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大势已去
“陛下，吴家三代为官，吴大人素来恪尽职守，断不是冯大人口中的通敌卖国之人，请陛下明查！”皇上在上面还没说话，就突然听见下面冒出这么个声音，气的皇上也是眉毛一挑，仔细看去竟是同为吏部侍郎的秦有道，这个秦有道乃是吴家老太爷吴淼的学生，如今冯远矛头直指吴家，他自然要站出来回护一番的。
“陛下，冯大人所说之事太过触目惊心，且疑点重重，臣以为应当着大理寺查明真相，万不可过早定论，以免错杀忠良啊。”账本在面前摆着，赃物在外面放着，冯远府上还有个人证，不说是人赃并获也是证据确凿了，居然还有人说疑点重重，皇上的脸上表情难看的很，都懒得去看是谁不开眼地站出来说话了。
“陛下，臣附议，若是如此草率定罪，恐怕会寒了天下士子的心啊。”这话算是触到了皇上的逆鳞了，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陛下，臣也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此时此刻，皇上的脸色格外的难看，他还是低估了士族的影响力，没想到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居然还有这么多人站出来为吴家说话，自他执政以来，还是头一次出现如此局面。只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皇上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一眼凉王，却发现凉王根本没在看他，这家伙究竟在搞什么？
而此时冯远就更加郁闷了，回头看看，这些公然站出来跟他唱反调的，竟有大半都是他吏部的官员，他身为吏部尚书，吏部的老大，做官做到如此地步，还真是欲哭无泪啊。
凉王心下盘算了一下，吴家的势力大体上也都该亮的差不多了，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御史台中竟也有两位御史站出来帮吴松说话的，凉王也是无奈，大皇子执掌御史台这么多年，居然还被吴家渗透进来了，真是废物啊。
至于其他人，除去凉王事先安排的御史之外，大多应该都是持观望态度，局势尚不明朗之前，谁也不会乱站队，事情发展到这个阶段，凉王也要开始发力了，再这么下去，恐怕百官真的要跟着吴家跑了。
只见凉王轻轻拨弄了一下袖子，一名御史心领神会地站了出来，躬身道：“陛下，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臣不明白，诸位大人为何要为一个投敌卖国之人求情，难道我大周朝堂之上尽是些有眼无珠之人么？臣请陛下下旨除贼！”
“陛下，臣附议，走私武器乃是重罪，如此通敌叛国之徒若是轻易放过，那才真是寒了天下士子的心！”
“陛下，臣也附议，将士们在外驻守边关，此贼却为敌国运送武器，此贼不死，我大周将士出生入死又如何能够安息？”
“臣附议，吴家行此悖逆之事，如何能为天下士子楷模？”
“臣附议。”
“臣附议。”
……
一时之间，又站出来不少朝臣声讨吴松，皇上这回心下稍安了些。其他并未表态的朝臣发现声讨吴松的居然比维护吴松的还要更多些，凉王却是早就知道会是如此局面，向敌国走私武器，武将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虽说不及这些文人伶牙俐齿，但是逐一站出来，再加上凉王安排的御史，从人数上是万万不会输给吴家这些门生弟子们的，更何况凉王手下这些御史也不是吃干饭的，干的就是这耍嘴皮子的活，再加上有各位实权武将在背后撑腰，那更是底气十足。
哎呀呀，真是好一副将相和的场面！凉王不免在心中赞美起来。
很快，朝堂之上开始乱了起来，场面从最开始的各抒己见变成了口诛笔伐，凉王稍稍往边上挪了挪身子，避免唾沫星子溅到自己身上来。
皇上也是无奈，实在是没想到局面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也罢，既然有分歧，那结果就要由皇上来决定了，如此总好过出现一边倒的局面。
皇上轻抚了一下太阳穴，挥了挥手，李贵心领神会，向前迈一步，高声道：“肃静！”
“老三，你说说，朕该如何处置吴侍郎呢？”皇上突然转头问向三皇子。
三皇子略一思索，答道：“通敌叛国，当诛九族！”
皇上略一点头，对三皇子的回答十分满意。
“陛下，请听老臣一言。”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皇上心下一惊，这个老匹夫怎么开口了？
只见一个花甲老者走到朝堂中央，缓缓弯下身子向皇上施了一礼，开口说道：“陛下，吴家祖上世代忠良，昔年间，高祖顺应天下士子之意，取前朝之暴政而代之，吴家作为士族之首曾建有不世之功，如今天下未平，若此时因区区莫须有的罪名就定了吴大人的罪，恐有兔死狗烹之嫌，难安天下士子之心呐，望陛下三思。”
