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灾民入城
仅一夜之间，徐州城内就涌入了无数的灾民，宁慕韶沉着脸，拍了一把车厢，拔高声调：“改道！去衙门！”
“是！大小姐！”外面人应了一声，马车转了个弯，阙宁撩着帘子的手并没有放下来，沉默的看着外面的景象，繁华与灾难共存的一幕。
宁慕韶看着她眼内随着外面景象流转的光波，看透了她的心思，叹息一声。
“我给你的钱不要再拿来去救济灾民了，宁府会出面设粥棚的，你若有心就去粥棚帮忙就好，你昨天已经出过一份力了！”
阙宁点了点头，她有分寸，宁家是商贾之家，不是慈善之家，她现在的钱，包括她整个人都是宁家的，善举一次就好，再多，那就是没规矩了！
随着靠近衙门，街上的灾民更多了，官府的速度还算快，衙门两旁已经连夜设好粥棚了，现在时间还早，粥还在锅里，粥棚前已经排起了长长的人群，或站或蹲，都在规规矩矩的排队等待开始。
宁慕韶的马车进不去，在街口就被挡住了，这种档口是正忙碌的时候，宁慕韶也没有下去添乱，远远的看了一会儿就吩咐车夫掉头了，店也不巡了，直接回家去找了宁正影，随后整个宁府就忙活起来。
搭粥棚舍粥这件事宁府下人在宁慕韶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忙碌着，阙宁没参与过，所以也不准备添乱，带上庄海就步行出门了，走前给宁慕韶留了口信。
走在街上，看着满大街行销骨瘦的灾民，阙宁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着，她从没见过这种场景，她虽活了几百年可都是太平无虞的盛世，从来不知道饥饿是什么东西，隔着电视看过非洲□□，可没有置身其中自然也就领略不到那种绝望。
“大哥！大哥你振作点，不要睡，前面就是官府施粥的地方，我们就能吃东西了！”
一道急切带着哭腔的呼喊打断了阙宁的思绪，转头望去，一个面色发黄的壮汉扶着一个摇摇欲坠的文弱书生。
两个人都衣衫褴褛，满身灰尘，阙宁带着庄海迈步就走了过去，帮着将人扶起来，发现这俩兄弟长得一模一样，竟是一对双胞胎，只是一个壮硕一个文弱。
“他这是饿晕了，扶着他先靠在一旁，庄海，你去弄点水！”
庄海快速的跑开了，壮汉看着眼前这个帮忙的贵公子，锦衣华服，腰间还缀了一块玉佩，长得白白净净的却不嫌弃自己兄弟二人，毫不避嫌的直接帮自己扶着大哥，好感倍增，立刻就按照阙宁说的做。
两个人将文弱书生扶到一旁坐着，庄海很快就跑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水袋，跑的大汗淋漓。
“姑爷，我通知了咱家酒楼那边，一会儿就……”
庄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阙宁挥手打断了，她扭头望了望两旁，吩咐道：
“庄海，把他背起来，咱们直接去酒楼！”
“诶，好嘞！”
对于阙宁的话，庄海毫不犹豫的执行，给人喂过水之后，丝毫不费力的就将书生扛起来了，阙宁在前面带路，壮汉走在庄海身边，帮忙扶着书生，一行人迅速朝酒楼走去。
得了吩咐的小厮还没装好吃食出门，就看到自家姑爷带着三个人进了酒楼，直接去了酒楼的后院。
“小二，去弄点稀粥或者浓汤过来，再拿点干粮之类的吃食！”
小二去了，壮汉噗通一声给她跪下了砰砰作响的磕着头。
“江丛风先行谢过公子救命之恩！”
阙宁把人扶起来。
“你起来吧，今天这种场景，换成是谁都会救的，你不用谢！”
食物很快送过来，干粮摆在了江从风面前，手都没来得及细，直接抓起馒头就往嘴里塞，白白胖胖的馒头被抓出一个个黑印子，也不见他有丝毫的停顿，风卷残云一般的塞着，书生还在昏迷，只能灌些稀粥进去。
江丛风一连塞了五个馒头之后动作才缓了下来，边吃边讲述了自己兄弟两人的遭遇。
晕倒的叫江丛云，是他的孪生哥哥，家里还有个妹妹，一家五口原本和和美美，结果父母死于龙吸水的天灾之中，妹妹饿死于逃荒的途中，好好的一家人就只剩了兄弟二人。
阙宁沉默了良久，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让庄海又去端了一碗粥给江丛云灌下去。
“我能救你们一时，却救不了一世，你们既然已经来到了徐州，那就等你哥哥醒过来之后去找个活计养活自己吧！”
“我晓得，我晓得，再次拜谢恩公救命之恩，最后还有一件事需要恩公告知。”
“什么事？”
“就是我想知道这徐州城内最大的地下钱庄是哪一家？”
“地下钱庄？你想干什么？”阙宁的话语中带上了不悦，她以为江丛风是要去底下钱庄借钱。
“恩公误会了，小人之前就一直都在地下钱庄做打手，家乡遭灾之后老板卷了钱去了京城，现在我身无长物只有一把力气，若想养活哥哥，便只能重操旧业了！”
