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三问石

    梦境的入口处，有一巨石擎天而立，朱砂在上面跳着舞，隐约勾勒两个大字。

    三问。

    我睡眼惺忪，是有些醉的。就这样颠七倒八的，趟到这巨石之前，脑袋一歪，倒在梦河溢出的水流中，睡得香甜。朱砂如梦河的水波般在巨石上流转，剔透的霞光静悄悄地照在我身上，我悄悄地从水中飘起，落进巨石的朱砂里。

    “何谓三问啊。”冥冥中有轻柔的叹息声，似是发问，又怕惊扰别人的美梦，所以低语喃喃。但我又是听得那么真切，我明明已是睡着了的。

    “一问是梦还非梦。”那轻柔的叹息声又是慢慢地缭绕起来，我嘴角微翘，是梦非梦？我闭着眼，但意识却在这里无限延展着，那似是奔腾，又似安逸的水流，便是梦河了吧。咦？不对这水流的声响却是如此熟悉，是哪里？我想不起来。

    “二问入梦与别梦。”叹息声沉重了些，带有几分无奈。无奈？为什么有无奈？入梦？别梦？倦时困顿入梦乡，醒后当知，送君千里，梦需一别。又何必问呢。我是有些不解的。

    “三问此我是何我。”声音突然昂扬起来，朦胧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游荡而来。我不禁的颤了一下，我想睁开眼，却发现眼皮如铅般沉重，我的命令在这里失效了，朦胧的笑声在我耳边徘徊，恐惧张大了嘴要将我整个吞没。我感觉到水位在慢慢升高，要将我淹没。

    “是梦非梦，入梦也别梦，此我究竟是何我。。。。。。”昂扬的声音又低沉下来，又从低沉化为缭绕着的轻柔。声音愈来愈远，愈来愈小，却越来越清晰，就像影子那样。

    就像影子那样，一头连着光，一头紧紧将你抱住不松开。

    “是梦非梦，入梦也别梦，此我究竟是何我。。。。。。”水位愈发高了，已是将我的下巴没过，我双眼紧闭，也低低呢喃着。

    “其实。。。。。。到底是不是梦，就也没什么吧，梦与非梦，都是过往，过往以往，若是未来，一苇以航，躲不开的就经历，躲得开的也旁观，就这样吧。”我静静地想着。

    我悄悄想着：“入梦来，万物倦时入梦来，醒后别梦去，不留一点记忆，这大抵是一件可惜的事，也需要有人来做这梦里的徐霞客，半梦半醒，记点荒唐的，聊作谈资。”

    水漫上的速度迟缓了不少，但终归是要将我淹没，我放开了最后的一丝气，竟感觉轻松畅快不少：“是了，此我亦非我，此我是真我，就如书上说的，有何可分，又何必分，做自己喜欢的畅快的事，就这样，无需其他了。”

    我全身放松，张开双臂，像鸟一样，落进梦河的底部。

    “晚安。”我轻轻地对河水说道。

    水波慢慢平歇，梦河的水又从巨石的石缝中漫出，巨石上的朱砂仍旧舞蹈，书写着永不清晰的两个大字——“三问”。

    我一个哆嗦，猛地睁开了眼，世界的琉璃色在我眼中流转，我坐了起来，一个又一个彩色的光团从我身边飘过，里面正上演着很多很多的梦境，我懵懵地站起，摇摇晃晃地向前走着，手指轻拨过向我走来，又向后走去的光团。我忽然相当这个梦境里的旅行者了。

    我忽然想当这个旅行者，在这一个又一个梦的光团里流浪，我想把一些不该忘得，该被知道的事记下来，然后作为闲话，说给别人听。

    在梦里旅行，也是在梦里流浪，没有必要管真实与否，一切都随着意识渐渐走近又走远，时间在这里没有任何效力，可以前往数千年后，也可以回到几千年外。可以和想对话的人对话，和讨厌的人互掐，也可以和一切能想到的东西交朋友，因为虚幻，所以真实，所以在梦里，我自顾自流浪，自顾自说话。

    就这样吧，我稳了稳脚步，在这梦境里，去旅行，去流浪，或许，也不止几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