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红衣
小青去找罗槱费了点时间。
罗槱不相信这只鸟。
杨六一让小青给罗槱送信也是迫不得已，归鸟驿的封闭管理实在找不到机会溜出去。
罗槱当时正在公园里吃冰淇淋，
小青落在他坐着的长椅上说：你哥找你。
罗槱笑了：发我活儿的都是我哥，你代表哪个哥？
你杨哥。
我杨哥干嘛不打电话？
你杨哥情况特殊。
你是什么品种？
青鸾。
“你说是就是啊？”罗槱贱兮兮的笑：“我怎么看你像八哥。”
鹩哥。
你看，还说什么青鸾。
我是青鸾变的行不行。
你怎么不说是手机变的。
“好好好，我是手机变的，”作为鸟类，小青第一次感到无力：“现在仔细接听你杨哥的来电…”
……
十几分钟后。
杨六一奇怪的看着小青：鸟不是没有汗腺吗？
你才是鸟！
哦，对不起，出这么多汗是…飞累了？
你那弟弟哪捡来的？
杨六一点点头，道：明白了，我替他道歉。
小青呸了一声，换成罗槱的声音说道：
“哥，你问我怎么会去那里玩，因为我听师傅说最近有个高手会出现在那，是他望气算出来的。哥，我本来想，如果那人真的厉害，我想拜那高人为师。可是我发现你更厉害，有空你教我两招呗，将来挣钱对半分。”
停顿了一下，罗槱声音中带出一阵咀嚼声说：“至于下一次高人会出现在哪，我去问问我师父。哥你也想拜师吗？”
听小青说完，杨六一点了点头，呆呆的看着青鸾。
“还要重复吗？”小青的声音又变成了小女孩。
杨六一摇摇头，忽然噗的一声：“你还真像是手机变的。”
“滚。”
杨六一说：“小青，最近要有劳你了。”
接下来的两天，小青来来回回飞了好几趟。
罗槱最后的留言是：哥，你的小鸟比手机好玩。
杨六一心里说，这孩子脑子里一定装满了银行卡和钢筋。
……
枯燥的搜索又推进了三天。
冷观带的一队，死了一个队员。
不是潜龙门做的，是一片黑暗沼泽吞没了他。
一队当时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一个带着白色面衣的红衣女人。
面衣也是蔽面，死人才会用白色面衣。
她听到刘易斯这个名字时，发出像刹车一样的尖利声音，转身就跑。
据冷观说，女人奔跑时，一眺一跳的，长发飘飘，一跃一丈。
所有的队员都听到她用悠长悲伤的声音反复吟诵：“千忍万忍，只为一门，千寻万寻，终须一决。”
一队立即追了上去，但很快就跟丢了。
追踪的时候三人拉开了距离，等停下来时，才发现少了一个队员。
于是他们又按照来时路线开始搜救。
最终，在一片黑暗中，找到了那名队员黏糊糊的面具，上面满是透明的粘液。
……
丁九双手手指绞在一起，看着摆在桌上的面具沉思。
箕斗区的沼泽是最危险的区域之一，那些透明的沼泽面积并不大，常常只有一个鱼塘大小，但很难躲避。
因为沼泽常常是站着的。
它们像黑夜的一部分，安静的竖立在某处，等待毫无防备的人。
当人撞上去时，就像跳水运动员一样瞬间会被吞噬，你可以看着前面的人挣扎着被包裹住，却再也无法救起。
而沼泽吞噬掉生命之后，又会悄然躺下，消失，像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
没有符咒可以避开沼泽，除非用骨肉投喂。
丁九还记得那个年轻的队员，是一个平静而淡然的小伙子，丁九甚至还不能熟练的喊出他的名字。
不过，无论如何，搜索行动总算有了一些进展。
丁九叹了口气，把面具放进抽屉。
……
第二天，红衣女子的形象迅速被画像，作为重点搜索目标发送给了三个队。
这件事让杨六一的思路有点乱——老白给的线索是胡人；可现在又冒出一个红衣女。
耿十七的三队出发之前，杨六一收到了罗槱发送的一个坐标。
不在三队今天的搜索范围之内，而是在沈落葵的二队。
这几次搜索之前，沈落葵都会找杨六一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杨六一明白她在担心自己。
