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好戏开场
正思索间，凉王和李贵已然走到御书房，凉王收了思绪，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略拔了一下身形，迈步走进御书房去。
此处，方是属于他的战场。
太子不过是铺垫。
大皇子也只是配菜。
至于三皇子，留着慢慢享用。
当此时，才是正戏开场。
“儿臣参见父皇。”
皇上见凉王来了，挥手示意李贵将御书房的太监宫女遣散了，方才说道：“起来吧。老五啊，你妻周氏乃是前朝士族周家遗女，你对这天下士族如何看啊？”
凉王站起身来，双眼微微眯起，思忖片刻后答道：“回父皇，儿臣以为，所谓士族，执天下文人之牛耳，为我朝开国问鼎之基础，长治久安之要害，士族安，则天下息。”
“不错，你既娶周氏为妻，当知道高祖皇帝之所以能于前朝乱世之中问鼎天下，逐鹿中原，离不开以周家为首的士族支持。”皇上缓缓站起身来，对凉王所答说不上满意，也说不上失望，不过是中规中矩罢了，却能恰到好处地让他说出他想说的。“士族以文乱天下，是以前朝数百年基业，就是毁在这帮讨厌的文人手里。朕之所以让你掌管御史台，正是想让你好好给朕管住这帮文人的嘴。如今，周家盛况早已不再，这天下士族，当以吴家为首，这些年来，吴家倒也安分，虽说暗地里有些小动作，朕也不想和他们计较。”
皇上自然不会跟他们计较，且不说吴家影响力之大，周国四方强敌虎视眈眈，皇上万不会因小失大冒着得罪天下文人的风险去动吴家，单就说这吴家行事也是颇为小心，像是私贩盐铁这样的事，吴家都会带着太子一起玩，偏生太子还占了一半的分成，皇上能说什么？就算是如今太子已然薨逝，吴家私贩盐铁之事也只有吴松的大公子吴金一人参与，而吴家真正最有影响力的老太爷吴淼和如今吴家的掌事人吴松却是半点不曾参与的，就算皇上想动，吴家顶多也就卖个大孙子出来，根基尚在，迟早还是隐患。
“你可知闫牍司么？”皇上突然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不敢欺瞒父皇，早年在凉州时，曾经听母妃说过。”当然不能说不知道了，淑妃娘娘能有今日，全拜闫牍司所赐。
“嗯，这闫牍司只听朕一人之命行事，闫牍司之人皆是隐于朝中，军中，甚至江湖，以各种身份替朕监察天下，因而朝中虽有许多人知道朕手下有这么一股势力，却从未有人真正见过闫牍司。昨日，闫牍司捕获一名茯苓山的匪首，茯苓山虽不在我大周境内，但这匪首所说之事却着实令人心惊，正是与这吴家有关。以往，吴家无非是在秋闱之中做一些手脚，暗中培植一些势力，或是插手一些盐铁的买卖，无论是钱，还是人，这些朕都可以容忍，只是没想到，吴家居然还向敌国售卖兵器甲胄，当年周家举天下士族之力反抗前朝，如今这吴家怕是要效法当年的周家啊。”皇上一字一句缓缓道来，说的却是颇为痛心。
凉王自然清楚皇上想动这吴家并非一日了，差的无非就是个由头而已，但凉王也不得不装作面露惊恐之色，不得不佩服凉王的演技，居然硬是给他弄出几滴冷汗下来。凉王用衣袖擦了擦额间的汗珠，说道：“吴家竟如此大胆，向敌国出售兵器甲胄，这无异于投敌叛国啊！好在父皇提前察觉，否则他日战事若起，悔之晚矣！”
皇上缓缓坐下，继续说道：“不错，太祖皇帝当初举重兵，将山西收归我大周版图，使得天下铁矿半数归我大周所有，这才使得我大周军力远胜于周边各国。吴家所行之事，实则动摇我朝之根基，其心当诛。只是，吴家依然是天下士族之首，门生弟子遍布天下，想要动他们并不容易。如今你掌管御史台，朝中大半文人为你所用，追查吴家的罪证有闫牍司已然是足够，但如何让天下人心服口服，老五啊，这父皇就得指望你了。”
皇上说的好听，凉王则心里明白，还是老套路，找几个人给吴家扣高帽子，顺便也能给天下文人一个交代，若是凉王做的好，能让御史台引领天下文人的风向，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做的不好，这顶卸磨杀驴的大帽子，天下文人也只能算在凉王的头上。
这就是要以御史台之力，与吴家对抗，就是看谁的嘴更会说一些了，但以吴家的影响力，孰胜孰负就很难说了，然而皇上并不在意这些，只要不是天下文人齐心合力，吴家就并非动不得。
至于若是凉王败了，会有什么样的下场，皇上恐怕从未考虑过。只是这件事，凉王无论如何无法拒绝，既然当初决定了要扳倒吴家，岂有避战不出的道理？
凉王伏地而跪，缓缓开口说道：“父皇如此信任儿臣，托儿臣以家国存亡之大事，儿臣纵万死定不负父皇所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士子也必是我大周的士子，待父皇查清吴家所行之事，儿臣必将让天下士子看清吴家的罪行。”凉王再次叩首，掷地有声。
皇上笑了，笑的放肆，笑的猖狂，凉王，好一个凉王！“好，吾儿果然不负皇家之名！他日吴家正法之时，父皇再为你亲自主持婚礼，恢复周家宗祠，让周家重回天下士族之首的地位！”
“儿臣替周家，谢父皇隆恩！”凉王再次俯身叩首。这君臣相知，父子相协的场面，若是让其他人看见了，定称赞一声好一副君恩臣贤的盛世之景，皇上心里对此自是相当受用的，凉王却是抽了抽嘴角，差点演不下去了。
皇上又和凉王商议了一些具体的事，整个过程中李贵一直伴君左右，果然这李贵公公在闫牍司中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不然如此重要的事皇上定不会让李贵在左右侍奉的。
直至午后，凉王方才从御书房退了出来，似是经历了一场大战一般，汗水已经浸透了衣衫，摇摇晃晃地出了宫，直奔凉王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