住了口鼻，瘦弱的手掌中携着一把铁做的扇子。像读书人，又不太像。
“劳烦前辈亲自跑一趟。”苏辰拱手道。
“不必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好。”
“礼数还是要讲的。”苏辰挂上笑容，礼貌又亲和“其实前辈不必亲自来，找人送来便是。”
“怎么？不欢迎？”那人没有半点前辈的高冷，语气中还有几分玩笑意味。
他越是平易近人，苏辰就越是小心谨慎。江湖中的人，总是难以捉摸的。苏辰也不明白，传言中孤高的人为什么会这么好说话。
“当然不是，只是阁中事物繁多，怕给前辈添麻烦。”
“不麻烦，坐久了，也想走走。”那人伸了伸懒腰，将卷轴丢了过去。
“多谢。”苏辰接过卷轴，将准备好的银子双手奉上，迫不及待的打开卷轴来看。白衣人看得出苏辰无心闲谈，便淡淡道“嗯，去吧。”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苏辰并不多客气，转身走了。那人望着苏辰离开的背影有些出神，习惯性的展开了手中的扇子轻摇起来。
“白离恨！”忽然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语气中难掩愤怒，刚刚苏辰倚靠着的那棵胡杨树后面冒出了一根很难察觉的纤细银丝。
白衣人沉下眸子，却不慌张，折扇飞转间，银丝已断成了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