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请求
一旁大夫连连点头：“这位林大夫开的药方对你们来说已经足够好了。”他说着又多了吕大郎一眼，怕他心生芥蒂，忍不住解释道：“这药方里一些药材，自然是可以替换成更好的一些药。可这样一来，一副药的价格大概就在七、八十文左右了。”
以吕大郎家的情况，这样的药最多吃两副就弹尽粮绝了。
最终的结果，定然是钱没了，病人也没有治好。
而以林言秋开的药方来看，七八十文足够他们家吃上四副药，虽然见效慢了些，却是细水长流。
吕大郎连忙道：“林大夫心善，小的明白。”
大夫这才让人抓了药，因为进城一次要花钱，所以吕大郎一次抓了五副药，足够吃了十天半个月。他是计划一副药能吃两天，吃完之后药渣留着，等第二副药吃了两天后，再一起煮一煮，凑合下也能再吃一天。
这都是穷人惯有的做法，连药渣里最后一点药性也不能放过。
出了医馆，吕大郎与两人告辞，挑着干柴去卖，想趁着天黑城门关闭之前出城。
林言秋缓缓舒了一口气，看向一旁的端王问道：“不知道殿下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她今天的任务就是陪着端王四处走动。
“去粮店！”看完了外面的流民，再看看城里的医馆，如今再看看粮店，他对于雾州的情况就心中有数了。
随便逛了两家粮店，粮食的价格都差不多。
稻米一斗二十一文，麦子便宜些，一斗十七文，还有一些豆类、杂粮，价格各不相同。
林言秋跟着转了一圈，忍不住提醒了端王一句：“叶家坳那边县城，稻米一斗十二文，麦子九文。粮商去村中收购的价格，稻米一斗合八文钱，麦子则是六文。”
相较之下，雾州这边物价翻了一番还多。
林言秋秉承着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想法，又提醒了端王一句。
“夏日天热，这些流民还能多熬一熬，等到了冬日天寒地冻的。”
她顿了下，趁着四下无人飞快说：“王爷也看到了城外那些茅草屋，冬日里可能御寒？饥寒交迫之下，那些年迈或者是体弱的流民定然会死一批，等开始死人了，余下的人怕是只要有人愿意给他们个栖身之所，一日管上一顿饱饭，就能让他们心甘情愿成为隐户了。”
隐户这种事情，历朝历代都难以杜绝。
所谓隐户，就是那些没了户籍没了身份，被圈养在世家农庄里每日最多只够温饱，世世代代给那些世家、权贵耕种良田的奴隶。
这不同于佃户，佃户和家中仆从是需要缴纳人头税的，而隐户的奴隶，那就是不存在的人，可以任打任杀。
这些当年逃荒从雾州出逃的人，名下的田地甚至是房屋，也早被这些世家权贵给霸占了，变成了城外成群结队的流民苦苦挣扎，与天争命。
可等到入冬之后的一场雪后，只要给一口吃的，一处遮身的地方，就能不花费一个铜板，不费吹灰之力让他们心甘情愿成为隐户。
这种行径，可以说是明晃晃与国争利。到时候，端王想要查清楚凌州隐户的事情就更难了。
上辈子，林言秋病着，只如今回想起来，端王会突然改道来雾州，除了查那个白氏纵奴打死父子两人的案子之外，怕是准备在雾州查隐户的吧？
不然，他今日这一出微服私访又是图什么？
只可惜，当年端王诸事不顺，当时虽然查出了些许端倪，可雾州这边世家权贵也并非吃素的，最终只能铩羽而归。
直到几年后，雾州这边闹出大事，这才暴露出这些人趁乱到底收了多少隐户。
当时林言秋已经跟叶书明远离京城，只隐约听说了此事，因是端王的手笔，所以她并未深究。如今亲眼看到了雾州城外的流民和乞儿，这才有些懊恼。
若是当时她多打听一二，说不定如今就能帮端王一把。
帮端王，就是帮那些流民。
“多谢林姑娘提醒。”端王温升道谢，话锋突然一转：“只是，林姑娘所会的医术，还有今日言语所透出的见解，可并非像是一个你口中普通的农妇。”
会医术，开的药方连医馆的大夫都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有见识，今日不过陪同他走访了几处，就能立刻想到隐户。
这般敏锐的触觉，不像是十几岁的少女，反倒像是在官场最少外放了十年的父母官。
端王神色温和，只目光透出一丝锋利，惊得林言秋浑身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她张口，想要解释，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这样的辩解太过于单薄。她想了想，干脆给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回答：“大约是小时候，随着人牙子四处漂泊，看得多了。”
至于医术，当初叶书明外任之地，正好是京中一位告老还乡的御医所在的故乡。她一来是县令夫人，二来名义上还是端王的义女，老御医不好拒绝，她厚着脸皮送了两次礼，对方就松口了。
只这点却也并不用非要解释。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果然，端王也并未深究，只道：“林姑娘如此出众，又有怜悯之心，我这里倒是正好有一件事情想要恳请林姑娘帮忙。”
端王所请之事出乎林言秋的意料。
他愿意暗中出钱出人出粮，让林言秋在城外施粥，甚至是给人义诊送药。
“王爷如此大方，可知道城外那些流民，真的每日施粥要用多少粮食，要是给人义诊，又要用多少药材？”林言秋扬眉，并未一口应下此事：“纵然王爷愿意出钱出粮，可这般义举为何让我来？”
不得不说，做这样的事情，好名声那是必不可少的。有了这样的名望，林言秋日后入京，想要跟叶书明解除婚约，也更有底气。
可端王，为何对她这般好？
上辈子被坑过的林言秋早已经明白了什么叫做天上不会掉馅饼，因此不敢轻易应下，只怕前面有个巨坑等着她自动自觉的跳下。
端王不好意思地一笑，眉眼之间皆是温柔：“我不方便出面，不然容易让人警觉。另外，还有件事情想要麻烦林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