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卖柴
“这些人没有多少粮食，怕是也舍不得买盐。人不吃盐就没有力气，我在稀饭里放了盐，回头他们端回去再找些野菜什么的加水一起煮了，能多出来大半碗。”
这也是她前世跟那些流民、乞儿听来的。
那些人说起这样的事情来，习以为常。还告诉林言秋，实在饿得受不了了，还能吃观音土。
林言秋见过一些饿死的人，身上骨瘦嶙峋，可肚子却微微鼓起，那里面都是观音土。
端王听了她的话沉默了许久，甚至还忍不住问了一句：“那观音土，真的能吃？”
“不能！”林言秋说得斩钉截铁，“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要是吃得多了，胃里全都是土，人还怎么活下去。”
当年教她的老御医就是这么说的。
雾州情况复杂，这些流民中，有一成半是没有多少劳动力的老人，只能靠乞讨或者是捡些干柴什么的为生，怕是熬不过今年冬天。
还有三成是妇女和孩子，妇人健康的少，多少都有些慢性疾病在身上。
余下的两千多人才是十岁到三十岁之间的青壮。
是的，十岁就可以算是半个劳动力了。
林言秋不知道端王这次会不会无功而返，所以宁愿花钱买盐，给这些人喝咸粥，让他们多一点活下去的可能。
人吃了盐就会有力气，有力气就能多干一点活儿，多赚一点钱。说不定到时候，他们就能活下去，而不是走投无路成了雾州那些权贵世家门下的隐户。
端王听着她的分析，不由抬头看过去。
日光下，林言秋神色坚定，眼中透出几分怜悯的温柔，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说实话，林言秋如今并不算什么模样出众的美女，她骨相佳，五官好，可皮肤因为日晒的缘故并非世人喜欢的白皙透亮，反而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
另外，皮肤也粗糙了些，一看就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出来的姑娘。
可，正是这样的林言秋，让端王看出了神。
林言秋说着她这几天的收获，甚至讲到了自己想到的办法，那就是迁移流民，让他们去别处落户。
“这些流民虽然大半是雾州以及附近村里的，可还有一些是旁出逃荒来的。雾州这边有个码头，男人们能在那边帮人扛货，女人们可以接一些浆洗衣服的活儿，所以才会聚集如此多人。”林言秋认真分析：“可要是能给他们分了地，再免个一、两年的粮税，这些人还是会愿意落户的。”
她认真分析，说得头头是道。什么责令流民回乡，让当地县令安排等等。
端王一开始注意力还在她这个人身上，后面就认真听她讲话了。
“雾州的荒地，如果能拿下来，倒是有可能安顿大部分人。”他修长的手指微微扣起，在那张残破的桌子上轻轻敲击。
林言秋知道，他这是在想什么了。
雾州当然有荒地，当初那么多人逃荒离去，他们的地可不见得都卖了。
不过，要让吞了那些荒地的权贵、世家把吃进去的东西再吐出来分给百姓，却不是容易的事情。
他坐在一旁思索是否能拿白氏那位白老爷撕开这个口子，一时半会儿连动都不动一下。林言秋见他沉思，干脆起身嘱咐祁嬷嬷给烧壶水放在一旁晾着，等着端王口渴的时候喝。
祁嬷嬷偷摸伸头看了眼，笑着道：“王爷就是这样的脾气，想到了什么事情就顾不上其他，多谢林姑娘提点。”
她喜滋滋给端王烧水去，甚至还叫了个人回府上把端王平日喝的茶叶拿来些。
林言秋干脆顶上了祁嬷嬷的缺，开始烧火煮粥。
等到吕大宝带着几个小伙伴开始送来干柴的时候，新一锅粥已经煮得差不多了。
“林大夫，我们家里还有这么多柴火，等会儿送过来了，你一并给我们算钱，行吗？”吕大宝找了三个小伙伴，不过他们年纪都不大，所以一次挑来的柴火有限。
林言秋检查了下，发现柴火都挺干燥的，笑着道：“那我给你们记账上，省得到时候记错了。”
这两天都是如此，她拿出本子记账，跟每个人确定了他们送来的柴火的数量。几个半大的孩子都开心不已，这两天他们已经往家里拿了不少铜钱，只要这施粥的摊子一直在，他们就一直能赚钱。
林言秋这边正点柴火，就见有人又挑了柴火过来问她要不要收。
“都是上好的干柴，一点水分都没了。”那人大概三十出头，虽然生得不算魁梧高大，可还是让几个孩子警惕地站起身，虎视眈眈看着他。
几个孩子能有什么威慑力，男人瞥了他们一眼，回头又冲着林言秋笑着道：“姑娘看看吧，我们都不容易，也是讨口饭吃。”
林言秋上前去看柴火，急得吕大宝直跳脚，却不好阻拦。
柴火确实是好的，林言秋心中盘算了下每日要用的干柴直接对那男人说：“我这边正好还缺点，以后每日这样的柴火你送来三挑，多了也是收不下的。”
男人闻言却没有露出高兴的神色，反而指着一旁的灶火说：“我看姑娘这里几个灶来煮粥，一天只怕三挑干柴远远不够。我这柴火都是砍来特意晒干了才送来，好用又耐烧，姑娘何不都从我这里买柴火？”
这话一出，吕大宝再没忍住直接带着小伙伴凑了过来。
林言秋笑了笑，用眼神示意他不用着急，这才对那男人说：“你也看到了，我这摊子是施粥用的，为得就是帮那些流民活下去。”
“姑娘心善。”男人随意恭维了一句。
林言秋却不把这话放在心上，直接道：“所以我收他们的柴，他们家里就多一份收入，就能少饿一顿。等到天气冷了，说不定身体好些就能熬过这个冬天。”
男人闻言神色复杂，不过倒是没有再坚持。林言秋给他结了账，等着人走了，吕大宝这才鼓起勇气说：“林大夫，我们的柴火也不差，都是挑的干柴送来的。你要是不够用，我们还能多送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