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斗奴赛
原本萧百川还是带着几分清醒的,只是他后来喝上头了,反倒成了他主动拉着大叔喝酒,最后自己醉了,倒在桌子上怎么叫都叫不醒。
大叔十分无奈,小子行走江湖还是不够谨慎,拉一个陌生人到酒馆里喝酒,还敢喝醉?也罢也罢,大叔一个人喝了一会儿闷酒,掏出了自己刚结算的工钱,结了账,花了两枚铜币,也不见得他有多心疼。临走之前想起自己居住的小地方,两个人怕是睡不舒服,又拿了一枚铜币给掌柜,让掌柜给少年找个好点的地方睡一晚上。
小酒馆自然是有睡觉的地方的,也就是小酒馆的掌柜心善,对大叔这种四处做工的人十分同情,也是眼睁睁看着萧百川喝醉的,便应了下来,不过是让一个醉酒的家伙在小酒馆里面睡一晚嘛,也没什么,这样的事以前也有过。
大叔只是微笑,正要离开时,对着掌柜说了一声:“谢谢。”
掌柜摆手道:“谢什么。”陈述语气。
当然要谢,谁家的酒馆只在深更半夜开门?这掌柜家的,酒馆也挣不了多少钱,就是为了照顾那些深夜还没有回家的旅客、工人和流浪者,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但是这一小片地方谁都知道有那么一个傻子,酒馆只在深夜开门,专门做那些晚上没地方去的穷鬼的生意。
曾经也有酒馆想要学,学了几天就不学了,实在没钱可以赚,那些深夜不回家的能有几个钱?太晚了,绝大多数店铺都关门了,只有这么一个亮着微弱灯火的小酒馆开着,让那些还在外面游荡的人有一个坐一会儿,暖一下身子的地方。不过掌柜的顾客大多是离开了就不再来,没多少人为掌柜说话,这个傻子的称号就一直留着。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和这个酒馆的掌柜交朋友,除了大叔这样的四处做工的人,还有同一条街上卖灯火的店铺的老板,毕竟亮一晚上的灯火呢,费钱啊,要和卖灯火的老板打好关系,听说酒馆卖酒得的酒钱用来买灯火正好多出一些些维持生计。
“不过多少我还是要说两句的,你真的不和你弟谈一谈吗?”大叔临走之前,多嘴的讲两句,算是他们的日常聊天了,之前大叔虽然不喝酒,但是经常得到消息来这边把熟悉的工友扛回家去,一来二去就和掌柜认识了,关系还不错,平时也有交流,所以知道掌柜姓吴。在谷耀城姓吴的人家可不多哦。
“不谈,我们观念不一样,谈不来,事情都已经交给他了,我就直接撂担子不干了。”掌柜摆手,“不过金腾,你和我倒是一类人,你妹妹找过你的消息我和你说了几回?也不记得你有搭理过,所以啊,咱们是一类人来着。”
大叔,或说是金腾,沉默了一下回道:“你说的有道理,这方面咱们的确很像。”
“我就说吧!为了咱们的相像,来一壶酒呗,我这酒馆的镇馆之宝——十里飘香!一壶收你十枚铜币,怎么样?”掌柜立刻露出一副生意人的面目,眼睛像是会发光。
“去你的,老子没钱!”金腾勃然大怒,挥袖离去。
掌柜撇撇嘴:“无趣,我怎么会认识你这么个铁公鸡?”
……
又过了几日,备受瞩目的斗奴赛就开始了。
让许山河意外的是,朱央央居然过来谷耀城了。这于理不合,按照许山河对这丫头的了解,她绝对不会对斗奴赛感兴趣,而朱焕的奴隶场在两年前金诗淼的计划下元气大伤,现在只是一个空壳子,哪有奴隶可以参加斗奴赛?
