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风起听澜(8)
等到萧惜月到了瑞王府赴宴时，已经是宾客满堂了。
轩辕凛坐在轩辕冽那一桌，她坐到了女眷这一桌，和轩辕凝坐在了一起，不料王挽星也在旁边，看她落座，给她斟了一杯酒。不得不说，王挽星确是十分玲珑之人，即便她萧惜月只是个孤女出身，然而王挽星无论在内在外都给足了她尊重。
萧惜月端起酒杯浅笑，轩辕凝却淡淡地瞥了一眼王挽星。
轩辕凌在她后面不久便进来了，却没想到他也径直走向轩辕冽那一席。
这一桌太子坐在最上座，轩辕凛本坐在他下面，但是轩辕凌来了，按理说宁王如今享有尊位，是除太子以外皇子里最尊贵的皇子，他应该坐在太子的下方。
但是很显然，轩辕凛没有任何要让的意思，只顾低头饮酒。
这时候太子发话了。
“老七，你坐下面去。”
很显然，他即使知道轩辕凛娶了王挽星，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轩辕凛闻言未动分毫，也没说话。
轩辕冽一看气氛不对，便出来打圆场。
“十哥，不如移步这桌，弟弟我陪十哥喝个痛快。”
“你觉得我是喜欢饮酒作乐的人吗？”轩辕凌的语气透露出不悦。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朝这边看来了，萧惜月瞥了一眼他们，也知道了怎么回事。
轩辕冽脸上讪讪地的，他虽然站在轩辕凛这边，但是若一味地偏袒轩辕凛，怕是在自己的婚宴上要闹不愉快，他并不想给安然留下这么一个回忆。
便向轩辕凛使了一个眼色。
哪知轩辕凛头都未抬，只是捏着酒杯，轻轻地晃动着。
“老七！”
轩辕决直接站了起来，所有人都知道他很维护他这个十弟，几乎是当亲弟弟看待。
要放在平常，轩辕凌在这种事情上是最随和的，但是经过彭城一事，二人已经水火不容了。
“你到下头去！怀瑾如今被加封为荣宁亲王，你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难不成视父皇的旨意如无物吗？”
“五哥何必如此生气，长幼有序，弟弟我今日让你坐在这上位也并不是因为你是太子，而是因为你年长我几岁罢了，同样的道理，我痴长十弟几岁，自然不能让他越过我，否则会让十弟落得个不悌的名声，实在有损他的清誉。”
轩辕凛一番话不疾不徐，不卑不亢。
众人闻言都纷纷看向他，并不是因为他说的多么有理，而是这位祁王殿下从来都是戒急用忍，以前哪怕太子欺负到他脸上，他也从来不气不怒。如今却敢驳太子的话，而且在这么不占理的情况下。
“你……好你个轩辕凛，强词夺理，一派胡言！你想干什么？”
轩辕决指着轩辕凛的鼻子，唾沫星子就差飞到他脸上了。
轩辕凛只冷笑一声，眼中渐渐有风暴聚集。
“我并不想干什么，只是如今还是各就各位的好。”
他神色如常，这话的语气也再平常不过，可就是这么轻飘飘地一句话让轩辕决觉得头顶千斤。
什么叫各就各位？轩辕决此时还没有明白轩辕凛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什么各就各位？”
轩辕凛敛了敛脸上嘲讽的笑意，并不接话。
轩辕凌却瞬间明白了他话中的一语双关，冷笑道:“看来七哥还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太子永远是太子，五哥永远都是父皇亲点的太子。七哥不过是父皇其中一子罢了，与我等并无区别。”
太子闻言犹如当头棒喝。
“你个竖子！你想造反不成？你文不成武不就，你亲生的母妃又低贱不堪，父皇给你祁王之位已是恩典，你不感恩戴德反而在此大言不惭，本宫现在就能让人绑了你信不信？”
轩辕冽此时有些害怕待会太子的人真的会过来，到时候吃亏的是轩辕凛。
“五哥消消气，七哥这孤拐脾气您是知道的，今日我大婚，五哥就算卖我个面子吧。”
“哼，此事定要禀报给父皇，本宫绝不会善罢甘休。”轩辕决说着拂袖而去。
轩辕凌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继续道:“七哥今天在这里的所说所做，已经是大逆不道，太子殿下如此仁慈恐怕不是七哥的对手，但是只要父皇在一日，七哥无论做什么都会受到天下人的指摘。”
