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咸粥
端王所托之事，无非是让林言秋在施粥的时候留意下城外流民的总数，都是来自何处的，之后准备去往哪里。
林言秋原本不想答应的，可端王说一日给她二两银子。
不是她立场不坚定，实在是这钱赚得太快了。
不过两天的功夫，林言秋就准备好东西，带着端王私下拨给她的人和粮食在外面架起了粥棚。粮食用的是陈年的杂粮，没多少香味，可最起码能管饱。
这种活儿林言秋随着叶书明外放的时候也没少干过。
夏日里天旱收成不好，冬日里天寒也会要人命。
架起粥棚施粥，又能帮那些贫困的人度过难关，还能落个好名声。
她是真正带人施粥过的，所以也知道这些人最缺的是什么。除了熬粥的粮食之外，她还让人去菜市场那边收一些不太新鲜的菜叶子之类的，洗干净直接切碎了加到粥里，一大锅菜粥再放一两盐，煮出来有淡淡的咸味。
粥煮到一半，四周就开始围了不少流民。林言秋见帮忙煮粥的祁嬷嬷他们有些害怕，就让祁嬷嬷的男人站在高处喊：“排队领粥，一人两勺，不能代领！”
这些流民颠簸了一两年，听到这话，立刻老老实实排起队来。
他们你推我挤的，虽然有争吵，不过也没闹出什么大事。
很快，粥就煮好了。施粥的时候她才让健壮的男人上前，吓退那些想要趁机占便宜的流民。
林言秋并不靠前，只在后面角落里留意着领粥的人，心中默算着人数。
她还看到了吕大宝和马玉娘母子两个。
林言秋偷偷冲他们招手，吕大宝双眼一亮，立刻带着马玉娘一起绕了过去。
“你吃了三天的药了，感觉可好了点？”林言秋问道。
马玉娘冲她行礼，低声道：“这两日觉得有力气了些，还未谢过林大夫呢。”
林言秋示意她伸手过来，给她把脉。
“药坚持吃下去，等再过段时间，药吃完了，你还来这里找我，我再给你把脉，开新的方子。”她一边把脉一边叮嘱，想了想又看向瘦小的吕大宝：“我这粥棚要开一段时间，每日煮粥要用不少柴火，你要是有空可以带着小伙伴一起捡干柴送过来。”
吕大宝双眼一亮，兴奋道：“林大夫，你说真的？那每天要用多少柴火，还是我们送来多少都收？”
林言秋说：“先收着，等回头我这边确定一天用多少了，再告诉你。”
粥棚要用柴火是真的，不过之所以用吕大宝这个年纪的孩子，却不是为了省钱。端王要打听的事情不少，这些小孩子平日里并不被人注意，反而更容易帮忙打听消息。
吕大宝连连点头，在心里把认识的几个人过了一遍，选了最好几个朋友一起来干这件事情。
马玉娘在一旁低声道谢，知道这是林言秋对他们一家的照顾。
林言秋只笑了笑，嘱咐她不可过于劳累，按时喝药，平日里最好能吃些好东西滋补身体。
“要是能每天吃个鸡蛋，也是好的。”林言秋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最终选了个他们一家大概勉强能接受的食物。
饶是这样，马玉娘也是面露苦涩，含糊了过去。
林言秋叹了口气，只觉得无奈。
这些流民身无长物，积攒下的那点钱都不舍得用，只为了意外的时候可以防身。
施粥三天，林言秋大致就摸清楚了城外的流民数量。这一日，端王正巧过来，身后跟着以为年约四十左右的男人。
那人一见到林言秋就拱手说惭愧。
“我在雾州多年，这施粥的事情原本该我来做才是，却是劳累姑娘了。”
“白老爷客气了。”端王笑着说：“你若是心中过意不去，捐些粮食也可。”
白老爷神色一顿，立刻笑着说：“这倒是好主意，不知道姑娘这边可派人去收下粮食。某愿捐……”他沉吟了片刻，道：“两百石。”
一石大约有六十斤，三百石就是一万两千斤！
城外的流民大概有近千户，按照一户三人来算，再加上一些孤寡之人，大概有四千流民。一人一天三两粮食，就是一千两百斤。
所以两百石粮食听着说，最多也只够用十天而已。
不过，林言秋半点不嫌少，闻言心中一边默算一边就屈膝行礼：“白老爷大义，小女在这里替城外这些流民谢过白老爷了。”
她说着扭头喊了一声：“陈叔。”
祁嬷嬷的丈夫笑着过来，拱手冲众人行礼，这才问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林言秋将白老爷要捐赠两百石粮食的事情说了，吩咐陈叔：“你挑人推着车去取粮。白老爷已经出了粮，就不劳烦他在动人力了。”
白老爷唇角动了动，笑着说：“姑娘想的周全，多谢姑娘好意。”
要不是端王在查白延福的事情，他怎么也不舍得出这么多粮食。所幸，这粮食回头可以找白延福要回来，还能卖端王一个人情，也不算亏。
等白老爷离开，端王这才去看了正在发的粥。
这粥一日施两次，上午一次，下午一次。纵然是杂粮，可都煮得软糯，看着倒是不错。
林言秋见他好奇，心中忍不住有些促狭，在旁问道：“王爷要不要尝尝看？”
端王扬眉，扭头怀疑地看了看林言秋，确认从她眼底看出了些许的挑衅，仿佛在说：“你敢试试吗？”
他沉吟片刻，点头：“那就尝尝吧。”
一旁祁嬷嬷见状连忙洗了个干净的碗，给端王盛了碗底那么两口的粥送了过来。
见端王看过来，她还解释道：“王爷尝尝味道即可，这粥还不够给流民分的。”
林言秋就在一旁偷笑。
端王金尊玉贵，怕是吃不惯这杂粮煮的咸粥。祁嬷嬷知道这点，这才只盛了一点，还给他留足了面子。
他瞥了眼抿唇偷笑的林言秋，只觉得眼前的人突然鲜活起来，心中一动手下意识拿起调羹尝了一口。
味道普通，只放盐，还有一些不太新鲜的菜蔬，里面的杂粮虽然煮得软了，可口感跟稻米完全无法相比。端王在林言秋的注视下，艰难地咽下了碗底的那两口咸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