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八皇子的路
凉王此时在车上重重打了个喷嚏，八皇子很善解人意地叫人送来了一床被子，给他盖在了身上，还不忘问道：“五哥，你这是昨晚上受凉了？”
凉王却是一脸郁闷，说道：“怎么可能，昨晚上我怕是睡得跟死猪一样，哪里能感觉得到冷？”凉王又偷偷回忆了一下昨晚的事，却是怎样都想不起来，心中越发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早上起来秦若萱依偎在自己怀中那楚楚动人的一幕尚在眼前，最郁闷的是，这荒唐事做了也就做了，偏偏还给他下了迷药，他连一点感觉都没有，就把秦若萱给睡了，真是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委屈，怎么想都是自己吃亏了，却又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这疯婆娘怎么想的？就算是要下药，也该用催情香啊？为什么要用迷香？”凉王在心中嘀咕着，却是不知道淑妃娘娘其实也是给他下了催情药的，只不过怕凉王意志太过坚定，顺便又加了些迷药，毕竟，只有睡死的人才好办事嘛。
五日后，凉王和八皇子的车队方才到达江南，京城距离江南本不远，只是这次为了准备秋闱，凉王和八皇子带了不少金门待诏的学士来，皇上更是将八皇子的三师都派过来监督八皇子的学业，如此一路拖家带口地过来，走的自然是慢了些。
江南的气候要比京城暖和得多，凉王也是极喜欢这里的，当年被闫牍司追杀时，曾有幸来过一次江南，只是那时候的他哪有游山玩水的兴致？如今再回江南，自然是要好好游玩一番的。
只是八皇子就没有这等兴致了，一下车，三师就直接迎了上来，簇拥着八皇子找地方补功课去了，八皇子只觉得，自从他开府建衙之后，生活仿佛过得更加难熬了。凉王也是无奈，有人管着八皇子也是好事，他再明白不过皇上派这三师过来是来干什么的了，这三师也算是德高望重的名师大家，将来也会是八皇子手中所倚重的重要助力。
凉王开始着手安排秋闱队伍的临时府邸，江南知府一早就将郊外的别苑收拾了出来，以往历次举行秋闱都是在这别苑中进行的，凉王仔细打量着别苑中的景致，倒是别有一番旧时王谢的豪门小院的恬静景象，暗道这些往年执掌秋闱的这些人还当真是会享受，凉王也不推托，就在这别苑中找了个最安静却又到哪里都最方便的房间住下了，别苑正中选了一进院落，供各位学士点评天下士子之用，最靠院门的几间院子则用来给学子们考试用，如此简单布置过后，凉王将这些琐碎的事情都交给了其他一应官员，自己则独自一人出门游山玩水去了。
此次，凉王并没有带莫海他们来，一来是走的太急了，二来，他确实想要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自从回到京城以来，朝廷上的形势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如今吴家已经倒了，太子、大皇子、三皇子先后退场，就连姜伯期也主动告老还乡，岐王更是落得个死后无人收尸的下场。凉王最开始的计划里本来还有皇后的哥哥大司马齐远道，可是齐远道还没等到凉王回京城，就已经被闫牍司逼得辞官不出，倒也没必要非要将他往死路上逼。凉王明白，此时若是重提变法一事，必定不会有十年前的那般阻力，而这秋闱，也正好能为他变法积攒力量。可他心中依旧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
他有些不甘心，尽管他蛰伏十年，并不是为了报仇而来，可是明里暗里，与十年前的那场浩劫有关的人或多或少都得到了应有的下场，除了皇上。
凉王清楚，作为皇上，他这么做也算不上是错，太过心善是当不起这个天下之重的，可就算如此，他的冷酷、他的残忍、他的翻脸无情难道就当真无辜么？
凉王穿过一片街巷，走过一座拱桥，在桥边的垂柳下停下了脚步，看着来往的行人依稀在这这诗一般的江南来回穿梭，并不觉得忙碌，也不觉得喧嚣，反倒是觉得有些平静，江南的街市与京城比起来是大为不同的，不像京城那般热闹，人与人之间也不见得有太多的话，但总有一种心有灵犀的默契，空气静谧得也如初见般清新，让人沉醉其中。
忽然，凉王眼前浮现了一个灵动的身影，一蹦一跳地在街市上东张西望，束在身后的马尾止不住地跳跃着，小小的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容，仿佛随处可见的都是新鲜的事物，这边拿起一个拨浪鼓看看，那边拿起一个檀木梳子，却是什么也都没买，半裸的脚踝上还带着一个檀木的手环，看上去有些奇怪，却又浑然天成。
凉王有些慌张，宇文茹怎么跟来了？难不成她知道了他和秦若萱的事特意追来兴师问罪的？见势不妙，凉王赶紧转身，准备扯呼。
这时宇文茹却也发现了他，对他挥手大喊道：“千回!千回！”
凉王听见她的喊声，脚下的步子走的更快了，却哪里比得上宇文茹？宇文茹几步就跑到了桥上，揪着凉王的耳朵将他从桥上扯了下来。
