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红衣公子
顾伊呆呆的看凤兮那张毁容的脸，很难将她和风流多情的娇娘联系起来。等聂小云与凤兮寒暄一阵，旁边的苏辰才开口“不知道毒娘子此来何事？”
聂小云也收起笑容，优雅转身间，指尖多了一只闪着红光的蝎子“拦你的去路。”
“看来，很多人都不想让我去天都城。不过现在才拦我，会不会太晚了些。”苏辰懒洋洋道
“不晚——虾兵蟹将拦不住你，暗影出手足够了！”
“啊！好多……”顾伊尖叫，地面上突然冒出许多蛇、蝎子、蜈蚣、癞蛤蟆……
看来是不得不战了。
“不好对付呀。”苏辰和凤兮不约而同的看向顾伊，顾伊不会武功，留在这里恐怕会有危险。
凤兮将手按在了腰间的玄鞭上，问“怎么办？”
苏辰靠近她，压低声音道“为今之计只能由一个人拦住她，另一个人先将顾伊送到安全的地方。”
凤兮点点头，准备后撤随时带顾伊走，没想到苏辰也跟着退后两步，继续道“所以，你来引开她。”
“嗯？”
未等凤兮应答，苏辰已转身跳到了顾伊的马背上，带着顾伊转身就跑。
跑了？凤兮和聂小云愣在原地——就……就这么跑了？
顾伊也是目瞪口呆，缓了缓才问“这样是不是不太仗义？”
苏辰耸耸肩，笑道“凤兮武功在我之上，何况她和那女人还是旧相识。放心，她肯定没事。”
“呃……也有道理。那咱们……”
“吁”马声嘶吼，悬停在空中，止住了去路。顾伊被这一晃，险些跌落马背，好在苏辰的手臂虽然看着纤细，却十分有力量，早将她环在身前。
顾伊苦着脸问“又怎么了。”
“走不了了。”苏辰指了指远处“看，很漂亮吧。”
红色——鲜艳、刺眼、妖异的红色，大片大片的，如云遮住了天空。顾伊总觉得这样的景色似乎在哪见过——荒山野岭的孤坟堆处总会掠过这样遮天成群的乌鸦。
“蝴蝶？”
无一点杂色的红蝶，连眼珠和触角都是红色，真的有这样的蝴蝶吗？顾伊不敢确定，她看向苏辰，苏辰点点头“是蝴蝶、也不是蝴蝶，因为这些蝴蝶都是剪纸。”
顾伊倒吸一口凉气，她觉得今天所见比她生平所见的诡异之事加起来还多。
“顾伊，你是幽都城人，应该听过那句诗。”
“诗？”
苏辰沉声念道“血蝶一过千杀尽，魑魅魍魉自在行。公子本是逍遥客，红衣过处鬼不宁。”
顾伊也激动道“红衣杀贪官，王至江南安。红衣公子，公子红衣，杨潇！是杨潇大侠！”
五年前南安王左烨下江南整治贪腐，救江南百姓于水深火热，因此扬名天下。当年南安王还只是个没权没势的皇子，江南六州无人听他调遣，更无兵为他所用，是暗影楼将杨潇借给了他。
杨潇做了左烨手中的利剑，以魑魅魍魉双剑血刃数人，先斩后奏，杀身成仁。
顾伊当年只有几岁，却也听说过这段故事。而且故事里，杨潇是个美男子。
“别激动。”苏辰被犯了花痴的顾伊扯着袖子，无奈道“他是来杀咱们的。”
“不！他是来杀你的。”天真烂漫的脸上突然多了一丝冷漠，顾伊已持缰调动马身，另一只手用力一推，将苏辰推下了马背。
苏辰还没反应过来，就连藏在暗处的杨潇也是一愣。
“你干什么？”
顾伊没回答，已骑马奔向那团红色。红蝶已经到了她面前悠然的飞舞着，轻轻伸出手指去触，还未碰到红蝶，红蝶便炸开了。一只化作两只，两只变作四只，幻化出无穷无尽之多，再转瞬，红色如幻在她面前消散成空。
残影褪去，一个人轻盈的飘过来，似乎比纸蝶还要轻。红衣、红裤、红色抹额，除了抹额上的一颗白色珍珠，鞋底的一摸黑边，浑身都是大红色。
“杨潇大侠！”顾伊瞪大眼睛看着面前冷峻张狂的面容，屏住了呼吸。
男人没说话，一把软件已架在顾伊纤细的脖子上。顾伊小心的往右躲了半寸，剑刃便向右近了一寸，利刃碰到肉皮，留下一道血痕。
“杨潇大侠，我和她不是一起的。”
“哦？”显然对方不相信。
顾伊眨了眨无辜的双眼，努力解释“我和她们刚认识三天，我什么都不知道！而且杨潇大侠你是好人，她们和你作对，肯定是坏人！好人坏人我还是分的清的。”
