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一纸相思寄南北(6)
天目老人活了将近一百年了,但他仍然精神矍铄,看上去不过是花甲之年,轩辕凛的外公药王曾经告诉过他,此人最懂保养之法。
然而轩辕凛跟着他背后学了几年,保养之法是没学到,倒是把他的武功学了个透彻。
二人站在滔滔江水前。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啊。”天目老人微微感叹。
轩辕凛睨了他一眼,他师父什么时候也会感慨起来了。
“你盯着为师干什么?”
轩辕凛低咳了一声:“来看看您老人家,瞧着与几年前并无两样。”
“为师每日冥想打坐的时间都超过半数,过得又是僧人的生活,你若是能学到一半,现在也能像十年前的少年一般。”
轩辕凛不愿听他唠叨,准备往前走走,哪知天目老人跟在他后面边走边道:“你如今是一国之君了,君王最忌的便是淫,万事一定要有所节制,否则不出两年你可没有现在的精神抖擞,臭小子听到没有?哎呦!”
轩辕凛一个转身,高大凛凛的身躯就把天目老人碰的个鼻朝天。
“你你你,你以后别来看我!”
“我又不是专门来看您的。”
天目老人被气地吹胡子瞪眼睛:“为师真是瞎了眼睛,当初就该一股脑把你丢给白极那个老顽固,当初要带你走,死活不走,若不是你外公下了死命令,瞧着你为着那个小女孩是不肯走了,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哪个教你十三四岁就开始谈情说爱的?”
轩辕凛闻言脸色一沉,自己当年若是硬要留在蒙山,与她一起长大,与她兄妹相称,是不是今日的结局会有所不同。
天目老人见他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当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我跟你说啊,那小女孩是不是叫惜月来着?她小的时候看着就非同凡品,你们两个都一样,孤傲自矜,性子可不相投,你这种的最好是配个温柔贴心的,最是合宜,她跟你不合适。”
轩辕凛闻言垂眸,他岂能不知他们二人性子不投,每次吵架萧惜月都不肯跟他低头,自己偏偏又跟着了魔一样,跟一个女人低头,他是把自尊踩到土里了,然而也没换来她什么好脸色。
“师父这两年没收徒弟了?”
“收不动了,不像白极,什么人都往家里拉,不过他也就收过两个出色的,萧翊还是我让给他的,否则在我这,也不至于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哎!”
提起萧翊,他现在登基为帝了,然而萧惜月一天不回到他身边,他便赌着一口气,不让萧氏一族重回上三族。
“您的徒弟不仅数量上比不上他,质量也跟不上。当然,除了我。”
轩辕凛说完就大步走了回去。
“你你你,你出门在外别说我是你师父。”
“那就更少了。”
轩辕凛的声音在几里外传来,然而此处听得一清二楚。
天目老人看着他的背影,微微自得,自己平生第一得意事便是收了轩辕凛,凭他白极收了多少个,都没这一个强。
……
萧惜月这边每夜被轩辕凌的琴声吵得睡不着觉,只得披衣起身去看了看孩子,孩子倒是在熟睡中,旁边的眉娘和一个奶娘也在熟睡。
她轻轻出门,走到轩辕凌的住处,就见他在院子里谈得正起兴。
“你……你能不能白天谈?”
“啊?”
轩辕凌在自己的琴声中回过神来,就见萧惜月站在院中。
他站起身走至她跟前道:“你不生气了?”
“我还真是被你这琴声吵到了。”
“……这《阳关三叠》最是催眠,你竟睡不着吗?”
萧惜月撇了撇唇,自己对琴艺并不是很懂,母亲小时候也尝试教过,然而自己只学了两天就觉得枯燥无味,随即罢手。只学了一首《国殇》。
“那有可能是我的问题,我回去睡,你接着谈吧。”
“不不不,不谈了。夜深露重,你穿的太少了,披上这个回去。”
轩辕凌说着解下身上的外衫给她披上。
萧惜月却不让,冷冷道:“我还好。”
说完转身就走。
“你真的要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吗?”
轩辕凌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萧惜月抬眸,看着眼前的一窝茂竹正随风摇曳,院中清雅无痕。
她背对着他道:“我与四年前的说法并无不同,我对你,不过就是半友半知己,人生苦短,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轩辕凌闻言却没有一丝不悦,而是平静地问道:“为什么七哥能得到你的心?”
为什么他能,萧惜月也很想知道,他从来都不是自己中意的类型,然而真正的爱不就是打破自己所有的原则,没有任何原因理由吗?
“我不知道。”萧惜月说完便离开了院子。
轩辕凌站在院中,久久不动,月光皎洁,盈满了整个庭院,萧惜月的回答却第一次让他感到绝望。
自那以后,二人便很少见面,虽然比邻而居,但轩辕凌早出晚归,萧惜月却作息十分规律,早睡晚起,每日最喜欢的便是坐在门口抱着孩子晒太阳,若夕阳西下,她便进屋。
轩辕凛二月里便回了北晋,回去之后,却更加勤勉。
轩辕冽和谢沧灵裴修竹三人每每谈到陛下,都说他实在太过勤政,然而只有轩辕凛自己知道是什么原因。
裴婉儿彻底失了宠,她一开始还去永安宫闹过,见轩辕凛一脸冷漠后,便失望地回去了,也慢慢死了心。
六宫对于轩辕凛来说,形同虚设。
正值盛夏时节。
酷暑难当,蝉鸣四起,扰人清净。
正午时分,轩辕凛坐在御书房里,已经连喝了两碗绿豆汤,看着殿中大大小小的冰缸,仍觉得身上汗涔涔的,他放下书,捏了捏眉心。突然想到萧惜月虽然畏寒,却不怕暑,似乎是生来的冰肌玉骨,即使是盛夏她也不流汗。
自己却与她相反,十分苦夏,每到夏日,抱她在怀里总能凉爽惬意半刻。
片刻后,他对着旁边小太监道:“你去,把外面的蝉都给捕了。”
小太监得了旨,便下去了,这可是个好差事,估计一个夏天也捕不完。
谢沧灵和裴修竹匆匆忙忙进来,一进来就摞着一沓子文书往桌上一放。
“累死我了。”谢沧灵说着一屁股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
裴修竹倒是不疾不徐,朝轩辕凛行个大礼,便站起身整理这些。
“如今新政已经全面实施了起来,为了防止官员在这其中敛财,以及用人不当等问题。我们按照陛下所说事事亲临亲达,然而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将十几项各种法度全面铺开,不仅上层官员,还有下层民众,都有些难以承受。”
裴修竹也微微拧眉接着他的话说道:“此事缓而图之,则为大利;急而成之,则为大害。如今有些欲速则不达了。”
轩辕凛叹了口气,拿手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他何尝不知急于求成一定会积累许多弊端,但是他不想等了。他自己夙兴夜寐,一日当两日用,就是想北晋的国力迅速增长,这样他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如做他想做的事。
“这样吧,一旦涉及下层民众的民生问题,你们可以缓缓图之。若是有官员反对或者不服,你们直接代行天子之职,摘了他们的乌纱帽。”
二人思索了片刻后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