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风起听澜(9)
第二日，太子果然就把昨晚之事禀告给了皇上，皇上知道之后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生气。
“父皇，老七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他昨日敢当众给儿臣难堪，难保有一日他也会不敬父皇啊。”
“那你说怎么办？”
“立即关押老七，交由宗人府教导。”
皇上看着跪在底下的太子，一张脸喜怒不定。
“老十呢，你觉得应当如何？”
皇上看了看旁边的轩辕凌问道。
轩辕凌仔细观察了皇上的脸色，缓缓开口说道:“七哥昨夜所犯的罪过往小了说是不敬太子，往大了说是无视父皇的旨意。至于他口中的各就各位，可以理解成兄弟间的座位次序，也可以理解成太子殿下或者儿臣德不配位，若是这样，便是质疑父皇，当属大逆不道！”
皇上闻言脸色和缓了一些，有些不知情绪的说道:“凌儿平日里最为推崇仁义道德，也最看重兄弟情义，今日倒是激进。”
“儿臣不敢。”
轩辕凌此时也有些摸不清皇上对轩辕凛是什么态度了。
“倒是你！身为太子，优柔寡断，识事不清，认人不明！当断不断，现在是有朕给你顶着，你觉得等朕去了，你能斗得过老七吗？”
皇上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太子骂道。
轩辕决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便惊慌失措的跪了下来。
父皇这意思是他提出的对轩辕凛的处罚轻了？为何父皇会说等他去了，自己还要跟轩辕凛相斗，怎么不趁现在就把轩辕凛给解决了。
一连串的问题砸向轩辕决，他有些茫然地抬头看着皇上。
皇上看着轩辕决不知所谓的眼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在手边快速的找出一本奏折，往他身上一砸。
轩辕决有些无助地拿起奏折，仔细地看了看，看完之后顿时跟一摊死水一样往地上一坐。
久久地回不过神来。
轩辕凌看着轩辕决这个样子，一时疑惑那奏折上到底写了什么，但是没有皇上的允许，他也不敢看。
“如今漠北有一股势力与周边的大小部落形成犄角之势，对朝廷的威胁不可谓不大，他们虽然还没有动作，但是一旦起扑，朕这个皇位不知道能不能坐的稳，如今老七都敢爬到你头上来了，你说说，这背后之人会是谁？”
皇上已经怒不可遏。
轩辕凌闻言大骇，皱眉思索了良久，觉得自己应该把彭城发生的一切都说出来。
却看到轩辕决面色阴鸷的缓缓站起来道:“父皇，为今之计，只能把岳父一家调回来了。”
皇上听到这句话，又拿起手边的一个奏折，这次直接砸到了轩辕决的头上，他立刻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你你你，你是想北晋毁在你手上吗？你知道段宏现在班师回朝意味着什么吗？一个月前，我们已经失去了黔东郡和巫东郡这两个天下粮仓，在汉水已经没有了任何优势，你现在是想敞开大门，迎敌入内？”
轩辕决闻言只能低着头，不发一言。
轩辕凌此时却嗅到了皇上话中的意思，既然段宏不能回来救急，轩辕凛也未必不知道这一点，他如今还不反，到底在等什么？
“父皇，儿臣还有一事要禀奏。”
“何事？”
“儿臣在彭城时，见过七哥，他在彭城几乎是一手遮天，也不知道是从哪调来的军队，镇压了灾乱。儿臣一直不敢上奏，是怕父皇不信，如今看来，父皇早就心中有数。”
皇上听完有些颓唐地坐了下来，两只手抚着额。
许久他才怅然道:“朕真的是生了个好儿子。”
“轩辕凛这个乱臣贼子！他眼里还有父皇吗？”轩辕决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
轩辕凌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思索了片刻继续说道:“七哥也未必就占尽了优势，只要知道了他的弱点，我们便好把握了。”
皇上仍然是低着头，看不清他的情绪。
