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杀妻证道（八）
山右把十元荡带回来，是觉得此人被正道追杀，定然有过人之处。她这么多宝贝哐哐往里头砸，结果却砸出一个废物。
想到自己的投入都打了水漂，山右便恨得牙痒痒。好东西是不可能给了，为了泄愤，她开始用自己的法子折磨十元荡。
她可是魔界圣女，想要折腾一个人，那不是信手拈来？
借着傀儡之口耳得知十元荡诸事不顺后，十样便放心了。
他杀妻证道不就是为了突破么，现在突破不成反而更加惨烈，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对于修士来说，时间总是眨眼便过。
卓风清捡回修炼大业整整三十年后，她逐渐追上了十元荡的境界，有了能与他一战之力。
她的天资本就在十元荡之上，又有弟子癸和十样时不时把从亓官月那儿拿来的宝贝往她手中送，与日日想着如何讨好山右不成反被折磨、修炼时都不能完全专注的十元荡极不一样。
时时关注着卓风清的十元荡注意到了这些情况，非常自然地急了。
再这么下去，别说杀死卓风清了，他不被对方反过来补一刀就是卓风清大度。
十元荡摇摆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向山右提出请示，希望能带几个魔界的人杀上问原宗。
他当然不可能说出是为了除掉妻子这种直白的话，而是换了一种能让山右感兴趣的方式。
“问原宗的妖女怎么配与圣女大人齐名？且待奴杀上问原宗，屠去她几个徒子徒孙，挫挫她的锐气，壮壮圣女大人的威名！”
山右冷冷地看向十元荡，满心满眼的不屑：“你当吾真不知道你是个什么心思？你的妻子和女儿皆在问原宗，其中还有一人是那妖女的得意弟子，你当吾不清楚？”
十元荡一下便慌了，冷汗流了一额头，却不敢开口解释半个字。
山右轻轻一哼：“也罢，你想去，吾就给你几个人让你去。只是——你得把你的妻女全部杀了回来交差。若是做不到的话……”
“奴定能做到！”
这样难得的机会，十元荡是定要抓到手的，不论要付出的是什么。
只要他提前做好计划，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问原宗……此事办成总有可能性。
他与山右的对话，十样是不知道的，傀儡的手还无法伸得那么远。但靠着留在魔界的傀儡，十样得知了他的一切行动计划。从这些计划中，她大概能猜出他想做什么。
十样当机立断，将此事告知了卓风清和亓官月。
亓官月一下就来了兴致，恨不得明天就能看到十元荡打上山来，她努力控制了一下情绪，将目光放在了卓风清身上：“你怎么想？”
卓风清面色平静：“我听宗主的。”
这么多年下来，她对丈夫的感情早已一点不剩，这时候听到这些话，心中也没掀起任何波澜。
卓风清的反应让亓官月的兴致稍微淡了一些：“你应该表现得再激烈一点，这件事才有看头啊。”
她悠悠叹口气：“也罢，随你吧。其他人我会让弟子收拾掉，那个谁……十元荡，我就留给你了。”
卓风清开口应好。
等亓官月走后，她看向十样，表情严肃：“样样，之前你为了护我，与十元荡之间斗过几次。但这一回，你就不要插手了，一切交由我来处理。”
她清楚地意识到，丈夫是奔着取她性命这一目的来的，他们之间必然会展开一场殊死斗争。一旦十样牵扯进来，就算是为了自保，也会背上弑父的污点，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十样乖巧点头。
这种死斗，哪有空隙给她插手？她最多往里面塞点小蛊虫、小纸鹤给他们助助兴，再顺便放出傀儡帮着鼓个掌，充当一下气氛组，旁的还是算了吧。
十元荡在魔界认真谋划的同时，十样也通过傀儡，时时对其将要进行的计划在问原宗范围内进行转播。她从亓官月那里要来了整整三百张扩音符，才保证了宗门内的每个犄角旮旯都能准时收听她的播报。
她生怕十元荡打听不清楚宗内的情况不敢闯入，还在争得宗主同意后，让值夜的守卫“不小心”弄丢了一张值夜排班表，正好能被暗中潜入观察情况的十元荡给捡到。
排班表上的内容，都是百分百真实的。
多次潜入问原宗确认过排班表的真实性后，十元荡的部署速度明显翻了一番，这让为证明排班表真实性而认真工作的值夜弟子们非常欣慰，他们的辛勤付出可算没有白费。
终于，那万众瞩目的一日在问原宗与魔界的共同期待下到来了。
事发的前一天，丌官月还在想着要给其他正道修士发张邀请函，尤其要发一张贴到华子玄脸上去。