阙宁站的笔直，俯视着还跪在地上的江丛风，似乎是想从他的眼睛望进他的心里去。
江丛风不躲不闪，只是与阙宁对视片刻之后，低下头再次拜了下去。
良久，阙宁沉沉的叹了口气。
“既如此，你便带着你哥哥跟着我吧，回头签个契约，做我随从，你可愿？”
江丛风愣了一下，眼神里涌出欣喜，不卑不亢道：“江丛风愿追随主子，只是哥哥不行！”
阙宁蹙眉，“为何？”
“哥哥自幼勤奋好学，十五岁便考中了秀才，如今只等来年京城的科举考试，丛风是万万不能耽误哥哥学业的，还请恩公谅解！”
阙宁：……
命都快没了，还想着要中状元，饿出幻觉了？
“恩公，小的愿卖身于恩公，此生誓死护卫恩公安危，还求恩公莫要再动让哥哥为随从的心思！”
阙宁：……
啧，你们兄弟情深，感天动地，我就是个万恶的地主老财！我说什么了？怎么感觉我像是个强抢的？
“庄海，去找掌柜，让他拟一份期限为一年的活契拿过来，主家写宁府，契约人就写这个混蛋！”
庄海捂着嘴偷笑着跑出去了，他就知道他认识的这个小老弟是个嘴硬心软的好人。
江丛风也高兴了，又把头磕的砰砰作响，额头都破了，阙宁听得心烦，踢了他一脚。
“赶紧滚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压百姓了呢，你做我打手，我予你月钱，每月二两，签活契一年，我会现在预支给你一整年的月钱，这些钱给你哥哥，作为他上京赶考的盘缠，你呢，就跟着我，每天管饭，一年到期后，你是走是留自己选择，可愿？”
“愿意！愿意！小人叩谢恩公大恩，无以为报，小人这条命就是您的！”
庄海很快就拿了契约过来，江丛风按了手印，在阙宁的教导下，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这事儿就算齐活了。
阙宁数了二十四两银子给江丛风，交代他等江丛云醒过来，安顿好之后找掌柜带他去宁府。
交代好掌柜之后，阙宁就离开了，这次她不乱逛了，直接回了宁府，她太了解自己了，她这人心软，再逛下去，她这一千两恐怕全都得用来签契书。
回了府里，得下人来报，宁慕韶今日没在出府，刚刚忙完搭设粥棚施粥的事，现在在书房对账。
阙宁便直接去书房了，一进门就看到宁慕韶摆弄着算盘和算筹在算账，看到她进来，勾了个笑容。
“你回来啦？听说你出去逛了逛，怎么样？”
阙宁挠了挠头，叹了口气，坐到她面前，将那份契书拿出来递给宁慕韶。
“同情心发作，给宁府买了名打手，呐，这是契书。”
宁慕韶望了望纸上那张鲜红的手印，看了眼阙宁僵硬的脸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难道这就是你这般早就归家的原因？买名奴仆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也值得你这般急着回来将契书交于我？”
“不，我回来这么早是怕我同情心泛滥，会给你拿回来一摞契书……”
宁慕韶：……
听到别人说自己好话的时候，一般人都是顺着说，生怕体现不出自己的好来，这人倒好，生怕别人夸她似的，还要自己拆自己的台！
“不必给我，这契书是你签的，你便自己收着吧，待那人来了，直接让他做你的护卫就好！”
阙宁摇了摇头，将契书压在了宁慕韶算盘底下，撇了撇嘴道：“让那人跟着我可以，但这契书还是你拿着吧，我会搞丢的！况且这玩意儿本来不就应该交给你了吗？”
宁慕韶看着满脸别扭的回到榻上安静看书的阙宁，到了这一刻她才觉得阙宁是个女孩子。
这两天的阙宁，脸上表情总是淡淡的，会不悦，会开心，但都不及心底，脸上表情大部分时候都是淡淡的，不冷淡，不热情，只是很沉默，也有悲悯，但也只是悲悯而已，会付诸行动，但也只是点到为止，懂得收敛，像是个谜，只是现在别别扭扭的把契书给她，像是个幼稚的孩子，展现着自己的信任，忠诚，以自己不靠谱的方式，将自己手里的东西全都交出来。
“其实你原本可以将这两个人发展承你自己的人脉，救命之恩大于天，这两人里面还有一个要考取功名的人，若日后高中，那必然将你奉为座上宾，庄海是向着你的，完全能瞒住……”
阙宁眼皮子连抬都没抬，淡淡的翻了一页书，道：“我懒，我夫人这么能干不就得能者多劳么！”
听到和预料之中差不多的回答，宁慕韶笑了，这人，就爱这么口是心非吗？
两个人在书房各干各的，互不打扰，时间很快流逝，外面的下人来喊两人用膳，阙宁无意间抬头瞥了一眼，宁慕韶揉着脖子垂着肩膀，满脸疲惫
再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账本，厚厚的账本，分门别类放着，若堆在一起，起码有一尺高。
阙宁拧着眉头和宁慕韶一起朝门口走去。
“怎么今日这么多账本？之前不是只有一两本的么？”
