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秋闱落幕
凉王点了点头，不再开口。
那日莫海将买官人员的名单递上来的时候，凉王一眼就注意到了其中两个名字，一个叫李燕，一个叫唐欢，这两个人买的官都是七品县令，以凉王秋闱主考的身份，安排两个七品官并不是什么难事，奇怪的是，这两个人出的价格却是高得离谱。
一个人五万两白银，这个数目对于这个七品县令来说，高得有些离谱了，凉王当即就让王平调查这两人的来历，却发现这两人全部是闫牍司的人。
一开始，凉王也琢磨不透皇上要做什么，直到他被召进宫去，皇上让他带着八皇子一同去主持秋闱，凉王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皇上要让闫牍司的人通过凉王来买官。
闫牍司，本身就是效忠于皇上的一个机构，每一个闫牍司的人虽然没有官职，身份却要比在朝为官更加重要，就算要安排他们成为特定的官员，皇上也有一万种方法给他们谋到相应的官职，借着秋闱来买官，显然是最没品的一种方法。
但若是让八皇子借机树立威信，那就说的过去了。
淑妃看到名单的时候，也不知道这两人的身份，但看到这两人出的钱，再联想到皇上让八皇子一起担任主考的事，也就猜的七七八八了。
毕竟，这种没品的事，皇上是经常干的。要问这个世界上谁最不要脸，淑妃一定会第一个说是皇上，当初撺掇莫少商和袁启明变法的是他，事后说他们俩居心不良谋逆造反的还是他。
八皇子看了看闭目养神的凉王，心中不知是何种味道，他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连母妃也让他做这种事，就算凉王做错了事，父皇把他叫过去训斥一顿就好了，以前大哥和三哥犯错的时候不都是这样的么？
秋闱第二天，八皇子再想和凉王说什么，凉王却是依旧没有理他。
秋闱第三天，一切如旧。
秋闱第四天，八皇子看着凉王毫无波澜的表情，心中五味杂陈。
秋闱最后一天，三师终于出手了，他们在考场中揪出了作弊的李燕和唐欢。
三师敕令考场的军士将二人拖了下去，择日处斩。
“凉王殿下，殿下救救我们啊!”
“殿下，殿下您不能不管我们，殿下您不能收了银子不办事啊!”
凉王却像是没听见一般，任由二人被拖了下去。
“今日八皇子殿下在此，由不得你们放肆，不管你们买通了谁，八皇子都定会给天下学子一个交代！”
凉王端坐在主考的位置上，长叹了口气，对八皇子说道：“八弟，你就不打算说点什么吗？再不说，可就没有机会了。”
八皇子一脸不情愿地看着凉王，“五哥，我……”
“老八，别磨磨蹭蹭的，你难道忘了你你母妃怎么和你说的？”凉王焦急道。
八皇子有些委屈，却是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开口对天下学子说道：“我……八皇子百里承耀，受皇上隆恩，天下学子在此为我见证，只要我在此一日，必与天下学子共进退，但有秋闱之上胆敢作弊者，不管他是谁，后台多硬，我必诛之！还天下学子一个公道！”说完，八皇子有些不忍心地看向凉王。
只见凉王也站了起来，并没有看八皇子，同样朗声道：“八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王主考秋闱，难道还会营私舞弊不成？”
八皇子干脆闭起了眼睛，大声喊到：“那就请五哥给我解释解释，这两个人是在干什么？又是何人给了他们如此大的胆子，竟敢在这秋闱上作弊？”
凉王嘴角轻轻上扬，心中略感安慰，却是冷笑着说道：“八弟是说，是我给他们俩的胆子喽？”
八皇子微微怔住，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我……”
凉王眉头一蹙，却是再次上前一步，大喝道：“你说啊！若是不给本王一个说法，本王必要到皇上那里好好说道说道！”
八皇子心下一横，喊声脱口而出：“好！今日之事，我定当向陛下如实禀报，为天下学子讨一个说法！”
凉王点点头，满意地笑了笑，却是用力甩了一下袖子，转身离开了。
这一幕在天下学子看来，就是另一种味道了，八贤王少年英雄不卑不亢，与贪得无厌卖官受贿的凉王据理力争，为天下学子仗义执言，当此时满考场沸腾哗然，一片片欢呼喝彩之声不绝于耳，也有人在其中面红耳赤，不知所措，很明显，他们都是在凉王这里买官的人了。
