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朱颜辞尽花辞树(11)
轩辕凛带着萧惜月去见了如婧最后一面，又到了如初房里看了看她，如初哭了几次，又晕了几次。一直到半夜都在昏睡着，萧惜月便把小莲和小糖留下来照顾她。
次日清晨，萧惜月才从如婧没了的悲伤中微微缓过神来，抬头看了看轩辕凛正在她身边睡着，便稍稍把他的手拿开，准备起来。
轩辕凛察觉到她的动作，立马就转醒，也坐起身来，从后面抱着她，把头埋进她的脖颈里，闭着眼睛哼了一声:“嗯？”
“我这次是彻底得罪了曹国公府和宁王府，恐怕是给你惹了麻烦。”
“怕什么。”轩辕凛仍然是闭着眼睛，毫不在意。
“他们来找你兴师问罪怎么办？”
“袁溪行那个老滑头不会那么蠢，他也没那个胆量。至于轩辕凌嘛，他敢来，我就敢杀了他。”
萧惜月转过身，正好和他的脸对上，轩辕凛睁开眼睛，便在她脸上开始亲吻。
萧惜月偏头:“我要给如婧报仇。”
“好。”
萧惜月闻言抬眸看了看他，就见他神色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可是我若杀了袁槿禾，必定会惹怒曹国公，恐怕会打乱你的计划。”
轩辕凛忽地勾唇笑了起来，也不说话，只笑着看着她。
萧惜月不知道他笑什么，便别过头去，准备起床，却意识到自己还被他抱着，一点也动弹不得。
“你放开我。”
轩辕凛把她拉近，紧贴住她的身子，在她耳边道:“我的月儿心里还是有我，做事之前还是为我打算。”
“没有的事，你这个人就是喜欢自作多情。”
“好，就当是我自作多情，只要你能陪在我身边我便知足。”
萧惜月闻言心中一阵抽痛，脑海深处竟然生出了不该生的贪念。
她缓缓从他怀中起来，用最真实的自己面对他，眼眸深处都是柔情，定定地看着他。
轩辕凛被她的眼神看得心痒难耐，捧起她的脸，便准备吻她。
下一秒她却开口:“你愿不愿意为了我放弃皇位？我们从此隐居，不问世事？”
轩辕凛闻言眸中的旖旎之色瞬间散去，脸色变了变，似乎需要时间来思量这句话。
萧惜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忐忑地等着他的回答。
但是最终，她没有等到。
轩辕凛仍然是不发一言，萧惜月从他脸上淡淡收回目光，便下床去了。
“月儿！”
她闻言没有任何停顿地往外走去。
……
果然，曹国公并没有来兴师问罪，倒是宁王来了。
轩辕凛有急事出去了，于是萧惜月出来见了他，王挽星也在一旁，萧惜月想了想，还是支开了她。
“惜月，如婧怎么样了？”
萧惜月坐在一旁，轩辕凌却是站着。
“没了。”
轩辕凌闻言懊恼地一拳打在一旁的椅子上。
萧惜月却是神色冰冷地看着他:“如婧对你一片真心，你被王爷打伤，她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你一个月，她甚至什么都不图地跟在你身边，你就是这样对她的？”
轩辕凌猛地转过身来盯着她:“那你要我怎么样？如婧虽对我好，但我对她却无意，我若纳了她就是毁了她一生。我又何尝想她出事？你以为我想娶那袁槿禾吗？七哥步步紧逼，朝堂之上，除了一些跟随皇祖父的老臣之外，文臣武将，哪个不听他号令？”
“袁槿禾跋扈，你合该给如婧名分，她行事也不至于这么肆无忌惮。”
轩辕凌眼眶微红，两手扶着椅子道:“我本不想参与朝堂之争，对皇位更是无意，只愿得一一心人举案齐眉。你让我娶这个，纳那个，你可想过我的感受？”
萧惜月知道各人有各人的难处，但她认定如婧之死与轩辕凌仍然脱不了干系。
“总之如婧已经死了，说什么都是多余。”
“如婧的事我难辞其咎，你若要给她讨公道，我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萧惜月闻言抬起头看他:“你愿意处置袁槿禾？”
轩辕凌似乎脸有难色:“我若能处置她，便可以不娶她了。”
“好，我知道了。”萧惜月说完就准备起身离开。
轩辕凌的声音却再次在身后响起:“惜月，你可是怨我？”