“你倒是识时务。”
“嘿嘿，这不是识时务，实话实说罢了。杨潇大侠，我站在您这边。”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上神情飞舞，一双小手跟着表情乱晃，下意识的要拍杨潇的肩膀，还没碰到杨潇衣服，就被他凶恶的眼神吓了缩回去。
苏辰抱着肩膀翻了个白眼，难得露出一丝杀意“杨潇，不如你帮我杀了她？”
“暗影从不乱杀无辜。”杨潇饶有趣味的看两人的表情，默默收起了剑，将顾伊丟在了一旁。
“那不如这样，等我先解决了她。”苏辰拔刀，向顾伊砍去，刀没落下，缠上了一柄软剑。
魑魅剑。
杨潇冷喝“你的对手是我。”
刚猛至极的大刀碰撞柔韧灵巧的软剑，发出阵阵长鸣。顾伊躲在一棵树后面，看两个人打斗正激烈，根本无暇顾及她，她这才放下心来，朝自己的那匹马走去。
骑上马，顾伊犹豫了一下，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走。回到刚刚遇见聂小云的地方，凤兮两人已不在原地，只剩两匹马低着头在路边啃草，正如她所预料。
马背上的驮的行礼都还在，顾伊快速将包裹翻了个底朝天，非常失望的又将东西收好——这么多行礼里居然没有一点值钱的东西。
“哎呦！”就在她想骑马离开的时候，两个人围住了她，衣服上和聂小云与杨潇的有同样的花纹，是暗影的人。
顾伊脸上写满了怂字“两位大哥，我不是苏辰，也不是什么娇娘，我就是路过的……求求两位放过我。”
“你们是一起的。”
“不不不！我们真不是一起的！她们就在前方，杨潇大侠也在。”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是聂小云派他们去追人，结果就看见顾伊鬼鬼祟祟的溜出来，不过上面的命令是要拦住苏辰和娇娘，并没有说其他人。
顾伊看两人有些拿不准主意，坏笑道“大哥，我有个办法，能帮你们拦住那个什么苏辰。”
“说来听听。”
“你看这两匹马，浑身没有杂色，四蹄强健有力，一看就是日行千里的上等货。那苏辰和娇娘虽然厉害，但是没有马匹也跑不了多远，不如这样……”顾伊伸出三根手指“一匹马三两银子卖给你们，如何？”
“……”两个人面面相觑，感觉好像有点道理。
顾伊又道“两位大哥风里来雨里去也不容易，没必要和我一个闲杂人等较劲对不。这样吧，看两位大哥人这么好，我给两位打个折，两匹马五两银子。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们苏辰的位置，怎么样？”
这话倒是不错，他们虽然杀人如麻，却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杀人，何况大历朝廷本就不喜欢他们这些江湖人士，没必要节外生枝。
两个人点点头，痛快的掏出五两银子给顾伊，冷声道“滚吧。”
“好嘞，谢谢两位大哥，祝两位马到成功、出入平安、事事顺利、大吉大利。”
说完，顾伊溜上了马背，脚一用力，便跑出几丈远。
望着顾伊已不见的身影，两个人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他们是不能随意杀人惹是生非，但也没说不能杀马呀！刚刚为什么不砍了马，为什么要给钱呢？
好像……被忽悠了！
顾伊牟足了气不回头的跑，直到看见天都城几个大字，才终于松了口气。前方官兵正在守着盘查路引，进城出城的人熙熙攘攘。顾伊想停住马，却发现马被她扎了几针之后有些发狂，根本停不下了。
“让一让！”没办法，顾伊硬着头皮，从马背上滚了下去，好在路上有一块松软的土堆，给她垫了垫背。
顾伊也顾不得胳膊腿摔得疼不疼，她支撑着身体就往天都城门口去。
