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守心
格维德暗中提防着古道，他现在的实力并不足以打败古道，最多便是落得一个打平的结果，但是当他的身影掠过古道所在的虚空，古道仍然没有动手拦住他的样子，格维德便加速往平城赶去。
到了平城上空，格维德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城西的东华祭坛，事实上，东华祭坛是古建筑，相比于平城其他建筑并不亮眼，但也是因为祭坛的历史之深厚，才让人可以在平城瞬间注意到祭坛。
毕达就坐在祭坛上，平心静气看着天上的那个红衣男子：“晚辈毕达，见过前辈。”虽是如此，却没有站起来行礼。
格维德落在祭坛上，摆摆衣袖道：“我还以为你会厉声责难我破坏和平呢，看来你已经接受了现实。”
“当然不会接受现实，我只是相信我的师父，走到今天这一步已就在预料之中。也许理性来看，的确是没有任何可能，但是作为一个武者，我不会还没打过就认输，我只会死在比武中。”毕达站起来，摆好了请教的姿势。
格维德嗤笑着摇头：“你接不了我一招。”言罢，抬手就是一掌，一道掌印——凝聚了厚重的混沌力量——便朝着毕达飞来，气势虽说不上摧枯拉朽，但也让毕达的气息因此而变得沉重。
“也许我真的很弱，但是这里，是东华祭坛啊。”毕达呢喃着，没有任何保留，将所有的生命力都用来激发东华祭坛，面容在极短的时间里，就从一个壮年变成了迟暮的老人。可惜的是，东华祭坛没有被完全启动，祭坛表面只有一成的纹路被点亮，以毕达所在的地方向四周蔓延，一股滔天的力量从祭坛中被激发出来，涌向毕达手指着的方向——格维德。
格维德瞳孔微缩，似是没有想到毕达会这么果断就消耗自己的全部生命力，这一击是祭坛封印的力量，不容小觑。只见格维德双手高举过头顶，周围的混沌力量就如同潮水一般涌过来，但是出人意料的是，东华祭坛比格维德更能吸引混沌力量，这一下，格维德并没有吸收到足够的力量来防御。
随着东华祭坛力量的爆发，格维德的身形暴退，被逼出了平城的范围。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相比于刀老那一刀，这一击对于他而言像是雨落在身上，猛烈时会痛，却不可能真的伤到他，暴退的身形只是因为要卸去余力，而只留了一点血的伤口，对于魔族人不过是家常便饭，格维德并不放在眼里。
古道此时就在平城之中，站在东华祭坛之前，看着躯体逐渐变得干枯的毕达，古道所做的只不过是双手合十，微微低头：“不过都是按照天命来走，我哪里算得上是棋手？”
毕达还有一口气留着，见到古道时心情颇为复杂：“前辈……若真有天命，天又何必生我？”
“天命，天命，未来所有的一切都在冥冥之中注定，逃不开，避不掉。天生你，不过是因为你逃不掉罢了。”古道说着，看着，听着，这四周有风声起，毕达想笑，却没有力气再控制自己的表情，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办法再给出，风卷起覆着毕达的衣服，衣角翻动，露出些许衣服下的干枯躯体。谁会记得，他是一代武者巅峰的大弟子？谁会记得，他曾在平城这片土地寄托了多少希望和理想？谁会记得，他在练武时挥洒的所有汗水和付出的心血？
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是不是记录历史的书籍早就知道他的结局，只是因为他还活着而没有写出来；如果在他的过去有些事和已经发生的事不一样，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
最后的最后，毕达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思绪像断了线，像刀老一样消散在风中，再也无法凝聚在一起。
格维德又上前来，见毕达已死，没有太过在乎，立刻就要开始吸收东华祭坛封印的力量。
一直没有动手的古道终于动手了，金色的辉光笼罩了格维德的身躯：“还没到杀你的时候，不过这东华祭坛里面封印的东西不是你可以驾驭的，我也不会让你得到，你退兵吧。”
