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杀妻证道（七）
想要达成这个目的，他就必须加紧修炼，最好是能让山右更重视他的存在，把手头那些宝贝不要钱似的往他手中送。如此一来，他想要修炼亦能事半功倍。
像十元荡这样的人，是不会反思自己的。他怨恨妻子要对自己动手，却懒得求证此事的真实性，更不会去想这究竟是为什么。
这日，十元荡同往常一样，起个大早后直奔山右的洞府而去，生怕被其他弟子抢走给她打水的机会。
他走得很是匆忙，故而没有注意到，在他离开后，一道身影闪入他的房中，正是他的贴心小棉袄再给他送上暖心大礼包。
十元荡到了山右的洞府外，简单做过一些准备工作，便开始屏息凝视听里头动静，一俟她转醒出声，他就轻手轻脚地走入洞府，认认真真伺候起她来。
山右是极大方的魔界圣女，只要手底下的人把她照顾得舒坦了，她随手便能赏出价值连城的宝物。
今早十元荡给她准备的洗漱用水温度刚刚好，她一个高兴，就用一整盒能巩固修为的珍贵草药丸子把他给打发了。
等十元荡兴高采烈地出了门，山右的大徒弟出现在洞府中，忧心忡忡地向着山右道：“师尊，这个十元荡，怕是有些问题。”
山右脸色微微一变：“怎么说？你发现了什么？”
大徒弟忙把自己今早的经历给山右陈述了一遍。事情的起因是，他发现有个从未见过的魔人去了十元荡屋中，他觉得有些可疑、意欲探查时，对方却不见踪影。他只在十元荡屋中发现一抹纯净至极的灵力残余，这种灵力，显然属于正道修士。
大徒弟满怀忧虑地开口道：“师尊，我怀疑有魔人被十元荡收买，将一名正道修士引到了魔界，只是不知道，他们究竟想做什么？正道那群伪君子想将我们尽数剿除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十元荡搞不好会是他们的一步棋。师尊，我们还是该小心点才是。”
山右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不屑：“这有什么难的，到时候把他找来，给他下个咒就是了。他若是敢背叛吾，便会当场以极痛苦的方式暴毙而亡，吾看他拿什么替别人卖命。”
正在往自己屋中走的十元荡莫名打了个寒颤。他正觉得有些不妙，却发现面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心下一惊，慌忙追了上去：“卓风清，是不是你！你给我站住！”
躲在暗处正准备打道回府的十样听到他这一嗓子都愣了一愣。她今日来，是来给十元荡下蛊的。一旦他中了此蛊，远在千里之外的她就能利用这只小小的蛊虫，改变他的梦境。
她想让十元荡在梦中与妻子角色互换，切身体会一番被心爱之人残忍杀害的苦痛。依他的性子，这并不能让他就此幡然悔悟、改过自新。但十样原本也只打算在精神上折磨折磨他，到这种程度就够了。
除此之外，十样还将自己的傀儡藏在了魔界。她对这边的动向并不是非常清楚，只好留着傀儡，让傀儡成为她的耳朵和眼睛，去探知消息。
这时得知卓风清很有可能也在此处，她不敢耽搁，生怕卓风清会有个什么闪失，连忙追了上去。
她赶到时，卓风清正在和十元荡对峙。
卓风清似乎是特意将丈夫引到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她明明是第一次踏入魔界，却能对此处如此熟悉，这让十样都有些惊讶。
卓风清开口喊出的第一句话，同样让十样感到了惊讶。
“十元荡，你到底把样样藏到哪里去了？！”
好嘛，卓风清竟然又是追着她来的。
十样稍一琢磨，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卓风清虽与女儿一同加入了问原宗，但对着亓官月这个正邪两道都赫赫有名的妖女，她不可能不戒备，尤其是在女儿一心跟在对方身旁的情况下。
面对这一局面，卓风清必然会用自己的方式，时刻注意女儿的动向。她会发现女儿去了魔界，也不是什么怪事，毕竟十样走时并没有刻意瞒着谁。
卓风清当然不会觉得十样是自愿踏足魔界的，她只会怀疑是十元荡使了什么手段，才让女儿不得不这么做。所以她在追过来之后，直截了当地就想找十元荡算这笔帐。
什么都不知道的十元荡被她这么一问，冷笑着反问道：“我何时动过样样了？我要杀的从来就只有你一个，我管样样做什么？”
此言一出，卓风清立时如遭五雷轰顶一般，愣在了原地。
十元荡早就有杀她的心，又怎么会放过这么好一个机会？他当即五指成爪，爪中凝聚起一团魔气，向着她就冲了过去。
十样叹了口气，随手往十元荡身上甩出五只蛊虫，后者再次失去对身体的控制，直挺挺倒在地上。她趁机从藏身之处跑出，拉起卓风清就跑。
