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一纸相思寄南北(4)
轩辕凛自病好以后又开始夜以继日地投入了国事当中。
已经到了九月里。北风呼啸，百草卷折，北国的严寒总是来的很早。
轩辕冽瞥了一眼正认真看奏折的轩辕凛，幽幽开口:“思柔给我生了一个女儿，满月宴七哥要不要去？”
轩辕凛抬头看了他一眼:“如今国内变革正如火如荼，朕没有时间，便封她为郡主吧，封号你自己拟。”
轩辕冽点点头，想了想又继续道:“十哥想见七哥一面。”
“朕不想见他。”
“他说有要紧事告诉七哥，已经好几天了。”
轩辕凛放下奏折，捏了捏眉心，想了想道:“让他晚饭后过来。”
“是。”
轩辕凌于晚饭后便来了御书房，他已经不再是那个金玉其外的宁王了，一张脸上布满了青色的胡渣，头发也微微凌乱，只是身姿仍然笔直修长，青灰色的长衫穿在他身上，他倒像是一个大街小巷的平凡人了。
“臣弟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轩辕凛瞥了他一眼，便叫起身了。
然而轩辕凌仍然跪着:“臣弟这些年不该与七哥作对，臣弟有错。”
轩辕凛闻言微微讶异，轩辕凌的性子怎会突然对他低头。
“臣弟今日便除去轩辕氏之姓，放弃宁王之位，做一个普通百姓，还请七哥成全。”
他说的是七哥，不是陛下。
轩辕凛睨了他片刻:“你想做什么？”
“臣弟什么也不想做，只是贵为天家贵胄这半生实在累了，倦了，想做回一个平凡人，过平凡生活，求七哥能给我自由，我必当远离朝堂。”
轩辕凛想了一会倒也没太为难他，便同意了。
及轩辕凌走后，轩辕凛喊来无幻吩咐道:“派人跟着他，看他有什么动作。”
无幻应下了。
——
赫连渊与萧惜瑶等萧惜月生下孩子满月后就回了东嵩。
萧惜月得了孩子，整日里笑容满面，虽然椿茶请了奶娘和照顾孩子的嬷嬷，她仍然是亲自带着孩子吃，带着孩子睡，整天抱着不撒手。
这日里冬日暖阳初照，萧惜月生下孩子已经三个多月了，感觉自己的身子恢复了完全，便抱着孩子在门口晒太阳。
“霆儿，我的小霆儿。”
孩子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突然笑了一下，萧惜月见他第一次笑，自己瞬间笑地合不拢嘴。
一旁的如初和眉娘见状也笑意深深。
“姑娘生了个孩子就跟变了个人一样，我都没见过她能这么笑出来，不过真好看。”
眉娘点点头:“夫人当年也是这样，生了小姐便转了性子。”
几人在门口都十分开心，直到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这种温馨。
眉娘在门口已经看到那人缓缓走来了，她看了看萧惜月后者还在逗着孩子。
“小姐！”
“嗯，怎么了？”
萧惜月顺着眉娘的眼神，看了过去，就见轩辕凌从长堤上走了过来。
她脸色瞬间变了，抱着孩子站起身。
直到轩辕凌走到跟前，她还没缓过神来。
“你……你怎么……”
眉娘见状皱着眉默不作声地从他手中抱过孩子，下去了。
轩辕凌的眼神随着那个孩子望了望，直到看不见了，便收回目光。
“你和七哥有了孩子？”
“这……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萧惜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发出疑问，如果轩辕凌能找到这里，那就意味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轩辕凛是完全能知道的，那么他应该也知道自己生了一个孩子。
“你忘了我游历三国多年，云梦泽在南越可是久负盛名，我这里也来过不少次，至于具体的位置，你既是萧琰，那么最有可能的便是萧将军的故居，当然在此之前，我先去了蒙山，我以为你会去那。”
萧惜月呆呆地往下一坐，自己生了孩子以后这脑子也是跟不上了。那轩辕凛要找自己其实轻而易举，但是他没有，即便是自己给他生了孩子，他都没有派人来。
“那是七哥的孩子吧，长得和他很像。”
萧惜月点点头，便抚额叹息。
“你不用觉得为难，我不会告诉七哥的，他若想知道你的情况，随便派人打听就能知道，但是他如今后宫里有一个宠妃，他恐怕已经把你忘了。”
萧惜月闻言微微思索了一会，原来如此，不过半年多，他已经移情他人了，怪不得自己即便生了孩子，他也没有任何表示。这样也正好，正合她意。