格维德神情严肃起来：“怎么说的好像我的生死在你手中一般？哼，老家伙，若不是刀老那一招，你现在未必打得过我。”格维德收手，古道这家伙虽然少有人可以猜到他的行事，但是说出口的事没有做不到的，这些年，格维德在他手上吃的亏可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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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鸣再次醒过来时，首先感到的就是骨子里泛出来的虚弱和疲惫，像是有什么在催促着他睡觉，脆弱的神经对抗着沉睡的冲动，他怕自己就此一睡不起。还有人呢，还有人没有为他们曾经的行为付出代价。
又过了许久，陈鸣终于清醒了一些，眼前像是蒙着水雾，看不清东西，右手还是若有若无的痛，他尝试着动了两下，试着感受自己的身体，这才突然察觉到手腕处和脚腕处的禁锢，再试着动了几下，发觉腰间也有束缚。还没能舒展身体便感觉到分量，陈鸣意识到自己是坐在地上的，而双脚、双手和腰间都有铁链绑着。
“你醒了？饿了没，要不要吃点东西？”
陈鸣不止是眼睛，其他的感官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模模糊糊地听到声音，声音很陌生，陈鸣却大概猜到了来者。他张了张嘴，发觉喉间干涩，自己的声音也是枯哑的，没能发出完整的音节，却因为岔气开始了无力的咳嗽。他尽力想要看清身前站着的这人，最后还是没能如愿，但是他说出了来者的名字：“明澈——”
“是我。”明澈仍穿着铠甲，尽管魔族退兵已经有七天了，但是他一直都穿着这身铠甲，没有更换。
陈鸣久久没有说话，他不是不想说，只是嗓子干得厉害，疼的难受，又不想要眼前这人的帮助。而明澈也没有离开，只是安静的站在陈鸣身前。
终于缓了过来，陈鸣低着头，先是看到了面前的饭菜，心里嗤笑一声，接着再抬头，看到明澈仍然穿着铠甲，还以为战事没有结束，原本因坦然接受自己阶下囚身份而平静的眼眸起了涟漪。
明澈看到了陈鸣的眼神，即便是没有完全读懂，至少也懂了五分，他坐了下来，和陈鸣面对面。“魔族人已经退兵了，玄冥关的百姓安然无恙。”
陈鸣的眼神很明显的再次平静下来。
“我听义儿说，你曾在小重山下刺杀他，这么说来，你是个杀手，或者说是我明家的仇人。”明澈的语气很平静，没有质问，没有疑惑，就是单纯的陈述，“但是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要在格维德杀我的时候救我。”
陈鸣看着明澈的双眼，压不住的仇恨从眼睛里爆发出来，将一双眼都染上了凶意。
“我还有一件事不理解，你明明是一个人族，为什么可以使用魔族的兵器？这几天我想了很多种可能，要么你本就是魔族人，用了什么法子伪装成了人族；要么就是你修炼了混沌一道，和魔族人一样修炼，掌握了他们兵器的使用方法；要么就是有魔族人把匕首给你，并且传授给你兵器的用法……我也不知道猜得对不对，不过结果并不重要，我想要告诉你的是你以后的命运。”明澈看着陈鸣的眼睛，即使是在说到陈鸣以后的命运时，都没有再次看到陈鸣眼神的波澜。
“因为那把匕首是魔族的兵器，我以玄冥关守将的身份怀疑你和魔族人勾结，将你终身监禁在玄冥关牢狱中。”明澈的语气严肃了一些，公事公办一样的走流程，拔出了佩剑。
陈鸣看着明澈的佩剑，想要冷笑，但是嘴角勾不动，干脆也不冷笑了，是他自己选择的在那个时候站出来，那么结果就应该由他来背负。
“但是以明澈的身份，我身为明家家主，却没有办法报答救命恩人的恩情，反而以怨报德，实在该死；身为玄冥关守将，没有足够的能力守住玄冥关，险些让玄冥关被攻破，才不配位，结合我所说的两条，我明澈，理应以死谢罪。”言罢，明澈的眼神落在自己的佩剑上。这把剑两次对着自己，一次是七天前格维德夺了他的剑，还有一次就是现在，他要自杀谢罪。
陈鸣看着明澈，看着剑刺入了明澈的腹部，鲜血顺着剑锷流出来，接着流到了剑格上，最后滴到了地上，淌到陈鸣脚边。陈鸣见此心情复杂：他想要的是复仇，而非只是简简单单地将他们杀死，哪怕到死，陈鸣都没有听到明澈为上冬城一事做出忏悔。
明澈自尽时，有那么一刻，陈鸣动摇了复仇的初衷，还未深思，脆弱的灵魂无法支撑他的思考，头开始痛，无可奈何之下，陈鸣就只能看着明澈发呆，脑海里只剩下了一句话在重复：“他死了，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