“儿臣看七哥也不是完全不顾祖宗家法的那种人，他也怕天下的悠悠之口。只是这样守株待兔，未免显得被动，要是知道他真正在意的是什么就好了。”
说到这里，轩辕凌猛地一惊，瞳孔放大地看向前方。
“怎么了？”皇上看了看他。
“没什么。”轩辕凌摇了摇头。
“此事就交给你去查清，至于昨夜之事，朕会发一封明文敲打敲打他，就当是给昨夜在场之人一个交代。其他的容后再议吧。”
皇上说完向他们摆了摆手。
皇上发明文斥责轩辕凛的第二日，太后就在自己日常清修的苍云山召见了轩辕凛。
“孙儿参见皇祖母。”
轩辕凛一进来就行叩拜大礼
太后却只捏了本佛经翻着，拿眼睛瞟了他一下，没有叫他起身的意思。
轩辕凛垂眸跪着，两手撑在地上，没有再说话。
“你如今是越发出息了。”
“孙儿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父皇的性子你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你何必去试探他？”
“孙儿只是想给他最后一个机会。也希望他能给孙儿一个机会。”
“你心性如何，能力如何，他作为你的父皇，会不知道吗？这么多年，你也该长点记性了。”
“孙儿知道了，今后绝不会再犯。”
太后端起旁边的冒着热气茶水吹了吹，却并没有喝。
“他们要对付你，不过就是利用你不敢真的谋反这一条。但是如今恐怕还得多一项。”
太后说完，一双锐利的眼睛雪亮地盯着地上的轩辕凛。
轩辕凛仍然是垂着眸，神色复杂地看着地上。
“哀家要你在此起誓，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放弃帝位，放弃一统三国的决心。”
轩辕凛闻言喉结动了动，呼吸变的有些急促，但仍然没有说话。
太后见状，一手挥起手边桌子上刚才的茶杯，那茶杯立马砸向了轩辕凛的肩膀，冒着热气的茶水也直直的泼在了他的肩上。
太后年轻时上阵杀敌过，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轩辕凛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便匍匐在地。
“你如此为情乱智，别说这天下了，连北晋你都走不出去！你那好父皇要是知道了你跟他一样是个痴情种，任谁也保不了她！”
“父皇若是敢动她，孙儿便不怕背上弑君弑父的罪名。”
太后闻言气的站起来指着他，嘴唇微微抖动的说道:“你如今是翅膀硬了，哀家的话你也不听了是吧。哀家告诉你，你还没到那一步，你以为你手中掌握了军队和权力，就没人是你的对手了吗，光是你弑君这一条，就足以让天下人群起而攻之！”
太后在朝中树大根深，一呼百应。轩辕凛是知道的。
“孙儿对皇祖母没有任何不敬之心，孙儿愿意任何事都听皇祖母的，但是只有惜月一人，孙儿无法放手。皇祖母您与皇祖父也是伉俪情深，为何容不得她呢？”
太后动气之后体力明显有些不支，扶着身边的嬷嬷缓缓坐了下来，歇了片刻后才慢慢开口。
“她单单是萧翊的女儿也就罢了，对轩辕氏必定充满仇恨，当年是我们对不起萧家，这些暂且按下不提。哀家且问你，她为何还没有子嗣？”
轩辕凛闻言嘴唇动了动，可是觉得自己怎么说都不好。”
“许是时机未到。”
“哼！她怕是不能生了吧！”
轩辕凛闻言正在一边思索着太后是怎么知道此事的，突然又听到她说道:“不能生哀家也不怪她，但是你，若是存了你的孩子只能出自于她的心思，那哀家是断断不能留她了。”
轩辕凛此时已经神色如霜，微抿薄唇，不发一言。
“你拿先帝与哀家跟你们相比，除了子嗣这一条，她现在与你可是同心同德？”
太后的话句句都在点子上。
“哀家瞧着挽星这孩子就很好，对你也上心，她家对你也是助益匪浅。哀家也知道你情之所钟是很难改变的，也不想太为难你，只要哪一日挽星有了子嗣，萧家那个你想留便留着吧。”
“皇祖母！”轩辕凛的声音已经有了破碎之感。
“这是哀家的所能做的最后退让，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太后说着便离开了。
轩辕凛在太后走了许久之后，才缓缓地站起身，仰着头，苦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