“我在后面买了一座院子，以后便也住在这里了，这里湖光染翠，山岚设色，让人流连忘返。甚妙！”
轩辕凌说着便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极目远望。
萧惜月叹了口气:“你这是何必？我已经生了霆儿，今生也不会再嫁……”
“你嫁不嫁与我何干？我是看上了这里的风光，才在此处住下。而且我现在已经不是宁王了，不过是一个闲人，愿意去哪就去哪。”
一番话说得萧惜月哑口无言。
……
承明殿。
裴婉儿斜坐在龙榻上，咬着唇看着轩辕凛，后者捏了一本书在看。
“陛下这么爱看书吗？”
轩辕凛淡淡应了一声。
“臣妾哥哥也是这样，一得空就看书，平时找他玩耍，他总说不要浪费光阴，可是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你哥哥学富五车。”
“那有什么用嘛？”
裴婉儿说着拿下巴靠在轩辕凛的肩上，抬眸看着他手里的书，只觉得密密麻麻的让人头疼。
她伸出水葱似的指甲，指了指上面，轩辕凛看着她指甲上的寇丹，皱了皱眉，拉开了她的手。
“以后指甲上不要染这些，朕不喜欢。”
裴婉儿立马嘟起唇:“不嘛，就要染，这个颜色新得的，好看的紧。”
“那你便不要来承明殿了。”
裴婉儿闻言转头哼了一声，见轩辕凛仍然不为所动，只面色沉郁地看着书，她突然觉得心中微微发酸。
无幻隔着帘子在外面叫了一声陛下。
其实这种时候是谁也不能来打扰的，但是无幻一早就得了轩辕凛的指示，只要是他有事禀报，即便是他在熟睡中，都可叫醒，而且承明殿他随时畅通无阻。
“什么事？”轩辕凛低醇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无幻微微咳嗽了一声，道:“宁王去了……云梦泽。”
没有声音传出来。
轩辕凛的脸色已经铁青，握着书就往地上一砸，又一脚把床边的一个青玉珐琅瓷瓶踹翻，那瓷瓶立马碎了一地，发出刺耳的响声。
裴婉儿从来都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怒，缩在床边，睁着个大眼看着他。
轩辕凛犹不解气，站起身又把寝殿里的东西一一砸了，最后把一扇屏风踹倒后，举目望去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摔了。
殿外的太监听到里面的动静，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进来，便在外面小声喊了一声陛下。
这一喊不要紧，轩辕凛冲着外面怒吼道:“滚出去，都给朕滚出去！”
殿外的太监闻言立马灰溜溜地出去了，轩辕凛转头看着床上的裴婉儿:“让你滚出去！你没听到吗？”
裴婉儿从没见他对自己这样，其实这些日子，她已经对轩辕凛动了情。虽然轩辕凛一个月翻牌子的次数寥寥无几，但他每次只翻她的牌子，她便以为陛下只看上了她一个人。
这种独宠的感觉让她沉醉其中，何况他还是那么的丰神俊逸。
但是今日轩辕凛的怒吼犹如当头棒喝，把她的心敲地粉碎，她不自觉地便开始哭了出来。
轩辕凛在盛怒之中，听见女人的哭声便更是不耐，叫了一声:“裘德望！”
裘德望立马进来了，看着地上一片狼藉，又看了看二人，以为是裴昭仪惹怒了陛下。
“把她拉出去！”
轩辕凛指着床上大哭的裴婉儿道。
裘德望立马叫了两个宫女进来，把裴婉儿扶了出去。
轩辕凛自她走后颓唐地往床上一坐。
无幻一直静静地听着里头的动静，见没了声响。
便尝试着开口:“要不要属下派人去王妃的住处？还是杀了宁王？”
其实轩辕凛自萧惜月走后，便极力克制住自己不去打听她的消息，他怕她离了自己过得好，更怕她过得不好。更深一层，他是想告诉自己，没有萧惜月，他一样可以好好地活下去。
可是事实告诉他，不成，他没法好好活着，他每天只能如行尸走肉一般。他看着宫里新进来的这六个人，每个人身上似乎都若有若无带着她的影子，他知道轩辕冽的良苦用心，若是这些人跟萧惜月一丁点都不像，就像王挽星，他恐怕连看一眼都不愿。
但是这六个人无论怎么与她相像，都不是她，他每次见到她们之后，只会陷入更深的孤独之中。
良久，轩辕凛拿开一直抚额的手，眸色逐渐清明。
“都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