三师安抚过众人之后，重新维持考场秩序，继续开始了考试。
宇文茹在房顶看着这一切，见到凉王独自一人回到房间的身影，略有些落寞。
她从房顶跳下来跟了上去。
“喂，我刚刚看到了，那孩子哭了。”宇文茹说道。
“这些事，他总要经历了，如今不过是个开头。”
“你说的倒是轻松。”宇文茹想到当初父母离开的时候，空荡荡的百灵谷只剩她一个人，仿佛是个被遗弃的孩子，她继续开口说道：“千回，那孩子，太可怜了。”
凉王却是摇了摇头，“这世间，谁不可怜？得失沉浮，又有谁是无辜之人？”
凉王见宇文茹有些不解，笑了笑，捏了捏她的脸，说道“走吧，陪我去街上逛逛吧。”
说完，两人从别苑的后门偷偷溜了出去，直奔江南街市而去。
五日后，秋闱的队伍回朝，八皇子却并没有到皇上那里去告状，而是直接去了良妃娘娘那里，扑在良妃的怀里，静静地流着泪。
“母妃，五哥……五哥以后会不会不理我啊。”八皇子问道。
良妃轻抚着八皇子的背，却是反问道：“承耀啊，母妃逼你做这些事，你会怪母妃么？”
八皇子抬起头看着良妃，想了好久，才回答道：“儿臣不怪母妃，母妃这么做，都是为儿臣好。”
良妃点了点头，继续开口道：“你五哥也一样，你要记住，你将来要面对的事还很多，你五哥所面对的要远比你所面对的要更加凶险得多，他都不曾退却一步，你更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资格去逃避，你听懂了么？”
八皇子擦去了眼泪，郑重地点了点头。
御书房，三师一回到京城，就赶紧来到了皇上这里，三个人在御书房里躬身低着头，皇上久久都没有开口，只是如往常一样看着手里的奏折。
半晌，皇上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打了个哈欠，说道：“三位多日里教导承耀，真是辛苦了，朕也知道，如此做未免有些拔苗助长了，只是朕年事已高，有些事，实在是等不得了。对了，凉王没和你们一起来么？”
三师中的一位上前一步说道：“回陛下，凉王殿下许是自知有愧，只留下了秋闱一事的折子，未曾到宫中来复命。”
“哦，我看到了，秋闱舞弊的事，他倒是没有辩解，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说起来，朕的儿子当中，就数这凉王最识大体，每次总能按着朕的心意做出最让朕满意的事，就拿这次秋闱来说吧，让他收钱买官的是朕，让你们去揭发他的还是朕，他倒是一句埋怨都没有，该认的都自己认下了，自己跑回凉王府躲着去了，凉王啊，真是不简单啊。”皇上说罢，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杀意。
三师在下面听得战战兢兢，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皇上见他们不说话，再次开口说道：“你们三个老东西，是不是也觉得朕老糊涂了？是不是也觉得朕不该如此打压凉王啊？”
三师心头都是一惊，立马齐齐跪下，脸上汗如雨下，依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皇上却是没有再继续说什么，挥了挥手，示意三师退了下去，转头看向李贵，说道：“李贵，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朕的这些儿子中，就数他最出色呢？”
李贵知道皇上说的是凉王，眼珠一转，心下有了主意，“陛下您这就说的不对了，八皇子也同样聪明过人，只是年纪尚小尚需雕琢罢了，有您在一旁看着，八皇子将来的成就必定不可限量。”
皇上听罢却是笑了，对李贵说的话不置可否，良久，笑声渐歇，方才听皇上开口道：“如此也好，凉王越是出色，对老八来说就越有好处，也只有像老五这般耐打的，才是最好的肥料。传旨下去，责令凉王闭门思过三个月，好好反省他的罪行，另外，让凉王交出二十万两给户部，权当是他卖官的赃款了，此事就到这里吧。”
李贵应了一声，却是再次问道：“那凉王殿下的婚礼，还如期举行么？”
皇上思忖了片刻，开口说道：“照常举行吧，太后如今又在寝宫里不出来了，我也懒得去参加他的婚礼了，到时候让良妃替朕跑一趟吧，她出宫的机会不多，正好让她出去散散心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