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一纸相思寄南北(5)
轩辕凌来了云梦泽大半个月了，他白日里外出游览，晚上回来便写游记作诗作画，写完便让萧惜月鉴赏。
萧惜月本就对这种事兴致缺缺，只是她逐渐看多了轩辕凌的文章，只觉得他果然是才情斐然，不负当日的盛名，丹青更是栩栩如生，一花一柳，都姿态奇佳。
二人在湖边架起了桌子，品茶鉴诗。
“这篇好！”
萧惜月看完了一篇，铺到桌子上，指了指上面，端起一杯茶喝了。
“哪篇？”轩辕凌说着凑过来了看了看，却是他最不看好的一篇。
“平常文章繁采寡情，味之必厌，这篇言辞简洁有力，而且寓情于景，读之让人口齿生香，脑中清明一片。”
轩辕凌见她如此夸自己，不自觉露出笑意。
随后端起棋盘道:“我试试你的棋艺。”
萧惜月闻言只看着他，淡淡笑了笑，自己五岁上就能和父亲对弈了，到了蒙山后，便是挑山老人都输给她多次。有一段时间她正下棋成瘾，每每追着赫连渊要下棋，对方被她杀败了几次后，便不陪她玩了。
二人便开始对弈。
一开始轩辕凌还能游刃有余，到了中场便开始冥思苦想，眉头都拧破了。
萧惜月不想驳了他的自尊，便提出不下了，然而轩辕凌却仍不罢休，直到最后被杀地片甲不留他才愣愣地看着萧惜月，只觉得她不像是真人，自己的棋艺也算高超了，然而在萧惜月面前竟然输得这么惨。
萧惜月淡淡地看着他，这一点他比轩辕凛好不少，轩辕凛也跟她对弈过，每次到中途下不过就开始耍赖，对着她动手动脚，说什么都不下了。
“你这是什么路数？你棋艺谁教的？”
“父亲和挑山老人都教过。”
“他们二人这么厉害吗？”轩辕凌微微讶异。
“天赋异禀。”
萧惜月在这上面毫不吝啬地夸自己。
轩辕凌闻言笑出来，看着她微微自得的模样，只觉得岁月静好，自己真愿意在这里陪她一生一世，即便她一辈子也不会对他动心，即便她已经生了别人的孩子。
——
御书房。
轩辕冽一脸难色地看着正快速处理奏折的轩辕凛。
“七哥，你不能这样。连轴转了大半个月了，是个人都吃不消。这些事慢慢来，我们有的是时间。”
“下个月我要离开北晋一趟，所有事我已经安排好，你与谢沧灵二人监国，就说我旧疾发作，需要静养两个月。”
轩辕冽闻言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微微想了片刻便明白了。
“七哥你怕不是疯了吧？你要去哪？南越吗？”
“嗯。”
轩辕凛头都未抬，捏着朱批圈了圈手中奏折中的两个字，便放在了一边。
轩辕冽一阵无语:“七嫂不值得你如此待她，这么多年我是看懂了，她不仅外冷内也冷，你拿命捂也捂不热她。”
轩辕凛闻言手中地动作停了一下，眸色暗了暗。
“朕爱她至深，所以愿意放她走。十一弟，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哪怕朕万年孤寂，朕与她，都是陌路。”
轩辕冽叹了口气，他素来知道他这个七哥，即便是爱到深处亦不会宣之于口的，这是第一次吐露心声，想他这近一年来，恐怕是相思成疾了。
——
转眼间，已经到了是来年的上元节了。
这一日云梦泽断桥长堤上热闹非凡，众人连臂而至。衣冠士女，贫民百姓，无一不是鲜衣美服，重重叠叠地铺设席毡，将酒肴摆在大路边，栉比如鳞，金樽如泻。
一直到月上柳梢，众人都未散去。
轩辕凌和萧惜月走在在人群间，后面跟着轩辕凌的侍从韩平，眉娘和如初。
如初如脱笼之鹄，左看看右瞧瞧，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另外两人似乎也被这些吸引，各自有些走远了。
“这里上元节倒不似北晋，只知挑灯挂彩，俗不可耐。”
轩辕凌手握折扇看着席地而坐，喝酒吟诗的人们。
“风俗不同罢了，何必一定要分出雅与俗？”
轩辕凌闻言目不转睛地看着正挑兔子灯的萧惜月，觉得她每次言语总能新意频出。
“这个很适合你。”轩辕凌挑了一个花灯提在手上。
“嗯？”萧惜月抬眼看去，那花灯上，描着一副群山图。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我难不成是一座山吗？”
轩辕凌看她笑的如冰雪消融，眸中情意更甚:“你再仔细看看。”
萧惜月便捧起灯笼细细看了一圈，微微拧眉，就是一副群山图，并没有什么特别。
便抬头不明所以地看着轩辕凌，后者见她茫然便叹了口气，凑到她耳边道:“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
他的声音低醇如美酒，缓缓流淌在双耳之间。
萧惜月闻言心中一动，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抬头看了轩辕凌一眼，就见他眼底都是赤诚的爱意。
下一秒，轩辕凌便低头覆上了她的唇。
然而轩辕凌在她唇上并没有任何动作，二人的唇只轻轻地挨着，他身上木兰的香气微微萦绕在他们身间。
轩辕凌只觉得她的唇清清凉凉的，但却是如云如雾。她身上什么气味都没有，却给他无尽的遐思。
众人穿梭如织，不远处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他们，眼眸深处，猩红一片。
短短一年！她就把他忘得一干二净，还是她从来都不曾对他动心便能在轩辕凌来到此处不过两个月，二人就能在大庭广众行这种荒唐之事？
轩辕凛似乎忘了，他自己也宠幸了别的女人，比之于萧惜月，更为荒唐。
随后他两手抄背转身就走，然而走了没几步就觉得头痛欲裂，眼睛酸胀，难受地紧。旁边的无幻看他都有些站不稳，便扶了扶他，轩辕凛这才站定，冷笑一声，看着对岸灯火阑珊说了一句。
“从此山水，永不相逢！”
无幻瞥了他一眼，表示不信，但他不敢说。
……
萧惜月在片刻后便推开了轩辕凌，默不作声地一个人慢慢往前走了。
轩辕凌以为自己肯定是惹恼了她，便握了握拳上前拉住她，突然又觉得她会介意，便又放开了，有些手足无措道:“面对自己多年所爱，实在是难以克制。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萧惜月只微微看了看他手上的灯笼。
“我对情爱之事早就不抱有任何幻想，我在王府时你七哥对我也算是用心用情，我亦想好好待他，可我与他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如今怎么样，他不照样纳了许多人，还有了自己的宠妃。人心总会变的，距离和时间会冲淡一切。”
萧惜月也似乎忘了，站在轩辕凛的角度，是她一次次出尔反尔，抛弃了他。
“我不会，月儿，我可以对天起誓，我不会。”
轩辕凌说着便开始起誓。
“誓言只有在起地那一刻有用，在那此后的每一秒，都没用。”
说完便转身离开。
轩辕凌在她成婚多年后仍然对她不改初衷，然而萧惜月选择视而不见。
自那之后，轩辕凌每次来找她，都吃了闭门羹。萧惜月每日只带带孩子，看看书，理理自己的思绪，不再出去见人。
轩辕凌一开始急地如热锅上的蚂蚁，后来转念一想，自己已经与她比邻而居，即便她不接受自己，他与她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长相厮守。
便不再心焦，每日还如平时一样，只是每天晚上都要对月弹琴。
轩辕凛并没有急着从南越离开，而是去了巫东郡，见了天目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