说完也不看轩辕凛的脸色，便离开了。
萧惜月见轩辕凌走了，便一直静静地看着轩辕凛，只见他低着头，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良久，他抬起头来在人群中与萧惜月的目光相接。
然而，王挽星亦是穿过层层人海，担忧地看着他。
轩辕冽见人总算走了，便颓唐的往下一坐道:“七哥也真是的，一个位置让给他又怎么了，非得闹得让人看笑话。”
“七哥做事一向都有深意，从来不做于己不利的事，只不过十一哥今日大婚，可要向新娘子赔不是了，哈哈哈哈。”轩辕凇在一旁笑言道。
等到宴会结束，到了马车上，轩辕凛仍然是不发一言，萧惜月看了看他的脸色，见他神色如常，并无异样，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便搓了搓手，撩开帘子想透透气。
“你是不是也认为我什么都不配？”
“嗯？”
萧惜月闻言转头看了看他，就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其实她是很明白轩辕凛的，谁夺嫡都不会像他这么艰难。
古往今来，想要夺嫡无非就两条路，一是讨自己的父皇欢心，洞悉他让你做什么。二是证明自己的能力，在朝堂政务上有出色的表现，让人无法忽略。
只可惜轩辕凛这两条都占不了，也两条都无法去做，因为皇上根本就没有给过他任何机会，平日里连朝都不让他上，他完完全全是被忽略的一个皇子。
萧惜月从第一日进宫拜见帝后就知道了皇上对轩辕凛其实可以用厌恶来形容了，虽然她是后来才知道的原因。
轩辕凛现在走的这条路跟改朝换代其实没有什么两样，既然要改朝换代就必须要谋反，但是他又占了个皇子的位置。他要谋反就是弑君弑父，即便是他现在不在乎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但是百年之后呢，千年之后呢，没有哪位君主不希望自己流芳千古，也没有谁希望自己被钉在耻辱柱上一辈子。
轩辕凛这短短二十多年来其实只做了一件事，便是集百流以成江海，积跬步以至千里。萧惜月深知这其中的艰难，对他的行事作风也难以苟同，但是她也知道能做成这件事既要有超世之才，也要有坚韧不拔之志。
但是现在面前还有一个更难的等着他，如何使自己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
“配不配并非是在人们口中，而是要看王爷以后怎么做。”
轩辕凛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前朝太宗皇帝在太子授位大典上发动政变失败，被太祖下狱关押，前朝后宫乃至天下都视他为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但是后来太子无能惹怒太祖，太宗便又有机会登上政治舞台，最后也是他平定内乱开创盛世。”
“此事到底如何还要看王爷的初心是什么，若王爷是因为觉得自己能力超群，自认为高太子一头，便想取而代之，或者是这么多年不被皇上重视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那么的确不是志虑忠纯之辈。”
萧惜月说完这些瞥了轩辕凛一眼，见他正满含笑意地看着自己。便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去。
哪知下一刻便被轩辕凛一把抱进怀里。
“你放我下来，别动不动就这样。”
“慢慢就习惯了。”
萧惜月叹了口气，现在在车上，她也不敢有太大动作，不然外面的人还以为怎么了。
“最近身体怎么样，马上要入冬了，可觉得有些凉？”
萧惜月闻言摇了摇头，无端的确很有本事，她这几个月来感觉身子一日比一日见好，以前换季的时候她总是时不时的发烧就是咳嗽不止，今年却没有任何症状。
“那就好，你陪着我，我也陪着你，我们就这样长长久久的就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