不过许山河没有时间去关心朱央央为什么来谷耀城看这斗奴赛,因为卫九州的心情不好。许山河一度认为是因为朱央央来了这里,还想着要不要带着他们离开谷耀城,不要和朱央央碰上,免得卫九州心情更不好。但是许山河料错了一件事,就是他们三人中……加上车夫老王四个人,他是最没有话语权的一个。
所以结果是,卫九州怀着一种极不友好的心情和许山河一起去看斗奴赛。
从武者的角度而言,斗奴赛并没有什么观看的价值,许山河兴致缺缺,想要劝卫九州回去,毕竟斗奴赛的确血腥,然而卫九州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斗奴赛上,她死死地盯着看台上的某个角落,心情复杂。
能容纳很多人的看台上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和喝彩声,许山河只是看着卫九州,也不必转头去看场上的奴隶,知道是其中一个奴隶将另外一个奴隶打死了,有些兴奋的奴隶还会当场将战败者的躯体咬下一部分,生吞下去。
可是看台上还有一个少年,名为萧百川,看着台上的厮杀,心中百感交集,莫名的悲哀充斥着心间,这几天他和那个大叔混在一起,知道了那个大叔名为金腾,立刻就想到了几年前的广贤城金家人,他将这个猜测问出口,金腾并没有隐瞒,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情况,沦为奴隶的那五年也很随意地就说出口。
回忆起他们的交谈,萧百川记得他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为什么?”为什么金腾会将这些话告诉一个认识不久的人,为什么当了五年的奴隶也没有变成一个真正的奴隶。
“你太天真了,孩子,天真不是一件坏事,但是暴露了你的身份,卡尔维亚那地方,只有真正的富贵人家、世族才有能力养出一个天真的人。至于为什么告诉你这些事情,我希望你可以明白一些事情。”金腾比萧百川大不了多少岁,但是他的经历远比这个少年丰富、曲折,哲理不被供奉在庙堂之中,而是流传于市井之间。有那个魄力将一个这么天真的孩子扔出来历练,该是多么自信可以保住自己孩子的家族啊,当初要是他也有这般历练,也许不会落得今天这般地步。
萧百川自问。认识了金腾,他又真的明白了什么?他了解到世界上有那么一群人,他们过着饥苦难耐的生活,每日承受着主人的鞭挞,做着脏活苦活累活,却吃着最少的粮食,忍着最毒的责骂羞辱;而这些还不算,最让萧百川不解的是,他们为什么不反抗?
正如此时,萧百川茫然的眼神看着台上遍地血迹,再看周围的所有人,他们脸上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狂热,这样的血腥好像让他们得到了一种满足,至于那些失去的生命,他们并不在乎,甚至奴隶们本身也不在乎,他们只在乎输赢,和武者不同,他们的赢是为了减少鞭挞,得到多一些的肉食,让观众更兴奋一点是他们的追求,所以斗奴赛的奴隶会尽所有的努力打败对手,并让他们之间的打斗变得更加血腥。
萧百川看不下去了,挤过熙熙攘攘的人潮,离开了还充斥着尖叫声的看台,心头一团乱麻,偏偏自己不知道应该如何去整理,迷迷糊糊间,少年去了那家酒馆。让人意外的是,小酒馆开着门,这倒是和它深夜开门的规矩不一样。
走进去,掌柜和金腾坐在一张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见到双眼无神的少年,两人也是意外,不过也不算陌生了,就拉过一张椅子让少年坐下。
“我说,你都在我这里赖了好几天了,打算什么时候走啊。”这话是掌柜对萧百川说的,因为这几天萧百川一直都是在小酒馆睡觉的,这才让三个人变得熟悉一些。
萧百川没有回话,脑子大概还没有转过来,只是呆呆地坐着。
“他这是怎么了?”掌柜有些茫然。
“不知道,要么是心爱的姑娘被人拐了,要么就是其他方面被打击到了。”金腾耸耸肩膀,毫不在乎的说道,“不管他,你要怎么办?要我说啊,你弟应该还是在乎你的,为了你这小酒馆,把谷耀城的宵禁都取消了。”
掌柜却是冷笑:“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能不知道?没有了宵禁,你知不知道这些年谷耀城的地下生意赚了多少钱?”说着,比出了一个“7”的手势道,“七成在他的手里。”
金腾叹了一口气,这家伙就是嘴硬,小酒馆多少年入不敷出,还没有关门又没有被同行排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掌柜不可能不知道,不过装睡的人永远叫不醒,这么倔强的人,希望他们以后不会后悔吧。
萧百川终于回过神来,问出了他的问题:“我想问两位,奴隶和我们有什么区别?”
金腾毫不犹豫地回答:“没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