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一场偶遇

    萧百川离开了城主府便不知道应该去哪里了，按照他原本的计划应该是继续北上，前往元都的上元学宫，但是连日的奔波和今日在城主府的所见所闻，都让他觉得好生疲惫，他想要歇息几天。

    找好了客栈，真的坐下来时却是不自在，心里总有些烦躁，房间虽然安静，但是这安静让他觉得离滚滚红尘太过遥远，这不是他想要的，便起身往客栈外面走去，他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只是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处正在修建外墙的工地。时辰已经不晚了，但是这工地还在施工，萧百川好奇，便走近一些。

    只是外墙，便让人觉得恢宏，萧百川从外面看，虽然还没有拾掇干净，但也看得出来正在修建的建筑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估计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正式使用了，也不知道这般占用地方的恢宏建筑是做什么用的。

    正巧，有一个满身灰尘帮工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惦着几块铜币，估摸着是他十几天的工钱，萧百川见那人笑得淳朴，凑近了问：“大叔，我能问问这地方是做什么的吗？”

    那大叔估计了一下萧百川的年纪，心底只是苦笑，他比萧百川大不了多少岁，难道已经这般老了吗？不过心里虽做这般想，但大叔还是回答道：“本来啊，这地方半个月前就修缮完毕了，但是检查的时候查出了问题，所以这几天有些地方要重新再修一次。小子，你若是缺钱，倒是可以来这里卖苦力，不过工期不剩多少天了，先找好下家才是上策，他们现在着急啊，工钱给的比其他地方高。”说到后面，大叔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别人听去了，将这赚钱的机会当成秘密。

    萧百川想问的却不是这个，又道：“大叔，那你知道这地方建完了后做什么用吗？”

    大叔微愣，神情有片刻的不自然，不过还是回答道：“是这样啊，最近不是斗奴赛就要开始了嘛，这里是斗奴赛的专用场地。斗奴赛你听过没有？蛮热闹的，那家伙，好多人围在一起看奴隶打架哩，要是谁家的奴隶打赢了，还有奖金可以拿，老多钱了，不过要看斗奴赛还是要门票的，门票不便宜啊……”

    萧百川听着新奇，不过这大叔提起斗奴赛好像有点激动，还有点兴奋是怎么回事？萧百川不懂，又问：“大叔，您能和我详细说说斗奴赛吗？”

    大叔瞥了一眼萧百川：“外地人啊，小子，你不是谷耀城的人吧？不过也是，谷耀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斗奴赛。”大叔一边自说自话，一边打量着少年的面容，“看你这脸，不像是你这个年纪该有的啊，大漠那边过来的？”

    萧百川点头称是，大陆上能被称之为大漠的地方，也就只有卡尔维亚防线之外的荒奇漠地了。

    “那就难怪了，也罢，我就和你说道说道。”大叔往前走，示意萧百川跟在他后面，“其实我也是这几年才到这边来的，斗奴赛啊，就是附近几座大城市，像谷耀城啊，还有起弦城啊，有几个大的奴隶场，还有一些各城城主府派出来的奴隶，凑到一块，让他们的奴隶打架……”似是想起某件事，大叔话锋一转问道：“小子，见过血腥的吗？”

    萧百川仍是点头。

    “也是，大漠那边血腥事不比这边少，我多虑了。”大叔脑瓜子一转，接回了刚才的话题，“斗奴赛蛮激烈的，有些个家伙吧，就喜欢看一些血腥的场面，斗奴赛就是他们的天堂。你想啊，两个奴隶不带兵器，让他们互相厮打，直到其中一方死掉或者两个都死掉才结束，一轮轮比下去，直到最后比出一个冠军，听说冠军可以有一个被招为低等侍卫的机会，不知道近些年还有没有。”

