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两年半

    当然啦，最后戈尽欢没有死，在协会的讨论上，广贤学宫的代表人物舌战群雄，据说那位老师讲课时平易近人，说话轻声细语，从来没有训斥过任何一个学子，对所有的学子都很有耐心，也是戈尽欢曾经的导师。

    就是在那一场讨论中，所有的机关术师都知道了广贤学宫护短，最后的结果就是戈尽欢在静思塔关押三十年。三十年后处理这件事的机关术师大多已经老去，但是戈尽欢已经变成了“行尸走肉”，失去了最重要的人，生活还剩下什么意义？至少对于戈尽欢而言，静思塔外面和里面，并没有区别，在哪里都见不到他的母亲，所以他留在了静思塔，到现在已经五十年了。

    讲完这件事又是良久的沉默，许山河想起了某个人和他说过的一句话：“世上谁没有故事？只不过是大多数人习惯守口如瓶。”谁说的他已经忘记了，但是这句话他始终记得。

    “从他的身份来看，我们还可以叫他一声老学长，曾经试过和他交流机关术，他教我混沌能量的提纯，方法对其他人可能太过超前，对天才而言则刚刚好。”方奕一说道，在智力方面他绝不会谦虚，承认自己的能力有什么不好的？

    “你最近安分一点，出了静思塔你那个实验随你做，但是不要在我的静思塔里搞破坏；外面那群小屁孩要管你顶多再把你送进来，我要管你可不是说你一顿那么简单。”无心交代道，“到时候有时间回来看看这小子，他没被关过没什么经验。”说完无心拍拍手便离开了，讲过的故事像是风一样吹过，并且没有回头的机会，在许山河的心上泛起一点点涟漪，除此之外再无作用。

    故事就是这样，任你百般感慨，故事的结局不会有半点改变，你听着觉得有趣的、好玩的、伤心的、难以释怀的，那可全部都是别人的真实经历，故事里留下的泪水不在你的脸上，是以听故事的人再怎么感性也无法感同身受，你当然可以一笑而过、置之不理，但是在别人的世界里这就是真实的灾难，这就是这辈子的心结。

    “三年……九州应该可以回来了吧？”许山河自言自语，在静思塔的这三年，他可以有很多事可以做，将他的木鸟做完，顺便还有答应了孔乙文的那个推演，人要守信嘛，而且在静思塔关禁闭是真的无聊。

    又过了几天，方奕一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所有东西，和许山河一起坐在静思室的门口，这几天方奕一心绪不太安定，终于等到了离开这里的日子，多好啊。

    无心走过来，后面跟着一位老师，许山河仔细打量，回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一件事，这便是孔乙文的导师——夏华明。“方奕一，你关禁闭的时间到了，今天我就解开你身上的禁制，希望你从此以后可以遵守学宫的规则，下一次再来这里不是因为处罚，而是来这里思考。”无心按照流程说完话，双掌一起，一个法阵浮现，金色的光芒闪动，打入方奕一的身体内，将他体内的禁制破除。

    “都这么熟了还走这些流程？”方奕一随口吐槽着，一双眼看向夏华明——这也是他的导师，“老师你还记得我啊？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忘记了呢。”言语间带着淡淡的嘲讽，他可不会忘记，当初把他关进静思塔的就是夏华明，原本半年的禁闭在夏华明的提议下延长到了一年。

    夏华明什么都没有说，当初方奕一还没有从戈尽欢那里学到混沌能量提纯的方法，在夏华明的课上直接研发提纯混沌能量的方法，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危险的过程，而方奕一因为在他旁边按照夏华明指导分离混沌能量的学子扒拉他，导致方奕一的操作出现问题，已经分离出来但是还不稳定的阴阳混沌能量发生混合引发爆炸，方奕一和另一位学子被严重炸伤，而那位学子扒拉方奕一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想要请教方奕一做实验的步骤。

    处理的结果就是那位学子因为重伤离开了学宫，而方奕一因为身上有一些防身的手段，受伤不是很严重，在养好伤了后被关在静思塔一年，反思自己在实验课上用危险方法分离混沌能量的行为。据说这样的做法本身并不严重，因为不是所有的学子都可以自己研发出提纯混沌能量的方法，但是在方奕一之前已经有了一例，并且出现了严重的伤亡，所以夏华明才不能容忍这么危险的行为。