“这几日城中流民增多，除了几个大酒楼之外，其余小一些的铺子都要关门，以防流民发生□□，开始强抢，在这之前我需要拢一下账目，这账本就多了些，没什么事的，我习惯了！”
阙宁皱了皱眉没再说话，只是用膳之后，宁慕韶往书房走的时候，被她拽住了。
“你太累了，跟我去睡个午觉，睡醒再去书房！”
“可我还有些账目没……”
“来得及，我帮你，保证今天能搞完！”
“……”
说好的商贾之道你触之必乱的呢？
宁慕韶就这样被阙宁强势的扯进房间补觉去了，她也确实累，躺下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阙宁则是去了书房，将桌椅板凳挪开，将空间分成了好几部分，一部分一部分的放出来开始整理。
一方面是摆放整齐，一名方面是挑拣宁慕韶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她这个空间说来是极其灵活的，可以整个空间放出来，也可以划定区域，一部分一部分的放出来，还可以不放出来，思绪微动就能拿出里面的东西。
阙宁整理的大汗淋漓，这里面除了吃的基本应有尽有，杂乱无章的堆放着，几百年存下来的东西，多到不能想象，一百多平的空间堆得满满当当。
这次大致分类之后空间腾出来一条七扭八拐的小路，关闭空间之前，阙宁想了又想，把收拾出来的一堆东西都放下，最后只拿了一个计算器，回到了房里。
她刚回到房间，宁慕韶就醒了，揉着脑袋问了句：“什么时辰了？”
阙宁模仿着电视剧里的古人，抬头望了望天，到底没说出是什么时辰来，主要她也不会看什么时辰那一套，还是一直守在外屋的丫鬟小喜说话了。
“小姐，已经申时了！”
宁慕韶一下子就从床上站了起来，“申时？你为何不早点叫我，让我睡到这么晚？”
“小姐，不是奴婢不叫，是姑爷……”
阙宁上前解围。
“是我不让她叫你的，我想让你多睡会儿，账本的事不用担心，我帮你想到了解决的办法，你随我来！”
宁慕韶还没开始怪她，阙宁就把她的话堵了回去。
两人并肩而行，到了书房，阙宁把丫头都遣散走了，望着宁慕韶道：
“接下来，你看到的事，我希望你能完全保密，世界上除了我们二人，我不希望你能透漏给第三个人知道，可以吗？”
宁慕韶被她忽然严肃起来的神情感染，郑重举手保证：“绝对不会！”
阙宁点头，带头往书房里面走。
“还记得我教给你的阿拉伯数字吗？”
“自然记得！”
“今天下午你可以用阿拉伯数字算账，再翻译成你们的数字，这样速度更快一些！”
说完拿起放在桌上的计算器递给她。
“你用这个算，比你用算盘还快！你过来，我教给你！”
宁慕韶好奇的望着这个四四方方的小黑盒子，一个细长的灰条，下方还长着一堆透明的瘤似的东西，整齐排列着，其中有十个是阙宁教给她的阿拉伯数字。
“这数字你是认识的，我就不教你了，这个是加，这个是减……”
花了半个小时，阙宁简单快速的给宁慕韶讲解并演示使用了计算机的用法，宁慕韶的眼都亮了。
“这叫计算器，专门用来算账的，算是为你量身打造，但这是重宝，你切不可将之透漏出去！”
阙宁再次叮嘱了一遍，换来宁慕韶更加郑重的应诺。
系统：“啧啧啧，一个破计算器，也是重宝？”
最近的系统越来越活跃了，相较于之前消失一次疗养几个月甚至半年来说，它最近出现的次数可以说的上是活跃了。
“对我们来说计算器不算什么，但对这个时代来说它不应该出现，我的存在确实是一个特殊，但我只能发明，不能直接拿来丢出去用，会引发乱子的，匹夫无罪！”
“啧，你最伟大，你最厉害，我不管了，我走了！”
说完又销声匿迹了，阙宁叫都叫不回来。
有了计算器的帮助，宁慕韶的速度快起来，并且越来越熟练，房间里一时充斥着她噼里啪啦按计算器的声音。
阙宁对现在这种情况，感到了一阵阵熟悉，后世小卖部的老板娘噼里啪啦还带语音播报的计算机，在这一刻和宁慕韶按着的计算器的声音有了一丝重叠，让她感到一阵熟悉。
伴着这种不同于敲键盘得噼里啪啦的声音，阙宁又将书扣在脸上，她感觉有些无聊，这个世界，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事可做，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跟着宁慕韶，走哪跟哪，像个人形挂件，帮她挡去一切不必要的麻烦，活生生的吉祥物。
起身去狗舍看看狗娃，检查了一下自己健身器材的建设进度，从宁慕韶给她准备的兵器架子上，取了一把长剑，挽了个剑花，随意挥舞，伴着断断续续带了些凌厉的剑招，潇洒极了。
剑的质量不怎么样，劣质生铁打造而成，百炼都没有，比她空间里劣质开/山/刀还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