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师姐师弟
墨痕回到大殿，发现二师兄钟已经在大殿里坐着了，正拿着茶壶沏茶，见到墨痕回来还很热情地招呼道：“师弟啊，过来喝茶，师兄下山找的好茶嘞！”
墨痕在钟对面的座位坐下，斟酌片刻后问道：“古剑呢？”
“交给长老们了，这会儿估计长老们在开会讨论呢，不着急，这种事轮不到我们操心。”钟拿起茶杯浅尝一口，“好茶啊师弟，你不喝真的很可惜。”
墨痕也拿起茶杯尝了一口，入口微苦，还没到回甘便被咽下，尝不出多少味道来，本来墨痕也不是会品茶的人，他放下茶杯，正想装模作样评价一下这杯茶，钟先开口了：
“你师姐在后山，自己去找吧。”钟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整个引云峰找不到一个会品茶的人，真可惜，这么好的茶只能他自己一个人享受了，不知道叶坤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墨痕想了一下，和自家师兄还是没有必要客套了，也没吱声，直接往后山去了。
后山处，许清语一个人坐在一块巨石上，看着远处群山，云雾缭绕，重峦叠嶂，是其他地方见不到的景色，仔细想想，的确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风景了，之前在引云峰上天天见到，却不觉得多么稀罕，只是觉得赏心悦目，可以放松心情，离开了千水山之后才发现引云峰的景色当真是天下一绝，可以和雪月山齐名。
云雾之间有黑影上下起伏，许清语盯着远处山峰发呆，双眼不聚焦，哪里注意得到那上下起伏的黑影？周围很安静，再往后走去便可以见到瀑布，沿着瀑布留下来的河流，可以找到一眼山泉，山泉被竹林围绕，极为安静。当初许清语常常和墨痕去那里练剑，偶尔有风掠过，树叶飘落的声音萦绕耳畔，更多时候只能听到两个人舞剑带起的风声，练至兴起时剑风卷起满地竹叶，有些乱，又极自在。
累了时他们二人便挥剑卷去山泉表面的少许落叶，随手掬起一捧泉水送进嘴里，山泉水带着淡淡的甜味，比起二师兄最爱的茶不知道好喝多少倍。
现在许清语坐着的地方离山泉比较远，不过还是可以听到瀑布的声音，像是引云峰自带的背景音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持续到现在，转念一想，他们听着的声音和古人听着的声音并无不同，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心绪是否也无不同。
许清语触景生情，不可抑制地想起某个人，曾经空明对她说过：“引云峰虽是千水山环境最为清幽的地方，但是不如山下的滚滚红尘来得自在。”然而许清语现在也算经历过红尘，并不觉得红尘有多好，走江湖的时候总惦记着会不会有人埋伏她，应付各种各样的人，反倒是在引云峰更自在一些，虽然她也向往山下小城镇里闲适又热闹的生活，但是许清语的身份注定了和这样的生活没有缘分。
远处传来几声鹤的叫声，与普通的鹤不同，引云峰的仙鹤更有灵性，它们是认人的，虽然之前四个不安分的家伙成天想着烤仙鹤吃，但是那样的事情只出现过一次，后来四个师兄弟也只是拿这件事开玩笑，并没有真的天天想着烤仙鹤，那些老的仙鹤当然离这群家伙越远越好，但是后来出生的小仙鹤当然不知道这些事情啦！
许清语循声看向那几个黑影，才发现是引云峰的仙鹤，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几年不见，不怕我啦？”那群仙鹤自远处飞来，绕着许清语飞了几圈，看这家伙始终坐在地上，没有想要吃它们的打算，也就胆子大了一点，落在地上，有胆子大的，还敢往许清语靠近一些，像是挑衅一样。
“师姐！”墨痕的声音响起，并没有惊飞这群仙鹤，显然墨痕已经和这群仙鹤混熟了，“师姐你怎么来这里了？”墨痕跑过去，很自然地坐在许清语旁边，随手捻起巨石旁边的杂草，一边把玩着杂草一边看着许清语的侧脸。
“好久没回来了，四处看看，走到这里累了，就坐下来歇一会儿。”许清语看着四周围过来的仙鹤，发现这群仙鹤和墨痕很亲近，到了不因为许清语在他旁边而远离他的程度，笑道，“你倒是和这群仙鹤混得挺好的，以后会不会不舍得下手抓来烤啊？”
