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弹劾吴松
也不怪凉王如此模样，在皇上面前演戏就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凉王一早就料定皇上会招他来商议对付吴家的事，一方面是诸皇子之中，皇上对凉王最疏远，这等危险的事也就让凉王来做最合适，换了别人皇上哪里舍得，另一方面，凉王如今执掌御史台，用来对付天下士族之首的吴家再合适不过了，毕竟嘛，这些恶心人的文人，还是交给文人自己来对付好了，巧的是，宇文茹周家遗女的身份恰巧可以与吴家分庭抗礼，老一辈的士族之首对战新一代的士族之首，当不失为是一场好戏。而凉王，既要让皇上看到自己极为乐意为皇上分忧，又要让皇上觉得他没有争夺储君之位的野心，还要让皇上觉得凉王有点东西，但又仅此而已，这其中分寸的把握，不能差一丝一毫。
至于皇上说让周家重回天下士族之首的地位，也不过只是名义上的士族之首罢了，周家只剩下宇文茹一个女子，如何能恢复当年周家的荣光？到时候，吴家倒下了，宇文茹成了士族领袖，还不是任由皇帝拿捏，于周国而言，天下再无士族。
凉王走进王府，迎面莫海迎了上来，为凉王披了件披风，说道：“小主人，王平上午来过了，谢三昨日晚间已进入冯远府中，淑妃娘娘也传来消息，大皇子派人跟在谢三身后的尾巴也都处理掉了，老钱那边已将此次吴家运往戎国的兵器甲胄转移，随时等小主人吩咐，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吴家此次定是在劫难逃。”
凉王挥了挥手止住了莫海的话，说道：“好了，海叔，你说的这些事，今日父皇召我过去的时候我就猜的大概了。对了，小茹回来了没？”
“哦，回来了。”莫海答道。
凉王这才放下心来，接着对莫海嘱咐到：“给母妃传信过去，让她以周家遗女的名义联系旧时周家门生，对了，顺便告诉她一声中秋家宴后准备回京。通知钱叔，从吴家手中劫来的兵器分批出手卖给冯远，切记要以伏龙寨的名义去做，还有王平那里，大皇子插手吴家的事，可以放出些线索给闫牍司。”
“好，我这就去办。”莫海转身走了，凉王迈着疲惫的步子走回了房间，倒头睡下了。
傍晚，凉王又做噩梦了，在梦魇中挣扎辗转，却不愿醒来。
宇文茹听见凉王房里的声音，走到凉王床前坐下，学着母亲小时候哄她入睡的样子，轻抚着凉王的胸口，另一只手顺势将凉王的被子盖好，凉王忽然伸手抓住了宇文茹，宇文茹被吓了一跳，却见凉王梦呓声逐渐平歇，宇文茹也不好挣开手，就这样任由凉王抓着。
凉王就这样又睡了一夜，这夜，他睡得格外好，好像有人伸手拽着他走出了梦魇，十年来，他难得睡得如此平静。
宇文茹一早就离开了，凉王自然也不知道他抓着宇文茹的手睡了一夜。
又过了五日，闫牍司终于收集好了吴家通敌叛国的罪证，凉王也早已做好准备，与皇上约定好，于今日早朝之上同吏部尚书冯远一起揭露吴家的罪行。
皇上一如既往地坐于明堂之上，睥睨天下的气势丝毫不改，于他而言，今日，周国将进入一个新的阶段，士族乱国的局面，将从此成为历史，这一壮举，足以让他成为千古一帝，甚至将来，周国也可能由此开始，结束这个乱世，成就天下一统的万世基业，此时，他的心中无法平静。
而凉王心中更为忐忑不安，尽管一切早已准备就绪，他依然在心中推演着每一个步骤，确保不会出现一丝意外。于皇上而言，走到这一步，已经是稳操胜券了，可是于他而言，却是半点也马虎不得，他仔细盘算着吴家所有可能的后手，计算着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尽管机关算尽，却始终悬着一颗心，无法放下。
晨钟九响，众臣山呼，官家开朝。
“有本早奏，无事退朝！”
冯远第一个站了出来，朗声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冯卿家有何事？”
“臣据表弹劾吏部侍郎吴松，私贩盐铁，结党营私，投敌叛国！十年之间，向敌国售卖兵器甲胄数百万斤，叛逆之心昭然若揭，望陛下令严惩吴松，明正典刑！”
