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杀妻证道(五)
十样其实知道,亓官月已经把能掏出来的好东西都给她用上了。但听到她这么说时,心脏还是控制不住地颤了一颤。三种痛苦,混合着□□和精神上的不适,将她原本的心里建树摧毁得七七八八。
“不了不了,您给的实在太多了。”
“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走了。最近正道的盟主闲得没事干,又开始整些花花肠子,说要登记在册的宗派全到他那里去开什么大会!”亓官月边说边翻了个白眼:“当真是麻烦死了。为了照顾你我已经迟到好几天,只怕再不去我这妖女带领的问原宗就要被打为邪门歪道行列了。”
十样一怔:“正道盟主……可是华子玄?”
“就是他!一天天闲得没事就整些开会开会的,事情来得个多。等我看看他那群徒弟、儿子长得什么模样,拐一两个过来打入他们内部,之后约莫就烦不到我了。我看你好像很空,要不要跟我去耍两把。”
十样笑笑:“那就有劳妖女大人了。”
这不是巧了么,华子玄正好是十元荡的师尊。
在原本的剧情中,十元荡在拜入问原宗的同时也堕了魔,得亏有亓官月帮他打掩护,他才没暴露魔人的身份,仍旧混在正道人士之间。否则,他早就被正道人士追杀到天涯海角了。
这次没了亓官月的帮忙,他只能自己想办法。他又没有叛离原本的宗派,大概只能一边隐瞒自己的身份,一边继续侍奉华子玄。
仔细数来,她也有一个月没管十元荡了。之前丹顶鹤给他造成的伤害不小,但最近这几日他也该恢复过来、回门派去了。
时隔一月,她不给她这父亲带点惊喜,好像都说不过去。
亓官月一愣:“你还真要去啊。我就随口一说,接下来准备让你在门派中好好修炼来着。修炼的功法都给你找好了。”
她这么说着,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本书来,书上印着四个大字——
《折纸大全》。
十样:……
“徒儿可以在去的路上认真修炼。一定能参透这本《折纸大全》。”
“那你就跟着吧。动作快点,别磨磨蹭蹭地耽误我时间。”
“是!”
十元荡觉得自己最近日子似乎是撞了煞。自从他生出心魔后,不论做什么事,都是不顺。
他本是冲着妻子才回来的,妻子没杀掉也便算了,还反被她察觉自己的杀意,带着女儿一块儿彻底消失。
派出灵宠追踪妻子痕迹之时,灵宠不知惹到了哪位闲着没事干的修士,害得他被自己的灵宠几翅膀扇晕,一昏迷就是大半个月,险些错过自己门派开的大会,还浪费了压制体内魔气的最佳时机。
现在,他胸前的瘢痕因为沾上魔气,已开始发黑,并不断蔓延至脖颈处,他只好借口受伤,将脖子缠了起来。
这日心魔再次与他争起了身体的控制权,他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裹好脖子匆匆忙忙便往宗门中赶去。
今日是他师尊主持的会议,他不该迟到。
可惜,十元荡紧赶慢赶的,还是晚了那么一步。
待他赶到会场时,连迟到好几日的问原宗宗主亓官月都已懒懒散散地倚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踏进会场,自然会在一瞬间吸引全场目光。
躲在亓官月身后的十样打了个呵欠,勉强撑起一点精神。
可算来了,她这爹再不来,她就该睡着了。
十样随手从亓官月送的储物戒中掏出一张白纸,开始照着《折纸大全》上记载的内容折纸鹤。折好之后,手指带着几分灵力在纸鹤的嘴上轻轻一点,纸鹤便获得了生气,扑棱几下翅膀飞了出去。
白纸化的物灵确实好用,现在她已经能赋予一切纸折物品以生气了。
十元荡正想开口向在场众人解释些什么,忽然觉得后颈传来一阵刺痛,像是被什么啄了一下。他伸手去摸时,却又什么都没有。
他正觉得疑惑,缠在颈间的布条却猛地散落在地,将他努力想遮掩的黑色瘢痕尽数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会场瞬间一片死寂。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道稚气未脱的女声,带着几分恐惧喊出了“是魔人!”,会场众人纷纷回神,瞬间掏出各式各样的武器对准了十元荡。
十元荡只觉得刚才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还没来得及分辨回忆,自己已被团团包围。与他相对而立的正是他的亲师尊,华子玄向着他怒目而视,完全是一副大义灭亲的架势。
“逆徒!本尊说你近日为何行事如此怪异,原来你早已叛入魔道!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今日替天行道了!”