有年长的仙鹤扇动翅膀，发出尖利叫声，像是警告许清语不要挑拨它们和墨痕的关系。
墨痕将杂草扔了，伸手摸摸最近的一只仙鹤，也笑着说道：“引云峰没什么人，我就只能和它们打交道喽。”
好像还有点委屈，不过许清语假装没听出来，仰起头看天。引云峰上的浮云多，之前许清语常说感受不到晒太阳的快乐，后来下山之后常常晒太阳，虽然也没有晒黑，但是还是很怀念那一段时光，每一天都是没有阳光而亮度正好，偶尔有太阳时许清语又经常和墨痕到竹林里练剑，树影斑驳，金光闪烁，他们挥着剑，相信自己以后会是最厉害的剑客。
以前，为什么会想要快点长大呢？许清语曾经觉得长大之后自己就可以下山大展身手，做一个最厉害最潇洒的剑客，整个江湖都流传着她的传说，现在她也算圆梦了，却开始怀念曾经的生活，对比之下还是以前的生活好，可惜回不去了。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却也不尴尬，好像有某种情绪在两个人之间蔓延，他们都在想着某个人，但是没有人说出来，那个人离开之后，引云峰就变了，所以才会怀念以前啊，那个时候大家都在，那个时候大家都好，都是江湖上的无名小卒，在一起打打闹闹、嘻嘻哈哈……
“师姐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墨痕打破了沉默，那群仙鹤跑去自己玩了，毕竟许清语在旁边它们放不开，等许清语走了之后它们再回来找墨痕耍。
“看掌门和长老们的安排喽，我总觉得青空剑会回到我手里。”许清语说着最自信的话，毕竟青空剑就是她拔出来的，在她的印象里除了空明，七剑宗没有人用得了。
“那你还会离开吗？”墨痕想着自己再说一些什么话才可以让师姐带自己出去浪，但是许清语没有给他机会。
“小墨痕，你不能离开哦，还没有到你离开引云峰的时间。”许清语伸手默默小师弟的头，两个人都坐着，所以对身高没什么直观的感受，不过墨痕已经比许清语高了。
“为什么？师姐你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都下山游历了。”墨痕知道许清语会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是和掌门聊过了，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交流的，但是墨痕不喜欢见不到师姐的感觉，“掌门说了可以让我选择，我可以选择不接他的位置的，我们一起去游历，像我们以前在竹林里约定的那样，一起成为最强的剑客！”
“选择？”许清语有些疑惑，不过还是笑着，“我们没有选择，墨痕。”下山将近三年了，许清语总觉得自己的命就应该是这样的，在特定的时间里做特定的事，有人为她安排好了路，她只需要照着走就可以了，虽然这样的感觉很荒谬，但是很真实，许清语信命，没有反抗。
“什么意思？”墨痕毫不掩饰地盯着师姐的侧脸，他有一段时间很不喜欢墨千城和他说话的语气，那种无力且心酸的感觉，好像冥冥中真的有什么东西安排着所有的事情，他们不管怎么做都没有办法改变最后的结局，就像是一个故事，他可以改写所有的情节，让情节跌宕起伏也好，让情节平淡似水也好，到最后发现不管是什么样的过程都会指向同样的结局，那样的无力感是这个年纪的少年最讨厌的。
现在的许清语和那时候的墨千城有着一样的语气，勾起了墨痕的回忆，还有心底的不甘。
“意思是，不管我们怎么做，最后还会是一样的结果，掌门看似给了你选择，但是到最后你还是会接过他的位置，有四个字可以形容这件事——命中注定。”许清语感受到墨痕的目光，并没有意外，这小子还是和记忆中一样虎。
“如果我们改变不了最后的结果，是否可以体验最好的过程？”墨痕急了，抓住许清语的肩膀，迫使许清语和他对视，这样的举动有些不合适，不过墨痕不管，四个师兄弟里他是最任性的一个。
“当然可以啊！”许清语微笑着说，“但是我还是不会让你下山。”
墨痕看着许清语，满脸不可置信：真的……这么狠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