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风起听澜(6)
到了回府马车上,萧惜月撑着额头,身子的倒向马车的一边。眉娘望了望她的脸色,十分的不好。
便握了握她的手道:“小姐今日劳累了。”
“我如今违背我的本意做这些事,不知道父亲在天之灵,是怎么看我的。”
“皇后害了咱们全家,小姐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况且咱们又没害她,一切全是她咎由自取!”
“皇后坐在后位上的这几年,在外利用孟覆笼络大臣,在内残害嫔妃和皇嗣,我倒是不信了,皇后这么大的手笔,皇上竟然一丝也不知?”
“奴婢瞧着皇上也不是很看重她了,皇上要是知道了定然会处置她的。”
“皇后一旦倒台,太子之位便不稳。后宫则是庆贵妃一人独大,她有三位皇子傍身,对帝位威胁太大,陛下大约是为了制衡才对皇后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小姐今日这一趟岂非无用?”
萧惜月把手从额头上拿开,正了正身子道:“陈昭仪为人倒有几分傲气,她也并不怕皇后,那么她便断断容不下皇后如此算计她,且让她的枕头风吹几天吧。总得找到皇上的逆鳞所在,才好扳倒皇后。”
“小姐也别太费心了,您的身子才渐渐好转,无端师傅说了您最好是多休息。”
萧惜月闻言叹了口气,慢慢闭上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这一日回去之后,萧惜月便对轩辕凛改了脸色,日常虽说不上多么殷勤,但好歹是正常相待,不似以前,冷言冷语。
王挽星进府定了八月中秋的日子,早在几天前,流水的嫁妆就抬进了祁王府,数量之大,令人瞠目。
那一日,热闹非凡,全京城的高官之家都来了此地喝喜酒,宫里不仅赏赐了珠宝无数,还专门配了嬷嬷来伺候洞房之礼。
虽然是侧妃,但礼节却由皇后定下,和娶王妃差不了多少。
萧惜月却也出席了,不过是走走过场,给了一对龙凤手镯当做见礼,便回了梧桐苑。
王挽星的住处是她自己挑的,在缥缈阁,跟轩辕凛的水榭阁相邻。
至于那一日后来的情况,萧惜月不得而知,眉娘和如初也一直在梧桐苑待着,没有出去打听任何消息。
照理说,侧妃进府的第二日是要来给王妃请安的。萧惜月却以身子不适为由免了她的请安,且说了以后也不用请安。
而轩辕凛,自中秋那日之后,便不见了踪影。
谢沧灵和宁王也早在八月初便回了京城,如婧有好几次都托如初带话给萧惜月宁王要与她见上一面,但萧惜月每次都以如今身份有别给回辞了。
自从王挽星进府便把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萧惜月以前完全是个甩手掌柜,家里一切大小杂事都由佩娘和苏福仁打理,虽说也是有条有理,但远没有今日的欣欣向荣之景象。
这一点上萧惜月对王挽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她才进府几天,就把王府的开支和收入算的烂熟于心,连每个下人的底细都一清二楚。于是萧惜月便把执掌中馈的权力全都移交给了王挽星,自己每日便在院子里侍弄花草,做茶做点心看书,乐得清闲自在。
朝堂上宁王和谢沧灵都是有功之臣,谢沧灵经此一遭,终于坐上了右相的位置,谢氏一族已然有复萌的迹象了。
宁王被授以尊位,成为了皇子里唯一一个享有尊位的皇子,拟定了一个“荣”字称荣宁王。而他自己回京以后却并没有把轩辕凛的所作所为告诉帝后。
轩辕冽等到彭城一事彻底解决后向皇上提出,要娶杜安然为瑞王正妃。
却没想到此事异常顺利,皇上一口便答应了下来。在皇上眼里,杜安然再如何的才貌双全,她终究不过是一个四品文职之家的庶女,对瑞王在朝堂上没有任何的助益。也就不会对太子的地位有任何威胁。
婚期便定在九月中旬。
杜安然也是此事的功臣,于是便借着此事向皇上提出开创女子科举,皇上听到后虽然没有完全同意,但却允许了女子也可以参加乡试。
若是中了举便可以做女先生,或者一些需要识字记账誊抄的活计便不只限于男子了。于是民间家境殷实的人家也有的开始送家中的女孩上学。
这一日正好是九月九,秋风萧瑟,天气清冷,草木凋落,白露凝霜。燕群辞归,天鹅南飞。
傍晚时分凉风阵阵,萧惜月搬了一套桌椅到院子里纳凉。
细细地读着杜安然给她的信件,心中的一颗石头终于落地,脸上不由自主开始眉开眼笑,这是她来京以后最开怀的一次,拿着信件,一遍遍看着,边看边围着梧桐苑走动。
连轩辕凛快走到眼前都不自知,眉娘和如初有心提醒她,却只见轩辕凛朝她们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二人便识趣的往自己的房间去了。
萧惜月拿着信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到他眼前。她抬头间,脸上还挂着明媚动人的笑意,她不常笑,平时也不过是浅笑而已,而今天却是眼角眉梢都是灵动的神采,灿如春华。
“什么事这么开心?拿来我瞧瞧。”
轩辕凛负手而立,伸出一只手向她讨要信件。
萧惜月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面前,一惊讶,信便落在了地上。二人自中秋过后,也有二十多天没见了。轩辕凛看上去风尘仆仆,似乎是刚回来。
轩辕凛轻笑一声,从地上捡起信件一目十行快速看完了,之后便双腿交叉坐在了桌旁的椅子上。拿起茶喝了一口,顿了顿,又喝了一口。
“自己的事不操心,别人的事倒是整日放在心上。”
“我自己有什么事?”
轩辕凛闻言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见她傻站在梧桐树下。
“过来。”
萧惜月便走到桌旁,二人相对而坐。
“王爷是说萧家之事吗?”
“你除了这个就没别的了?”
萧惜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便垂眸拿起桌上的信件,一一装好又放进信封里,慢慢捻平了,仿佛那是顶要紧之事。
“本王现在是你的夫君,夫君离家快一个月,你不闻不问,怎么,这不算是你的事吗?”
萧惜月捏着信封的动作慢了下来,一点点地捻着信口处。
“你走也没告诉我去哪,我想着王爷大约是不喜人管那么多的。”
“……以后若让你管着,你可会管?”
“不会。”
轩辕凛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灼灼目光,冷哼一声。
“我身体不好,管不了那么多,如今掌家之事都交出去了,王侧妃这方面比我懂得多,她家世又好,内宅之事也该交给她,王爷的衣食住行也应该由她来管。”
“你这么大度,不如把王妃之位也交出来,没有哪个府里是侧室当家,传出去让人耻笑祁王府。”
“那就请王爷做主便是。”萧惜月说着拿起信件就站起身往里面走去。
轩辕凛自她走后便扶着桌子,指间微微颤抖,一遍遍摩挲着茶杯,眼瞧着这一桌子茶具很是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