他总是说没事，沈落葵也只是嗯一声就走开。
杨六一当然想抢先找到刘易斯，但现在，他无法确定是红衣人和胡人老者中的哪一个。
杨六一考虑过用纸人术做自己替身，可一旦遇到意外事件，必定瞒不过三队另外两老手。
所以，他暂时只能静观其变。
这次，二队是第一个出发的。
走之前，杨六一第一次主动找沈落葵，沉默了一会只说出两个字：小心。
沈落葵咬着嘴唇笑了。
当沈落葵带着二队走出归鸟驿时，一只白色小蛇嗖的钻进青鸾的羽毛，青鸾从高处的竹梢轻轻一跃，跟上了二队。
冷观的一队是第二个离开归鸟驿的，他们今天的搜索区域不大，因为只有两人。
三队是傍晚时分出发。
午饭后的整个下午，耿十七一直闭着眼睛喝奶茶。
药飞蓬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一本关于古诗的书。巴掌大的开本。
药飞蓬喜欢诗，常常读得拍案而起或者泪流满面。
当一个人读诗经常走心，行为上就会出现一些魔性的闪光。
一次吃饭时聊起“打工是不可能的”，刘五八说打工不操心最舒服，药飞蓬摆手道：“五八哥，古人早有诗云：单干世世强。”
刘五八问谁云的，药飞蓬拿出这本巴掌大的诗集，翻到一页，说：明朝郑善夫。
杨六一凑过去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药飞蓬，说：“单于不是单干。”
连伍二零都噗嗤了一声。
那以后，药飞蓬就多了一个昵称：药单干。
……
接近傍晚时，一个戴着眼镜的西服男走进了归鸟驿，瘦削高挑，头发整齐服帖，三十岁左右，拎着雨伞。
他朝着三队点点头，说：你好，丁总在吗？
归鸟驿进进出出的人很多，但从没有谁会穿西装。
三个人互相一时愣住。
药飞蓬站起来说：我去喊。
耿十七按住药飞蓬，睁开眼睛问：你是谁？
“龙华驿，柳双双。”
这时丁九已经迎了出来，和那人握了手，带进会议室。
会议室的门被关上旋即又打开，丁九探出身对耿十七说：三队差不多了吧。
耿十七起身拍拍手喊：孩儿们，别看了，走了走了。
雨是在三队进入箕斗区时才停住的。
这片搜索区域平淡无奇，与刚才的街道几无二致。
的如果不是穿过灰雾，甚至觉察不出进入了箕斗区。
街上人影模糊，灯火昏黄。
街边烧烤的摊位散发着人间烟火气，肮脏花哨的塑料桌椅残缺不全。
三人停了车，耳机里传来耿十七的声音：“按计划，分三路自由搜索。”
杨六一看到耿十七从车里取出奶茶，下了车，沿着中线走去，边走边朝药飞蓬指了一下，药飞蓬说了声收到，立刻朝右侧拐去。
于是，杨六一点首走向左边。
这是一条上坡路。
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味道。
坡口的石墙上有几个爬满青苔的字迹：拾骨坡。
杨六一没有停留，他踩着湿漉漉的青石路面，沿着鳞次栉比的招牌和灯火蜿蜒向上，宛如进入了一座幽深宫殿。
……
有了红衣女子的形象，杨六一使用寻踪符标注出的地方，比前几次少了一些，只有四五处。
所以很快就搜索完毕，依旧一无所获。
“十七哥，找不到线索。”
“十七，拾骨坡也没有”
“日求，又是这。”耿十七骂了一句。
耳麦中，三个人的声音都带着无聊和厌倦。
安静了片刻，耿十七下令：“重搜。”
“害搜？十七哥，咋搜啊？”从药飞蓬的声音里都能听出愁眉苦脸。
“我怎么知道，挨家挨户问。”
“收到。”杨六一平静的转回身，看了一眼湿漉漉的青石路，重新走入拾骨坡。
他缓缓走着，挺拔的背影走过一道又一道光亮和阴影，忽明忽暗。
当杨六一穿过一道长长阴影，再次重新出现在灯光里时，依旧保持着步伐的频率默默走向前方。
几分钟后，另一个杨六一从这段阴影中走出，向相反的方向走去，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