华子玄将每一个字都念得铿锵有力,但听在十元荡耳里,这就是催命符。
电光石火之间,现场陷入一片混战。
十样和亓官月颇有默契地齐齐后退几步,巧妙躲开这场争斗可能波及的全部范围。
在角落里相遇后,二人相视一笑。
“你喊的‘魔人’?”
“是。”
“所以这是你那个想要杀妻证道的亲爹?”
“是他。”
亓官月沉默片刻,忽然一提裙摆冲上前去,对着十元荡的后背就是两脚。
踩完两脚后,她悠哉游哉回到十样身边,向着她温柔一笑:“你母亲既已拜入问原宗,怎么算也是我半个徒弟。好了,为师替徒弟报过仇了。”
十样配合性地鼓了鼓掌并表示赞叹。
“有一说一,上去踩两脚确实很解压,你要不要自己替母亲报个仇?”
面对亓官月的盛情邀请,十样连连摆手:“还是不必了。我想给他整个大的。一会儿他肯定会想法子逃跑,我准备跟出去算账。”
她话音刚落,便有一只丹顶鹤破门而入。它不情不愿地张开翅膀,将十元荡护在身后,勉强算是挡了个严实。
十元荡便趁着灵宠争取出来的这点时间脚底抹油,不消片刻功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丹顶鹤一收翅膀,以迅雷之势飞离此地,跑得比十元荡还要快上一些。
十样同亓官月说了句“我去追着玩玩”,就跟了出去。
十元荡对此处地形极为熟悉,但原主也是在这里长大的,再加上她对自己这父亲有几分了解,很容易便推出他的逃跑路线,跑到他必经之路旁的崖上去守株待兔。
在这里,她可以把十元荡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她与十元荡之前还存在着境界上的极大差距,不过,眼下她手头有了三张保命符,基本能抵消这种差距,甚至能让她的实力凌驾于他之上。
但她毕竟刚学会这些手段,用起来还不甚熟练。所以她没指望今日就把十元荡给解决掉,只想和他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十元荡往哪里躲,她就叠个巨型纸鹤往哪里送去,给忙着追杀他的人来个提示。
十元荡也不是傻的,当然猜得出有人要搞自己。可惜此时此刻容不得他找出幕后主使算账,先逃出生天才是当务之急。
为他人指明道路后,十样原本想找个机会就开溜,但突然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内的不速之客引起了她的注意。
……卓风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卓风清一脸慌张,十样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事。
完成养蛊、制傀、化灵三道大关后,她就想着得见见自己的好父亲,却忘了在出发前给母亲报个信。
从卓风清的角度去看,她很有可能是怀疑消失一月之久的女儿被问原宗的妖女所绑架,这才急急忙忙找了过来。
来都来了,还是给她送点惊喜吧。
有了新想法的十样不再犹豫,从藏身的悬崖上现身,换了个更明显的角落蹲着折纸。
十元荡无头苍蝇般乱窜了一阵子,开始意识到这不是个法子。那纸鹤时时刻刻追在他身后,将他的位置暴露了个彻底,他想逃,可是逃不掉。
如果不将放出纸鹤的引路人找出来,他怕不是要被困在这里,困到死为止。
靠着灵宠拖延出一段时间,十元荡趁机放出灵识开始锁定纸鹤的来源。虽然花了点时间,好在他找到了对方,当即便往那边冲了过去。
他出手如闪电,一下便锁住对方的喉咙,正想着此人怎么如此弱小时,出现在他眼前的脸却让他大吃一惊。
“样……你……”
十样避开他的视线,一副不想与他多说话的样子。
十元荡自始至终就没考虑过女儿会搞他的可能性。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能懂多少东西?此事定然有幕后主使!他第一个就怀疑到了妻子的头上。
想到妻子,他心底的魔气再度失去控制,掐住十样脖子的那只手渐渐加重力道:“是不是你娘让你来的?她到底想做什么?”
能吸进鼻中的空气渐渐变得稀薄,但十样还是发出一声冷哼,向着十元荡道:“在问娘想做什么之前,您应该先问问您对娘做了什么!”
“果然是她!她不会以为,让你来对付我,我就会念在骨肉亲情的份上,对你手下留情吧?那她真是大错特错……”
“十元荡!你在做什么!”
听到卓风清声音的瞬间,十样放出了蛊虫。
卓风清此前已经从十样那里知道丈夫想杀女儿,也知道这是因为他被魔物控制,事情不妙至极。
但耳朵听到和亲眼见证还是有本质区别。
目睹十元荡对女儿下死手的一刹那,她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以至于她一时都忘却自己同丈夫之间存在的境界差距,飞蛾扑火一般冲向他,给了他拼尽全力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