“还请殿下以后称呼我为七嫂。”
萧惜月说完就快步离开了前厅。
轩辕凌在后面仰着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
自那之后，萧惜月便想着给如婧报仇，然而还没等她动手，就听到了袁槿禾突然暴毙的消息。
如初听到后，终于舒了一口气:“真是恶人有恶报，一定是因为她恶事做多了，才会被老天爷收走！”
萧惜月却转了转眸，放下手中的笔，把已经写好超度之语的梧桐叶收拢在一块，用荷包一一装了，看着外面的天色道:“明日拿这些去如婧墓上烧给她，也烧给袁槿禾。”
如初闻言一脸讶色:“姑娘怕是糊涂了，是她害了阿姐，我们为什么要给她烧这些？”
萧惜月看着她，眸色沉静:“日头照好人，也照歹人。降雨给义人，也给不义的人。她虽然张牙舞爪，但不过也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罢了。”
如初闻言有些茫然地看着她，萧惜月却转过身去不再言语，她心里清楚袁槿禾的死是轩辕凛做的。放眼整个北晋，只有他能一手遮天，也只有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一个人，而让别人找不出半点把柄。
曹国公府未必就猜不到幕后之人是轩辕凛，但他们只能吃了这个暗亏。
——
转眼间天气初肃，已是晚秋。
轩辕凛怕她在府里闷着，一有时间就带她到外面散心，他们一起登高望远，看暮霭沉沉，坐船游江，看水天一色；在原野上共乘一骑，看白雁齐飞。
然而萧惜月仍然不怎么开怀，整个人也快速地消瘦下去，吃的也越来越少，平日里也没什么精神，轩辕凛让无端来看了好几次，每次只说她这是郁结于心所致，是心病，药石无医。
最后没办法轩辕凛便每次盯着她吃饭，然而只要她吃得稍微多了点，便在饭后都会忍不住呕出来。
终于在一次二人欢好之时，轩辕凛看着她已经瘦地只剩皮包骨头了，他的情欲在那一刹那一扫而光。垂头丧气地在床沿上坐了一晚上。
萧惜月却只瞥了他一眼，便自顾自地穿好衣服转头睡了。
第二日，轩辕凝来了。
自萧惜月逃跑后，她便再没有去宫里看过轩辕凝，以前二人总会聚聚，如今也有小半年没见了。
轩辕凝比之以往倒是更加光彩照人了，一张雪白的脸饱满圆润，气度更是闲庭信步，从容悠逸。穿着打扮都更显高贵的皇家风范。
然而她一进门，看了看萧惜月便是眉头紧皱，因为后者已经如一把枯木了，脸颊深深凹陷了下去，惨白的小脸上没有一丝水色，深凹的眼眶里的双眸神采全无，微微露出的脖子似乎一掐就断，不管什么衣服穿在她身上就如同罩在一具骷髅上似的。
“你怎么成了这样？”
轩辕凝上来扶着她的手问道，才发现她的手冷的如同寒冰。
萧惜月咳嗽了一声道:“大约是大限将至。”
轩辕凝闻言蹙眉盯着她，脸色极为难看。
“我说七弟怎会好好地来找我，到底是因为什么？”
萧惜月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无论是王府还是宫里，都让我喘不过气来，我想离开这，然而你看看外面，跟看犯人一样看着我。”
轩辕凝闻言把手上的暖手炉拿开放在桌子上，脸色仍然不好，她顿了顿道:“七弟这也是保护你，怕你出什么差池，自从你上次大病之后，他是怕极了，每日看你如同眼珠子一样。你若不喜欢，大可以去跟他说，没得这样作践自己的！”
“我倒也是不光为这个，只是不喜欢这里罢了。”
轩辕凝不悦地睨了她片刻:“你若与七弟是真心相爱的，你当为他牺牲点什么，总不能一味只想着自己。”
“我不喜欢他，从来都不喜欢。”
有片刻的静默，似乎梧桐苑里的一切都静止了，没有一点声响。
轩辕凝紧抿唇瓣，不发一言地站起身便走了，到了门口，看了一眼正抱臂站立的轩辕凛，叹了口气道:“你都听到了吧，若想留她这条命，趁早把她送走。”
轩辕凛没有回答她，而是怔怔地看着一个地方，一动不动，眸色平静地可怕。
轩辕凝见他这样，也不知道说什么，便抬脚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