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进城
我扭头吃惊地看着白小禾。
“白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老梁瞪着白小禾。
“不行,你要是出点危险,损失可就大了。委员会可以没我,但决不能没有你。”老刘不同意白小禾去。
“第一,我的身份是委员会副主任、二把手,如果我去,显得咱们有诚意。第二,别看我年纪轻,但我的谈判经验远比在座各位要丰富。第三,这次碰面只是初次会晤,离结盟那一步还远着呢。见面的目的主要是向对方提出我们的要求,以及听取对方的要求。所以,我去比较合适。”白小禾说。
“我怕你在路上万一有个闪失。”老刘说。
“放心吧,我听皮带说城里的感染者绝大部分被他们引到机场了,现在城区里没有多少感染者。”白小禾说。
“你真要去啊?”我小声问白小禾。
“嗯。”白小禾点点头。
“好吧!”
我站起身,对老刘说:“我陪她去,放心吧。我和那边的几个人也有过一面之缘。”
老刘看着我,片刻后,又扭过头去问老梁:“白老板和严恪陪你去,还有问题吗?”
老梁望着我和白小禾,说道:“没问题,可我有言在先。白老板负责谈判,我什么也不管。”
“可以。”白小禾说。
“别人还有意见吗?”老刘问道。
众人表示没有异议。
“那好,明天上午在渔岛集合,我送你们进城。”老刘说。
晚上回到果园,少了秦大川,我和白小禾之间有些尴尬。我们本来聊着第二天进城的事,说着说着,白小禾忽然满脸通红不敢看我。
“唉,咱俩这次真的应了那句话‘荒山野岭,孤男寡女,独处一室’”
我为了减少和白小禾之间的尴尬,有意无意地跟她聊着天。
谁知白小禾听到这句话后,从椅子上站起身快步跑上床,一拉毛巾被将自己蒙在里面。
那一刻我感觉到,自己和白小禾的关系悄悄发生了变化。
第二天一早,我正睡着,闻到一股香味。我睁眼去瞧,桌子上摆了两盘凉拌野菜,还有一盘玉米饼子。
这是白小禾第一次下厨,平时都是由我和秦大川做饭。
我爬起身笑着说:“呀,今儿太阳从哪边出来了,白老板亲自下厨!”
白小禾看了我一眼,说:“你尝尝,要是觉得好吃,以后天天做给你吃。”
我看着白小禾说:“你变得像个保姆,我还有些不习惯。”
白小禾没有说话,白了我一眼。
来到渔岛,老梁已经在等着,他只带了一个人,钩子。
钩子二十八九的年纪,又瘦又高,灾变前和老梁一个村,现在负责为老梁往渔村运物资。我跟他经常在渔村见面,反而比跟老梁要熟。
老刘和一个伙计划船载着我们四个沿江向东去。来到白沙江大桥时,伙计把船停在岸边。
“就到这了,你们沿着白沙江大桥一直向南进城,具体的位置老梁知道。”老刘递给我们三把双股叉,又接着说:“我在这里等你们。”
我们四个上了岸,沿着大桥向城里走去。
“见面地点在哪?”我问老梁。
“广惠大厦。”老梁说。
“怎么选了那么一个地方?”见面的地点有些意外。
广惠大厦是一座商业广场,靠近市中心,距离我们现在的位置有十几公里。
“听说那是他们的总部。”老梁说。
“放心,不会有事。城区街道上的感染者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只要咱们别随意进各种建筑,应该不会遇到感染者。”钩子说。
“你经常进城吗?”我问钩子。
“嗯,每次送东西,基本都是我来。”钩子张口说道。
老梁咳嗽了一声。
我笑着对老梁说:“你不用遮掩,桃姐早把你们之间的事情跟我说了。”
“咳,都是被生活所迫!”老梁尴尬地说。
“你那么做也没什么不对。当时还没有成立委员会,你跟谁做交易那是你的自由,别人管不着。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咱们既然成立了委员会,以后再做任何事情前,一定要先考虑大家,再考虑自己。”白小禾说道。
“是,是,白老板,不,白主任说得有理。我一定会这么去做。”老梁急忙说。
“老梁,我不是责怪你,只是提个建议。”白小禾微笑着说。
城边的区域还保持着一年前大撤离时的样子,街道上到处是人们遗弃的汽车。
