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梦魇

    梦是很假的东西。

    我不知道我从何时开始存在，或许是世界伊始，又或是，在一个寻常的日子里。但我知道，我是梦的恶魔，我寄生于他。

    我生来就是为了撕开梦的谎言，我在每个夜晚悄悄来到，獠牙在梦的身上闪着血光，我的眼神要贪婪且兴奋，要戏谑地看着梦痛苦地低呼出声，而后面目狰狞地恼怒着又无能为力。

    被梦欺骗的生灵们很快便会挣脱，他们要回到现实，梦的伪善和假意，不再肆意支配他们。

    但，我只是孤身而已。

    梦是聪明的，他学会了分心。

    我无可奈何，我的力量无法潜入梦的内心，我只是寄生者。

    梦开始戏谑地看着我，他分着心抑制着我带给他的痛苦，另一边将梦的触角伸向更远的地方，欺骗更多的生灵。

    他传递着他的意志，将我的存在低诉与所有生灵，利用着生灵纯真的善良。

    我在生灵的口中得到了名字。

    梦魇，也是，噩梦

    梦，第一次，挣脱了我。

    我被锁在最深的海底，梦把生灵的厌恶做成最坚固的镣铐，而后戏谑地离开。

    他还是小瞧了我。

    我是梦的恶魔，我将永远作为梦的一部分而存在。

    我，将自己，炼入梦的双手。

    “魔鬼！你就是个魔鬼！”他惊慌失措，他高声尖叫，他要逃离，他无可奈何。

    我失去了灵，只是浑浑噩噩，独立的思想，已不再被我拥有。但他，再也不能，让所有生灵，永远沉沦在梦里。

    我将他的梦境切做碎片，偶尔也反噬于他，将他拖入混沌中。他疯狂地挣扎着，制造出的梦境，都成了我的模样，让生灵更早地回归现实。

    他无可奈何，只能恼怒地诅咒我。

    但我也是他的一部分不是么。

    生灵也愈加厌恶着我。

    可那又如何，我扛起了这份责，我生而为此，梦一日未尽，我一朝不休。

    这是我的宿命，也是他的宿命，也是生灵们的宿命。

    我们彼此连接，无论何时，我，他，生灵，这就是最好的循环了吧。

    “存在即合理。”伟大的生灵中，有智者如是说道。他们为我辩解，他们曾在梦里，见到了我与梦的搏斗。他们给了我一份浅浅的感激。

    杯水车薪。

    生灵们不在乎，甚至将它曲解，梦也不在乎，但也给予智者们惩戒，将他们或放逐于梦境边缘，或拼却全力，将他们拖入永恒的梦境。

    我也不在乎。此身当如此，何必强求别人理解与宽恕。

    生灵的恼怨在梦的身上堆叠，他不堪重负，被撕成两半。

    生灵的幸福被他掌控，而恼怨，则重塑了我的灵。

    梦河也在这时出现，这是梦被撕开时，流出的血液。

    梦河将我们分隔开。

    我第一次在梦河的水中看见了自己的模样，瘦骨突兀，有着折断的骨翼，面容黝黑，泛黄的獠牙上，隐有血光微闪。我也第一次见到梦的模样，他在对岸，身段是胖的，面容是白净的，略带许多幸福笑意，没有獠牙。

    我默默收回目光，在此岸坐下，发着呆。

    他则戴着笑恶狠狠地看我一眼，埋头苦干，制造着新的梦境。

    我则隔着些许时间，将他制造的梦境切断，当然，偶尔兴之所至，也学着他制造几个梦境投入梦河。

    我们之间不再有对话，就如梦河此岸与对岸，不再相合。

    我们都明白了这是命运的秩序，存在即合理，我们并不对立，而是作为彼此的一部分，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