她可是在后山准备了绝佳的观战席，只有她一个人看，着实可惜。华子玄之前不是夸下海口么，那就更得让他亲眼见证这难得一幕。
十样担心这样会让计划泡汤，好说歹说才给阻止了。
十元荡冲上问原宗时简直如入无人之境，就在他庆幸自己侦查工作做得不错时，面前却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将他吓了一跳。
他定睛一看，发现那人正是卓风清，二话不说就攻了过去，心底还在感叹，这就叫作“得来全不费工夫”！
卓风清早已做好准备，摆出架势就和十元荡……
看到攻过来的人，卓风清迟疑片刻。她当初会义无反顾地追十元荡，是因为被他的俊朗迷住了。眼前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是十元荡？
由不得她怀疑太久，对方一出手就是死招，她抛开其余想法，和此人斗在了一起。
这是父母死斗，十样属于观战席。
武德充沛的十样自然会秉承“观棋不语真君子”的优良传统，一句废话都没说，抬手就放出一个巨型纸鹤。
放完纸鹤她还是觉得不放心，弹指间又射出十只蛊虫。
加完蛊虫她仍然觉得力度不够，最后干脆把傀儡也丢了出去。
傀儡是她今天早上刚从魔界收回来的。十元荡都打上问原宗了，不出意外，他今天大概就会交代在这里，那这傀儡就没什么用处，还不如收回来帮着打打十元荡。
十元荡一边攻向卓风清，一边还不忘一声唿哨唤来灵宠为自己助阵，然而他连着吹了十几遍口哨也没能等来丹顶鹤，抽出一点空余时间扭头一看，就看到意料之外的一幕。
丹顶鹤不知何时同一只大型纸鹤厮打在了一起，那大型纸鹤口中发出了奇怪的嘶鸣之声，引着丹顶鹤越飞越远，逐渐变成一个小小的白点，最后终于什么都看不见了。
十元荡：……没用的东西！
丹顶鹤已飞远，不管他怎么呼唤，也没办法将其重新勾引回自己身边。他放弃了挣扎，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同卓风清的对抗中。
得亏他水平虽然倒退了，二人之间却仍有境界上的差距，否则刚才他走神的那点时间里，就足够卓风清制住他了。
十元荡想着，他不能继续拖下去了。一旦时间拖久了，他必然会被问原宗的众人发现，于是他将诸多魔气汇聚在掌中，拼尽全力向着卓风清打出了一招。
这一掌要是被她接下的话，她就算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事情的后续发展再次超脱了他的意料。
一只比他还要高上一些的傀儡忽然从天而降，生生横在了他与卓风清之间，帮卓风清挡去了这几乎足以致命的一击。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傀儡一抬手臂，铺天盖地的魔气便从那只手臂中涌出，直直扑向了十元荡。
这是傀儡在魔界待了三十年存下的魔气，就算十元荡已堕魔、成了靠魔气修炼的魔人，也受不住这一下。
十元荡猛地一下倒在地上，开始大口大口地呕血。
卓风清为了与他相抗衡而发出的一击就这么打在了他的身上，让浑身是血的他看起来距离殒命不远了。
她走过去，居高临下地望向躺在地上的男人，眼中几乎不带任何情绪。
这个男人从内到外，都与她之前喜欢的丈夫不同，她当然不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伤心。
十样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想要收拾十元荡并不算很难，但她更看重如何让卓风清从那一段过去里脱出。
直观感受到死亡威胁的十元荡怂得极快，当即向着卓风清悔悟，各种可怜话、求情话说了个遍。大意是，他也是被心魔所控制，才会有这种种举动，他已经在努力抑制，他心中对着妻女仍是有爱的，只要卓风清放过他这一回，他们还能回到过去。
卓风清听了，微微一勾嘴角：“十元荡，之前是你想杀我，你为什么会觉得，只要你对我还有爱、回一回头，就能看到我在原地等你，和你回到过去？你——也配？”
十样在心里给她鼓了个掌。
这就对了。
十元荡则是眼神一变。他也猜到了这招可能用不上，所以他要等的其实是一个时机——
卓风清靠过来的那个时机！
他瞅准机会就想甩出从山右那里得来的毒虫，手伸出的一瞬间，却动弹不得了。
又是上次那种诡异的感觉！
这个屡次将他完全压制、想要制他于死地的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