说话之人乃是当朝丞相姜伯期，姜家曾经也位列四大士族之中，只是姜家早已没落，如今仅剩姜伯期一人在朝为官，虽说已然官至丞相，但终究是独木难支，远不能与吴家势力相提并论。而姜伯期又深谙明哲保身之道，否则以他士族大家的身份，决计不可能在官场上走到如此地步，即便是当年的吴淼，也不过止步在吏部侍郎了。既有野心又有能力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身居高位的。
皇上也并不是没有想过姜伯期会相助吴家，只是考虑到姜伯期平素那不干己事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的性子，怎么也不相信他会当这个出头鸟，平日里素来喜欢和稀泥的姜伯期，居然会站出来回护吴松，而且还说出了兔死狗烹的言论。姜伯期的这些话说的其实是一点不错的，只是拿到朝堂上公然说出来，就带着十足的威逼的味道，这让皇上感觉到很不爽，姜家虽然没落了，可是姜伯期的分量还是有的，他若是跟吴家联合起来，逼得急了，难保不会重蹈前朝的覆辙。
凉王舒展了一下身子，他还是头一回在朝堂上站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终于还是等到这个老匹夫开口了。凉王一早就算到，姜伯期八成不会袖手旁观，不仅因为他的士族身份，最重要的是，吴家走私武器的来源，正是姜伯期的女婿，时任兵部侍郎的郭子卿。
吴家虽然势力强大，但想要如此大批量地制造武器，还要避过朝廷和闫牍司的耳目，唯一的办法就是利用朝廷兵部的官家刀厂制作武器，而身为兵部侍郎的郭子卿正是其中的关键人物。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姜伯期膝下无子，仅有一女嫁与郭子卿为妻，姜伯期早已过花甲之年，人生七十古来稀，就算是明哲保身，他又有多少年能活？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他也不得不站出来。他也曾多次劝郭子卿从吴家的事中抽身出来，但郭子卿并不把这位岳丈大人的话放在眼里，在郭子卿看来，姜伯期早已日薄西山，人微言轻了，哪里比得上吴家这棵大树来的凉快？
凉王此时心里明白，既然姜伯期都已经站出来了，他也必须全力以赴，背水一战了。今日，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吴松安然走下朝堂的，也绝不能给吴家留下喘息的机会，否则，以吴家的势力，吴淼得到消息之后，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大周国也随时可能会走向万劫不复的境地。
凉王整理了一下朝服，双手抱于胸前，前踏一步，高声说道：“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听见凉王的话，皇上心里才稍稍平静了下来，凉王这时候站出来说不定还有后手，一切尚未可知，不管怎么说，只要凉王愿意站出来说话，总归就有人出来背黑锅了，就算真的事不可为，也不至于和吴家撕破脸皮了，老五啊老五，你最好能说出点花样来，不然父皇可真的留不得你了。皇上没说话，只是略点了点头，示意凉王说下去。
只见凉王从袖子里缓缓拿出一卷画轴，高举过头顶，说道：“父皇，儿臣之妻周氏乃是我朝开国功臣士族周家之后，今特率周氏门生旧故，联名上书，请父皇严惩吴家，为天下除贼，匡扶正义，替天下文人士子除此败类，以慰周家先祖在天之灵！”凉王顺势双手向前一抛，画轴落地展开，众臣上前一看，赫然是一封万民书，上面密密麻麻由全是由鲜血写成的名字，粗略看去竟真有上万之数。皇上再也坐不住了，立时从龙椅上站起，心中波澜四起。姜伯期此刻却是万念俱灰，原以为以他当朝丞相的分量，局面已然是尽在掌握了，不想凉王竟拿出一封打着周家名义的万民书出来，如此一来，怕是大势已去。
吴松更是满眼的难以置信，直接从跪着的地方双手双脚并用爬了上来，从前到后仔细查看着万民书，嘴里不住地喘着粗气，双眼更是目眦欲裂。
“陛下，吴家常年垄断盐市，哄抬盐价，百姓苦其久矣，江南士子替江南百姓呈上万民书，望陛下严惩吴家，还百姓太平！”突然，又有一名御史举着万民书跪了下来。
“陛下，吴家常年霸占铁矿，强征百姓为苦力，横行乡里，山西士子替山西百姓呈上万民书，望陛下严惩吴家，还百姓太平！”好家伙，又来个万民书。
“陛下，河北士子替河北百姓呈上万民书，望陛下严惩吴家，还百姓太平！”又一个。
“陛下，河南士子替河南百姓呈上万民书，望陛下严惩吴家，还百姓太平！”
“陛下，请严惩吴家！”
“陛下，请严惩吴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