    方奕一的离开并不愉快，甚至和夏华明闹了一个冷场，许山河当然无所谓，他又不是当事人，甚至对他们师生二人为什么这般冷淡一无所知，只是又隔了几天，孔乙文将后续得到的羊皮卷交给许山河时，遇上了同样来这里看望许山河的方奕一。

    孔乙文和方奕一并没有交流，只是一见到方奕一孔乙文便冷了脸，这是很奇怪的事情，学宫里已经没有和孔乙文同一届的学子了，几乎所有的学弟见到孔乙文都会称呼一声老学长，在他们眼里老学长无所不能，不管是什么操作、什么八卦、什么奇怪的事情都可以从孔乙文那里打听到；而孔乙文也从来没有冷着脸对着某个学弟，除了方奕一。

    方奕一面对孔乙文的冷脸也并不陌生，什么话都没有说，见到孔乙文之后便和许山河打了个招呼，又和角落里枯坐着，和死了没有什么区别的无心打过了招呼，接着便离开了。

    许山河很奇怪，但是没有多问，他对别人的八卦并不十分感兴趣，要是孔乙文主动说起他当然也是愿意听的，不过看孔乙文的表情，应该暂时没有倾述的想法。

    “交给你啦，我等你的好消息，这一单生意可值钱了，我就等你这一单发大财。”孔乙文和往常一样拍拍许山河的肩膀，只不过语调有些低，不像他平时没心没肺时那般开朗。

    许山河也拍拍孔乙文的肩膀，就在和孔乙文接触的那一瞬间，眼前好像有光芒闪过，在光芒中看到了一幕幕的画面浮现，这画面和他并没有关系，但是和眼前人有关系；许山河愣了一小会儿，不过很快缓过神来，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会好起来的。”

    孔乙文没有太过在意这句话，他们两个的交流就像两个傻子，很多话都是没头没脑的，只要知道一个大概的意思就可以了，愣头青师弟的意思，是他以后会暴富吧？那就够了。

    许山河看着孔乙文离开，回忆起刚才见到的一幕幕图像，很怀疑这些图像所呈现的内容是否是真的，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寂静的静思塔内，无心的声音响起：“原来这也是轮回啊。”那是极低的感叹声，打断了许山河的思绪，不过许山河也没有追问，这老头也经常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大部分都不用搭理，只要和死没有关系的话都可以按照放屁处理。

    入夜，穷鬼孔乙文极为慷慨地拿出了羊皮卷那一单生意的定金——两枚金币，别说花了，吹都够他吹上好长一段时间，他在学宫内的饭馆买了最为便宜的烧酒，温度正好，回到寝室和他今天中午吃剩下的烧鸡搭配再妙不过了。

    烧酒刚喝没几口就有人来了寝室，孔乙文看都不看一眼，听脚步声就猜得到来者：“我还以为是傻子学弟偷跑回来陪我睡觉呢，原来是老师啊，老师坐。”孔乙文正大快朵颐，一只脚随意地踩在凳子上，小艾傻傻的站在书桌上——现在或许成为饭桌会更为贴切，一双木刻的眼看向夏华明，瘆人的腮红在烛光的照耀下让人不忍直视，孔乙文打扮的本事和他在混沌能量提纯这门课的成绩一样，那叫一个惨不忍睹，自己打扮得不怎么样，给小艾的打扮就更不怎么样了。

    “听说你今天在静思塔见到了方奕一，所以过来看看你。”夏华明走进寝室，随意地坐在一张凳子上，这是他带了八年半的学生啊，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半年孔乙文就可以毕业了，说起来还真有点不舍得，毕竟这个学生也是很难得的好苗子。

    “应该没有第六个人吧？老师你是怎么知道的。”孔乙文吃烧鸡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踩在凳子上的脚也没有放下了的觉悟，这就是老学长在学宫混了八年半的结果，和自己导师混成了兄弟。

    “谢谦然去看看许山河，从他那里传过来的。”夏华明凑近了一些，看到小艾后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小艾说道，“还留着呢？都两年半了。”

    孔乙文嘴里还塞着鸡肉，听到这句话咀嚼的动作微顿，把鸡肉咽下去之后突然变得深沉了，说道：“两年半了吗？我只记得九百一十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