天都城门口几个晒太阳的老乞丐正百无聊赖的抓头发里的虱子，顾伊冲过去，不由分说的丟出一块一两左右的碎银子，喝道“老乞丐，快帮我找个人！”
“没礼貌！”老乞丐本要发火，看见迎面砸过来的银子，顿时喜笑颜开。他乐呵呵道“小姐要找什么人呀？天都城里老乞丐我熟的很，你只管吩咐。”
“第五卿，一柱香内把人给我带到城门口！”
老乞丐脸色一变，有些嫌弃道“第五卿？反贼的女儿，我可不想惹麻烦。”
顾伊捻了捻手中剩下的银子，颇有些肉疼的亮出来，道“这些够不够？”
“哈哈，有钱就好说！”老乞丐在衣服上抹了抹手，伸手去接银子，顾伊却收回了手，冷声道“先把人带过来，一柱香，见不得人银子就别要了。”
“好好好，一柱香，小姐你等着！”说完，老乞丐转身对身边的小乞丐道“听见了没？还不快去！”
一柱香的时间十分漫长，顾伊在城门口来回踱步，险些引起官兵的注意。没办法，她只得先回到马背上，躲在角落，目光焦急的往着里面。
终于，那个小乞丐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来人头上一个白色幕笠，一身青色布衣，没有半点刺绣点缀，但身形却很板正，挺拔如松，肩膀虽然不宽厚，却挺立且平。手中是一把剑，握剑的手指纤长、骨节分明，露出的一节手臂肌肉匀称结实——怎么看都是男人的手。
怎么看都是个男人！
小乞丐说“人带来了，给钱。”
顾伊崩溃“我说的是第五卿！第五卿！女的！”
小乞丐也很崩溃，大喊“她就是第五卿，女的，如假包换。你不会是想赖账吧？”
“不对……不对……不对！”顾伊调转马头退后几步，想到了什么“你是白离恨。”
“白离恨？是暗影楼。”青衣人开口，声音清冷却柔美，是女人的声音。
暗影楼四大护法，蛇蝎美人聂小云、红衣公子杨潇、玉面书生白离恨、百变老妖风熊。四人都来了两个，再多一个也不足为奇。
顾伊凌乱了，虽然声音是女人，但声音也可以伪装，苏辰可以做到，白离恨肯定也可以。
思索片刻，顾伊准备开溜。
小乞丐急的直跺脚“说好把人带来就给钱，你个骗子！”
“她说给你多少钱。”幕笠帘子微动，看向小乞丐。小乞丐便把要钱的手申向了第五卿“还差四两银子。”
“给他。”
“给你个大头鬼。”骗她还不够，还想骗她的银子，不能忍！顾伊呸了一声，窜了出去。
“喂！”小乞丐和老乞丐看顾伊已经跑了，呲溜一下坐在地上，一左一右抱住了第五卿的脚。第五卿笔直的站着，也没有半点跑的意思，她白靴轻轻一捻地上沙土，踢起一块小石子，扬到半空时，剑柄将石子击飞，不偏不倚打中了顾伊的荷包。荷包稳稳的，落在了老乞丐怀里。
“喂！”顾伊回头想要与对方争论一番，对上幕笠之下难测的表情，她怂了。
“她在哪，带我去。”第五卿慢慢像飞奔的马匹走去，双脚一点，点在空中飘落的树叶上，越上了数尺之外的马背上。
“你！你真的是第五卿？”
“我是。”
“怎么证明？”
“无需证明。”
“那你抓我吧，反正我不会带你去。”顾伊小脸一扬，一脸赴死的表情。虽看不清幕笠下的表情，但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指似乎在用力，她在克制自己的脾气。
“那你想如何？”
“至少要证明你是女子……”顾伊的眼珠转了转“提前说好，不准生气，不许拔剑吓我。做得到吗？”
“可以……”
话音未落，一双手不犹豫的拍在了第五卿的胸口，揉了揉……
软软的，弹弹的，身材还不错，是女人。
“……”第五卿的嘴角抽了抽，剑已出鞘三寸搭在顾伊耳根下，顿了几秒钟，她收回了剑。第五卿的声音颇不耐烦道“可以走了吗？”
“走……走吧。”顾伊有些心虚，不敢看她的脸，虽然她本来也看不见。但顾伊觉得，如果她再废话，就是嫌命长。
“抓紧，走……走了。”不给第五卿开口说话的机会，马已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