“说，你看见我跑什么？”
凉王吃痛，有些无奈地说道：“小茹小茹小茹，你先放手，啊！你轻点……”
宇文茹这才放下了手，凉王伸手捂着耳朵，开口说道：“你怎么来了？”
宇文茹将身上的包袱都卸了下来，扔在了凉王怀中，说道：“当然是来找你玩的了，我本来东西都收拾好了，准备和你一起走的，谁知道一早上起来娘说你已经出发了，你说你出门连声招呼都不打，我就那么招你烦的么？”
凉王捧了满手的包袱，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不，哪……哪能呢。看见你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你看见我跑什么？”
“我……”凉王一时语塞，接着一脸悻悻地说道：“我这不怕你因为若萱的事情生我的气么。”
宇文茹顿时有些好奇，满脸含笑问道：“若萱妹妹啊，怎么样？舒服不？”
“舒服……啊？”凉王被宇文茹这突如其来的虎狼之词下了一跳，急忙解释道：“小……小茹，我不是自愿的，我跟你说，我是被母妃骗……”
“行啦行啦，我知道啦，我理解，娘都跟我说了，要是十个月之后，若萱生不出孩子来，你们全家都要被拉出去杀头的。”宇文茹说道。
凉王有些木然，问道：“母妃是这么跟你说的？”
宇文茹点了点头，说道：“对啊，娘还特意抢我这来找我要迷药和催情药呢，迷药我倒是有，催情药我上哪里找去？我就把平时我们刺激蛊虫交配用的催情粉拿出来了，应该效果也差不多吧。”
凉王真是欲哭无泪了，给虫子用的催情粉？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三个女人放在一块儿，那就是个悲剧。
宇文茹看着凉王一脸郁闷的表情，再次安慰道：“哎呀，别郁闷了，虽然是给蛊虫吃的，但是实际效果不是挺好的么？快走吧，今天我们好好玩一天。”
凉王有些无奈，却也是心中安定的了许多，一脸宠溺地摸了摸宇文茹的脸颊，说道：“好，听你的。”
宇文茹一脸嫌弃地躲开他的手，转身就跑了。
江南也有夜市，只是特色小吃不似京城的那般多，商贾云集之地，多是金银玉器和绫罗丝绸，宇文茹对这些并不怎么感冒，凉王却是为她买了不少珠宝首饰，以前，宇文茹从不曾戴这些，如今戴的满身叮叮当当的，又多了几分可爱，凉王看了看她脚踝上朴素的桃木手环，不想她竟是日日都戴着。
玩到了很晚，凉王也没回别苑，而是和宇文茹找了间客栈住下了，头一次，凉王将这个女孩拥在自己怀中，彷如久别重逢，如是满足。
“那个给虫子用的药，能不能再给我来点？”
“你要干嘛？”
“这个，试试效果嘛……”
第二天，凉王的眼圈上多了个沙包大的拳印，格外滑稽。
秋闱开试。
凉王提议，就以变法为题，让学子们各抒己见，众考官无有不允。
这边还在考着，凉王和八皇子端坐于主考的位置上，凉王看上去还像是那么回事，八皇子坐在主考的位置上，就总觉得有些不和谐。考场之中不时有好奇的学子抬头往八皇子这边看，仔细打量着这位不满十岁的皇子，一时间让八皇子觉得极不舒适。
凉王在一旁没憋住笑，轻咳了两声，说道：“没事八弟，小孩子当主考确实是头一次，不过，万事开头难嘛，一回生二回熟，自此之后，你再做其他事情的时候就顺理成章得多了。”
八皇子却是撇了撇嘴，对凉王说道：“五哥，我才不想做这些事呢。”八皇子顿了顿，却是心中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五哥，昨天，三师说父皇有口谕给我，他们让我……让我……”
凉王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却是有些宠溺地说道：“他们让你当场揭穿我卖官受贿，是么？”
八皇子惊讶地看着凉王，说道：“五哥，你都知道了？”
凉王却是没有回答他，而是说道：“那你为什么要告诉五哥呢？”
八皇子底下了头，有些落寞地说道：“五哥，我知道你肯定有你的原因，你并不是贪财之人。我不明白，父皇既然早就知道，为何非要让我当众揭穿你？为何，非要是我？”
凉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思索良久，方才说道：“八弟，你性子承自良妃娘娘，不喜争斗，这对于任何人来讲都是优点，但唯独你不行。你能和五哥说这些，五哥很欣慰，只是你有你的路要走，五哥帮不了你。这次秋闱，是父皇为你设计好的一步阶梯，同样也是五哥给你出的一道考题，你若做不到，将来就没资格和五哥站在一起。”
八皇子有些听不懂，拉了拉凉王的袖子，问道：“五哥，非如此不可么？你那么聪明，一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的。”
凉王却是笑了，说道：“八弟啊，如今这样已经是最两全其美的办法了，难道，良妃娘娘事先没有嘱咐过你么？”
八皇子低下了头，小声说道：“母妃说……她说，不论父皇让我做什么，照做就是，切勿顾虑。”
凉王点了点头，不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