没等冯远说完，吴松早就站不住了，大喝道：“冯大人，你莫要血口喷人！我吴家世代忠君报国，岂容你妄加诋毁！陛下，冯大人构陷忠良，陛下要为臣做主啊！”说完，吴松当即跪下，俯身磕了两个响头，凉王站的离吴松不远，差点让这不要脸的老匹夫逗笑了，这两个头磕的是真够实诚。
“冯卿家，你说吴卿家投敌叛国，可有什么证据么？”
“回陛下，数日前，一名茯苓山盗匪向臣揭发，称其亲眼所见吴家商队押送大量兵器由茯苓山运往戎国，此贼原以为是金银珠宝，便率众劫了吴家车队，方才发现吴家所运之物乃是兵器甲胄，吴家恐事情败露，竟派人将其妻女手足全部杀害。为验证其所说真伪，臣派人到茯苓山查看，果然发现有人大量出售精良武器装备，臣特地将其全数购回，现存于大殿之外。吴大人，你可敢随老夫出去看看啊？”
吴松心下微惊，京城到茯苓山路远，吴松也是三天前才知道吴家运送的兵器被人劫了的事，可是吴金告诉他劫兵器的山贼已经被伏龙寨的土匪剿灭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吴金万不敢告诉吴松还跑了一个人，更不敢告诉吴松被劫的兵器一直没有找到，故而吴松心中也拿不准冯远究竟是真的得到了那批兵器还是在诈他。
“冯大人，你我同在吏部为官，就算是平日里下官多有得罪之处，你也不用想出这等肮脏手段来污蔑我吧，你也说了，这些兵器都是你买来的，与我吴家有何关系啊？”吴松三言两语就将矛头指向了冯远和吴松之间私怨上，冯远作为吏部尚书，是吴松的顶头上司，吴松却因为吴家的势力从不把冯远放在眼里，如此想来，冯远公报私仇也是极有可能的。
冯远却是震了震袖子，不紧不慢地说道：“就知道吴大人会这样说。陛下，向臣告密的盗匪原是茯苓山一伙名为狼头寨的山匪头目，而帮助吴家剿灭狼头寨的是一伙名为伏龙寨的山匪，据那名告密的山匪说，吴家正是得到了这伏龙寨的帮助，才能常年通过茯苓山往来于大周和戎国之间进行武器交易，说来也巧，臣无意中得到了伏龙寨的兵器入库账本，账本上面记载的五日前入库的兵器种类和数目恰巧与臣买回的这批武器吻合，更巧的是，这账本中居然有吴金公子的私印，也难怪多年以来，我大周和戎国都无法将茯苓山收入囊中，原来是吴大人在一直在为其提供武器装备啊。”说罢，冯远从袖子里掏出一本账本，用力甩在了吴松面前。当然，这本账本是假的，伏龙寨确实有这么一本账本，详细记录了吴家每次通过茯苓山运送的武器品类和数目，以及作为买路钱留在伏龙寨的武器品类和数目，可冯远即便是有闫牍司的支持，也无法潜入伏龙寨偷到这本账本，这本假账本是钱济舟凭着多年对吴家走私兵器的监视编造而成的，吴金的私印自然也是假的，不过这上面的品类和数目却是真的。冯远到茯苓山查找吴家走私兵器的罪证时，钱济舟就扮作伏龙寨的山匪，将截获的武器分批卖给了冯远，顺便还装腔作势地拿出账本来记录一番，并告诉冯远，伏龙寨每收一批武器就要记录一次，每卖出一批武器也要记录一次，就这样，冯远就又花费了三万两白银买下了这本账本。
对于冯远而言，这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了，凉王倒也乐的笑纳了这三万两白银，加上把吴家的兵器卖给冯远所得的十万两，凉王如今可是赚的盆满钵满。
这次挑拨狼头寨劫了吴家的武器装备，还真是不亏。只可惜了狼头寨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的性命。想到这里，凉王心中略感愧疚，狼头寨的土匪们平日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倒是死不足惜，但寨子里的老人孩子却是无辜的，凉王也没想到，伏龙寨下手竟如此狠辣，或许是与官府打交道打的多了，伏龙寨早就算不得是江湖势力了，哪里还讲什么江湖道义？
可惜，这些事情，吴松自然是不知道的，他从未见过伏龙寨的账本，也从未亲自过问过走私武器的事，心中却是将吴金这个坑爹的小杂种骂了无数遍。
“冯大人，就算下官平日里与你多有分歧，你也不至于如此诬陷下官吧，找一本不知哪里来的账本，还有一堆来历不明的破铜烂铁，就要给下官扣上如此大的一顶帽子，下官不服！陛下，吴家世代忠良，如今受小人构陷，还请陛下为臣做主啊，陛下！”吴松此刻彻底慌了，跪在地上又开始磕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