此地虽荒无人烟，但毕竟还在魔界，她也不好搞出太大动静。万一吸引来大批魔人，她和卓风清就得交待在这里了。
卓风清在看到女儿的一瞬间，猛地恢复了神智，跟上十样的步子便开始狂奔，中途还没忘记甩出一只回旋镖打退追上来的丹顶鹤。
等离开魔界，卓风清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拉着十样，用灵力将她上上下下都检查了整整三遍，确认她没有任何问题后，方才将手松开，正色向着女儿问道：“样样，你是……自己过来的？”
见卓风清一副已经猜出答案的样子，十样不再隐瞒，干脆点头。
卓风清指尖微颤：“当初，你是不是也瞒了我。就像他说的，他要杀的是我，而不是你。你怕我不愿意跟着你逃命，才对我撒了谎？”
十样又是一点头。
卓风清的表情渐渐变得苦涩，她都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这件事。呆立片刻后，她想到女儿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内心愈发复杂。
她还一直说着会保护女儿的大话，结果竟被女儿想方设法地保护了。哪有她这样不合格的母亲？
卓风清伸出双手，缓缓将十样拥入怀中：“样样，谢谢你。”
看卓风清一脸的自责，十样多多少少能猜出一点她这母亲心里的想法。她倒不觉得卓风清有什么过错，一个长久生活于舒适环境中的人突遭此等大变，要将心态完全转化过来，是需要时间的。何况她之前还瞒了卓风清一些事，让后者对丈夫仍存念想。
卓风清在断了这点念想后立刻投入修炼中，又屡屡因担忧女儿闯入各种陌生险境，已是她身为母亲能做到最好的了。今日她知道了真相，十样想着，之后倒可以把许多事拿出来，同卓风清一块儿商量着办。
思及此，十样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当即向着她确认道：“娘，你怎么能……闯入魔界的？”
卓风清可是正正经经的正道修士，如何能隐藏自己的灵力呢？
“是癸先生教我的。”卓风清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琉璃瓶，递到十样眼前让她看了一看：“她告诉我用这个就可以掩盖灵力上的差异了。不过我用不太来，刚才险些就要被人发现了。”
琉璃瓶中装的是魔气，这和十样用蛊虫、傀儡掩盖自己是同样原理。
让十样更在意的，是卓风清提到的癸先生。想到问原宗十大弟子的命名规律，她问道：“这个癸先生，可是弟子癸？”
卓风清点点头：“正是。癸先生被妖……啊不，被宗主分配来教我们。他待人极亲切，我将你的事同他说了以后，他一直在帮我留心你的情况，也是他帮我想了混入魔界的法子。”
好家伙，这癸先生一来，卓风清看亓官月都亲切许多，直接喊上宗主了。
这下可好，都不需要她操心，卓风清已自动帮她找到了第二部分任务完成的方向。
十样藏下心底的雀跃，先带着母亲回了问原宗。此处到底离魔界不远，还是有暴露的风险。
回到自己的屋子后，十样坐在床边，向着卓风清笑了笑：“娘，我明日便回来，和你一起修炼好不好？”
从开始养蛊的那天起，她图省事，直接去了亓官月那边睡。
卓风清一怔，带着几分欣喜展露笑颜：“好，那自然是好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十样当即便去找亓官月将此事告知。
亓官月对此不满至极，但最后还是松了口：“要走就赶紧走，便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惹我心烦……等等，你此前说的夫妻相残……”
十样眼神微变：“会有的。”
除非十元荡被其他人夺舍，否则，对妻子怀有恨意的他总有一人会杀上门来。
与修炼一事逐渐步上正轨的卓风清母女不同，十元荡的修炼之路，是越走越不顺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那日在魔界见过卓风清后，他就开始做噩梦，每晚只要一闭上眼睛，梦里的他就会变成“卓风清”，被一脸阴狠的自己以极残忍的手段刺死。
生出心魔的他本就要分出一部分神智同心魔作斗争，眼下日日被噩梦折磨的他精力严重不济，让本就困难的修炼更是雪上加霜，甚至隐隐有了倒退的迹象。
短短几月功夫，十元荡竟被自己的心魔折磨得不成人形。
他的这种变化，让看在眼里的山右感到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