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做梦
王周全仿佛这才回过神一般，在一旁连连点头，附和妇人所言：“少奶奶落水我和我家婆娘自然是逃脱不了干系的，可要说我们胆大包天敢推少奶奶下水，那可是冤枉啊！”
林言秋闻言唇角微微一勾，下意识抬头看向端王一笑。
她还什么都没说，这王周全已经算是承认了自己的罪行的了。
端王迎上她含笑的双眼，只觉得那眸子透亮中带着几分炫耀、邀功的味道在里面，然而不待他细看林言秋已低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王爷，如今这王周全已经承认是他们夫妇推我下水……”
“谁说的，我不承认！我也没承认……”王周全还没反应过来，大喊大叫着往前扑过去，“少奶奶你可不能冤枉我啊，我对少爷忠心耿耿……”
林言秋躲过了王周全的手，连连后退两步，这才缓声道：“从始至终，我都未曾说过是你们推我下水，只说你们胆大包天而已。”
只可惜，王周全做贼心虚，下意识就把实话给说出来了。
王周全家的也反应过来，直接扑过去捶王周全：“你胡说什么！”用力捶了两下，这才对着林言秋道：“少奶奶，他就是被吓傻了。我们夫妻俩没见过什么世面，被这么大张旗鼓的抓来，路上那些人还说我们谋害主子……”
“对对对！刚刚一见少奶奶，我就想起抓我们的那些人说的话，这才说没有推少奶奶的……”王周全连连点头，对着林言秋又是磕头又是求：“少奶奶，我们夫妻两个都是本本分分的人，胆小怕事。少奶奶落水，我们不敢去靠岸报官是我们的错，可也不该说我们谋害主子啊……”
林言秋看着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王周全夫妇，等着两个人哭喊累了，这才开口问道：“你们两人，这是与我当堂对峙，都不承认推我下水了？”
王周全夫妇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王周全家的开口：“少奶奶，没有做的事情，你让奴才们如何承认？”
“好。”林言秋倒是不恼，她嫁给叶书明多年，也管家多年，这点养气的功夫还是有的。她冲两人点了点头，转身对着端王屈膝行礼，“端王殿下，既然这两个恶仆不愿承认，那就只能劳烦殿下手下人辛苦一番了。”
王周全夫妇还愣在当场，倒是端王轻笑了声，道：“这两人既然不接受你的好意，那只能吃些皮肉之苦了。倒算不上什么麻烦。”
他说着微微抬手，立刻有人入内把王周全夫妇给拉了下去。
王周全夫妇这才反应过来，不过拉人的仆从都是熟手，直接把这两人嘴巴一堵只能发出一些“呜呜”的声响，就干脆利索把人拖到了甲板上。
林言秋站在花厅内，看着这两个人被拉出去，一颗心还在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她……忘形了。
先前成功套话，她下意识看向端王那一眼实在是不应该。那是她上辈子跟在端王身边时的习惯，端王教她不少东西，她每次做对又或者自觉做得很好时，就会下意识看向端王期待能得到一两句夸赞。
那个眼神之后，端王的注意力就一直在她身上。林言秋能感受到端王对她的打量和审视，饶是心中发毛到想要逃，她也强忍住了立在当场。
这会儿，王周全夫妇被拉下去行刑，端王的视线就又落在了她的身上。
林言秋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却只微微抿了下唇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站在一旁，忍耐着一时的忘形带来的后果。
然而，这一次端王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并没有停留太久，不过是一扫而过，然后她就听到端王淡淡开口：“请林姑娘坐下等吧。”
花厅外面已经传来打板子的声音，闷闷的，每一声落下仿佛都带着皮肉一般，还有压抑不住的呜咽声，偏偏这样的声响也压不住端王柔和的声音。
林言秋闻言只能看过去，屈膝谢过，这才坐在了丫鬟搬来的布墩子上。
她坐下后双腿并拢微微斜向一边，上身则不由挺直，一双手交叠轻轻落在了裙子的褶皱上。
端王眉头微微扬了下，又若无其事转开，扣起修长的手指轻轻在茶水边敲了下，微微扬起下颌冲着林言秋的方向点了下。
一旁丫鬟连忙给林言秋上了茶水。
茶是端王素来喜欢的，京郊一处庄子山上产的夜茶。味道偏苦，也无甚回甘，一般人第一次喝难免会露出些许端倪来。
林言秋微微抿了一口，神色如常放下了茶杯。这茶她上辈子跟在端王身边是喝惯了的，甚至嫁人之后，偶尔还会从端王那边讨一些回去喝。
端王眯了下眼，笑着道：“我这里的茶，常人喝了都觉得苦，林姑娘看着不过是个弱女子，倒是比一般人能吃苦。”
林言秋一颗心瞬间绷了起来，抬头看过去，笑着解释：“端王殿下说笑了，这茶可比我们乡下人自己炒的野茶香上不少。再者，农忙的时候要下地，我泡的野茶味道比这要苦得不多，不然提不起神不说，还容易中暑。”
她说完又冲端王笑了下，道：“可惜我出门急，不曾带叶家坳的野茶，不然端王殿下倒是可以尝尝，到底是谁的茶更苦。”
话毕，外面传来脚步声，然后是低沉有力的回话。
“王爷，这两人招了，是他们推林姑娘下水的，为的就是贪图林姑娘带着的一些钱财。”
端王看向林言秋，“林姑娘，可还满意？”
林言秋只笑了下，起身再次行礼：“多谢王爷为民女主持公道。”至于王周全两人贪图的莫须有的钱财，她也就不点破了。
端王看了她一眼，道：“既然如此，那就先这样吧。”
先……
林言秋忍不住微微抬头，最终却控制住了自己的目光没有再看向端王。
是夜，端王睡得却不太安稳，月青色的里衣领口松开，露出了里面睡前未曾取下的一枚小小的平安扣。
端王知道自己在做梦，正绕过王府的回廊快步朝着一处走去。他仿佛是要去见一个人，可又说不清楚那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