偶尔街角横着几具尸体,这些尸体残缺不齐,像是被野兽啃过一般。尸体上的皮肉有些地方完全腐烂,露出森森白骨,有些地方的腐肉像是脱落的墙皮,一块一块地贴在骨头上。
途经一处商场。
商场正门的卷帘门下压着一只感染者,感染者胸口以下的部分在卷帘门里面。
卷帘门压在感染者身上的那部分,被感染者的身体硌得变了形,向上凹回去,形成一个月牙。
我们经过时,这只感染者用它那双赤红的眼睛瞪着我们,喉咙里发出呃呃的嘶哑声,并试图伸手去够白小禾。
钩子上前一脚踢开感染者的手,伸手扯住感染者的胳膊向外使劲拉。钩子劲使得大,将感染者拉出来的同时,向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原来钩子手里的感染者,胸口以下的部分不见踪影,只剩下两只胳膊和一颗脑袋。
钩子将半扇感染者扔到一旁,俯身爬在地上,透过卷帘门的月牙向里深望。片刻后,他站起身说:“商场里应该还有其它感染者。这只感染者的下面被啃没了,只剩下几根骨头。”
“这人马上就要逃出来了,却让卷帘门砸个正着,唉!”我抽出双股叉在感染者头上补了一叉。
“走吧,惊动了里面的感染者可不是闹着玩。”钩子说。
我们继续向前赶路。
又走了半个多小时,情况和钩子说得基本一致,街道上几乎没有感染者,即使有也是被困一隅、完全失去行动能力的那种。
我们赶到北二环的时候,路面的情况起了变化。不论是主路上,还是下面的辅路,往城里方向的路口全部被人用汽车和木头设置的路障堵上了。
“你之前来送东西也是这样吗?”我问钩子。
钩子摇摇头:“我从没来过二环附近,每次送货最远就是三环边上的几个据点。”
我们爬上挡路的大巴车,朝二环里望去,街道上干干净净,丝毫瞧不出灾变的痕迹。
道路两旁的建筑一层,就像打满补丁的旧褂子。所有门窗都被人封上了,窗户上钉着木板,铁门紧锁着,广告窗蒙着棉布,玻璃门上贴满了遮挡物……
“这些全是他们做的吗?”我惊讶地问钩子。
“路是他们封的,这些活儿是灾变后没来得及出城的那些人做的!光凭他们那三四百人,想把二环里面所有一层的门窗全封上,至少得三四年的时间。”老梁说。
“街道上的尸体全被他们清理了吗?西四环附近的街道上全是尸体。”我说。
“西边出城的人最惨,尤其是晚走的那些人,谁也没想到最后会被尸群包了饺子。”
钩子说话时的表情有些激动,看样子他有亲友在西边出城时遇难。
我轻轻拍了拍钩子的肩膀,说:“前天傍晚,在半坡下我遇到了我的未婚妻,一年没见,我很想她。后来,我亲自动手帮她解脱了!”
“她,你能下得去手?”钩子吃惊地看着我。
“那是我对她的责任,必须这么做。换作是你,也一样。”我说。
我们跳下大巴车继续向二环里走去。
城里行走的一个准则,远离各种门窗,尽量在空阔处行走。你永远不会知道哪扇窗户或者哪道门后,会突然冲出一只或是一群感染者。
二环里寸土寸金,街面上的绿化很少,没有我们在外面看到的那种郁郁葱葱的景象。
街上空荡荡的,却不紊乱,两旁的建筑也没有城边的建筑的那种破败和倾颓。
“看着这里的一切,让我回想起第一次戒严时大街上的情景。”白小禾说。
“我记得那段时间你正郁闷着呢!”我说。
白小禾瞪了我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
又走了十几分钟,离广惠大厦只剩下一个街口。
“不会这么顺利吧?”
一路之上,顺利的让我不敢相信。
“顺利点还不好吗?”老梁说。
聊天的功夫,我们已经看到不远处的楼顶上设置的岗哨。
“他们的岗哨设置的这么靠外。”我说。
“他们有对讲机,看到我们了。”钩子说。
我向楼顶望去,岗哨正在用望远镜观察我们,好像正在判断我们是感染者还是人类。我朝着他挥了挥手。
几分钟后,前方路上出现一辆高尔夫球场用的电瓶车。
电瓶车很快来到近前,开车的是个短发女孩,穿着红色短裙,白色衬衣,瓜子脸。
女孩笑得很甜,跟我们打招呼说:“几位是渔岛的朋友吗?”
“是。”白小禾说。
“我姓程,禾苗程,你们叫我程媛媛。”女孩微笑着说。
我们坐上电瓶车,向广惠大厦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