    不带兵器的厮打？萧百川听着觉得奇怪，那不就是武者之间的比武吗？

    “对了，这些年那些举办斗奴赛的家伙想出了新的花样，在正式的比武之后有一场大乱斗可以看，就是几十个触了主人霉头，可以丢去砍死的奴隶，全部扔到一个铁笼子里，让他们打架，最后活着的一个奴隶可以免死。”大叔好久没有说这么多话了，一时间说的兴起，拍了拍萧百川的肩膀笑道，“当然啦，说是免死，真的回了主人手底下，要生要死不还是一句话的事吗？”

    萧百川并不介意和这个满身灰尘的大叔接触，听他说话也觉得有意思，肩膀的衣物沾了灰也不介意，反倒是大叔看到了萧百川被弄脏的衣物，颇为不好意思地收回手，对萧百川笑了笑，抱歉道：“你看我，真的是，太久没有人和我聊天了，聊上头了手不老实，抱歉哈，回头大叔攒钱买一件赔你。”

    萧百川只是笑笑：“大叔，听你的口音，好像也不是谷耀城的人吧？我听着，总觉得你可能是我的老乡。”

    大叔一愣，老乡？这个词汇凶蛮地撞进他的脑子里，一时间回忆中的灰尘到处激荡，不自觉地想起他的故乡。

    萧百川看大叔眼角有光，半暗半明中大叔的脸有些看不真切，微微发红的眼眶还是被看到了一些，少年愣住了，问：“大叔你怎么了？”

    大叔回神，按下心头思绪回道：“没事，就是刚刚啊，头发上沾的灰掉下来了，不小心进了眼睛，你看我这么脏，别离我太近了，看路上有几个人是愿意挨着我走路的？”‘

    萧百川却对大叔发出了邀请：“大叔，要不要一起去喝喝酒？”

    大叔愣了，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小子，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就请我喝酒啊，那要是跟你很熟的人，你是不是恨不得把心窝子掏出来给她？”

    萧百川忽视了脑海中浮现的某个人，也笑着回答：“我就是觉得和大叔聊天蛮有意思的，感觉大叔应该也豪爽，所以想要和大叔多聊聊。”

    豪爽？大叔听到这个词，几年前还好，现在却不会将这个词和他自己联系在一起，他现在不过是芸芸众生里一个为生计而奔波忙碌的普通人罢了。不过架不住萧百川热情的邀请，仔细一想，左右他暂时没有找到其他的工地挣钱，明日不必起早，便和萧百川进了路边还未打烊的小酒馆喝酒。

    辛辣的酒灌入喉咙，久违的烧灼感从胸口传来，让大叔很想要猛地再灌一口，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菜还没吃多少，酒就喝了一壶半。半醒半醉的大叔话更多了：“小子，你刚不是问我哪里人吗？我告诉你，我是广贤城的人，几年前从那边过来，好久没回去喽。”

    萧百川心中了然，难怪大叔的口音听着熟悉，维克托城离卫城不远，卫城和广贤城也不远，口音相差不大很正常。

    “小子过来，我发现你的话有点少啊，听我说哈，人这辈子有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就是话多，呐，年少轻狂不懂事，屁话多很正常；第二个阶段就是话少，不管你是行走江湖还是外出谋生，累啊，累的你不想说话，也不想听别人说话；第三个阶段就是话多，很多事你都看开了，不在乎了，想说就说，不用憋着……小子你有没有听我说啊，你话少，说明你到了第二个阶段，晓得不？”

    萧百川听的认真，菜也不吃，酒也不喝，干坐着听大叔讲话，这种感觉比听吴城主讲话有意思。见大叔问他，少年连忙点头称是，表示自己有在好好听。

    “点什么头啊！我再和你说，咱们喝酒的时候，说话和喝酒是互补的，你话少就要多喝酒，你看你小子，听我讲话的时候酒都不带喝一口的，不肯吃亏是不是？做人不能这样啊。”大叔醉态更显，说这话的时候差点就要站起来一脚踩在凳子上，不过忍住了，踩坏了要赔的，他的银钱不多，经不起那么造。

    原来是劝酒的，萧百川应和着笑，心底觉得温暖，路边相遇的一位大叔，让他觉得这世间好像还是有点味道的，当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