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谈判
程媛媛一边开车，一边问了我们的姓名。
程媛媛笑着对我说：“我听常坤讲起过你的英勇事迹，说你为了救他们，引着疾控中心五十多只快尸去了机场。常坤以为你死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如果他见到你肯定会非常高兴。”
我没想到自己失忆的事情，传到这边居然变成了‘英勇事迹’，不由得有些脸红。
“桃姐她们在这吗？”老梁问。
“她们前天回物流园了，听说那边的感染者又去找尸群大部队了。”程媛媛笑着说。
我看着程媛媛，心说这个女孩可真爱笑。
几分钟后，电瓶车来到广惠大厦前。广惠大厦四周的路口布满障碍物，电瓶车缓缓向前，不断有人移开路障。
大厦前方的广场上停着几十辆汽车，正门口停着三辆装甲车，装甲车上配有小口径火炮和重机枪。大厦顶上设有岗哨，周围有人在巡逻。
程媛媛将电瓶车停在装甲车边上，带着我们向大厦走去。
大厦正门的旋转玻璃门，被人用钢筋和铁板焊死，只开着边上的小门。小门同样用铁板包着，里面有一名黑衣守卫，守卫身上挎着九五式步枪。
大厦一层的窗户外装有卷帘窗，不知什么原因，卷帘窗并没有拉下来。透过广告窗，从外面可以看到大厦里面的情况。
守卫推开小门，对程媛媛说：“他们在二层。”
灾变前，广惠大厦是滨海市的地标性建筑，位于市中心的繁华地段。大厦一层至三层是商场，四层是儿童乐园，五层是美食广场，六层是影院和电玩大厅。
我们所有人几乎都来过这里，对这片区域并不陌生。
进入大厦后，除了光线变暗外，里面一切照旧，和灾变前相比没多大变化。
整个一层空着，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只留着原先摆货的架子和储物柜之类的大件，整齐地摆在各个窗户前。
来到中间的空地上，我仰头向上看，十几条广告海报和大标语从六层顶部一直拖到一层。
其中一条手机广告尤为显眼，海报上是一个漂亮女孩。女孩穿着清凉，双手举着手机正在自拍。林梦送我的生日礼物，就是这款手机。
我吃惊地发现海报上的女模特，赫然就是来接我们的程媛媛。只不过，海报上的她长发飘飘，而现在的她梳着利落的短发。
钩子也发现了这个秘密，指着巨幅海报，激动地问程媛媛：“那不是你吗？”
“那是我接的第一支广告，可惜，也是最后一支！”程媛媛笑着说。
白小禾爬在我耳边悄声说：“怪不得她那么爱笑，原来是职业病。”
二楼环形护栏边上站着一个人，注视着我们。
程媛媛向他招了招手。
我们从东边的步梯来到二楼，上面保持着商场原来的格局。
十几年来所有大型商场的设计均是千篇一律，围绕着中间的环形走廊，四周是一间间大小不一、由玻璃幕墙分隔开的店铺。
令人吃惊的是各间店铺里的东西在原地整齐划一地放着，并没有被人们搬空，而且铺子里的物品摆放，比灾变前还要规整、有秩序。
程媛媛笑着说：“我们头是军人出身，职业病特严重。”
大厦里环境清爽，没有海边城市夏季特有的闷湿感。走了几步，我感觉头上有凉风吹过。我抬眼向顶棚望去，中央空调的出风口不断有凉风吹出来。
程媛媛注意到我在盯着空调出风口，便笑着解释说：“大厦有独立的地热发电系统和地下水过滤系统。这也是总部为何设在广惠大厦的原因。”
环形走廊南端的向阳处摆着两张桌子，桌子旁坐着十来个人。二层滚梯的入口处，站着两个黑衣人，肩上挎着步枪。
“他们是各个据点的负责人，也就是站长。”程媛媛指着桌子旁的人说。
“你们老大在哪？”白小禾问。
“可能在楼上吧，我不太清楚，今天还没见过他。”程媛媛说。
“老大不在，他们能做主吗？”我问她。
程媛媛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笑起来真好看！”钩子看着言笑晏晏的程媛媛，不由得夸奖她。
“我和白老板比起来，谁好看？”程媛媛笑着问钩子。
钩子张大嘴，看看白小禾，又看看程媛媛，说：“这，这，”
我呸地往地上吐了口吐沫。
白小禾拽了一下我的衣角，向我摇了摇头。
程媛媛笑嘻嘻地看着我：“我看这位兄弟秉性实在，想和他开个玩笑，没想到小恪哥当真了！”
“没。我只是嗓子痒痒，憋了口痰。”我说。
“咱们过去吧，别在这闲聊了，他们看着呢！”老梁催促道。
各位站长看到我们走过滚梯后，全部站了起来。
桌子摆放的位置，正好处于阳光之下，从我这边望去，白花花一团。
就在这一团白花花的光晕当中，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庄星彤！”我脱口而出。
白小禾也看到了她，脸上露出难以察觉的笑意。
老梁和钩子没想到桃姐不在这里，我居然还有其他熟人。
“白老板，小恪，你们好！”庄星彤上前给了我们一个大大的拥抱。
“彤姐，你这一年来一直在城里吗？”我问。
“咱们先说正事，聊完正事再叙旧。”庄星彤说话时眼圈泛起了红。
有几位站长和老梁认识，跟老梁点了一下头。
众人坐下后，程媛媛为大家做完介绍，谈判便算正式开始。
庄星彤看着白小禾说：“白老板，你先说说吧！渔岛的结盟条件是什么？”
白小禾也没跟对方客套，开门见山，将老梁的方案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
听完我们的方案后，对方同时沉默了。
“还有其它条件吗？”一位站长问。
“这个条件如果没有问题，其它条件都好谈。”白小禾说。
“对于我们来说，这个条件非常苛刻。”庄星彤说。
“条件苛刻，恰恰能证明你们和渔岛结盟的诚意。”白小禾看着庄星彤，她知道这个女人可不简单。
“好的，你们的条件我们已经收到，下面我来讲讲我们的条件。”庄星彤说。
白小禾看了老梁一眼，示意庄星彤继续往下讲。
“我们的条件也很简单。一、资源分配。二、结构调整。”
结构调整？
我们四个同时一愣。
“结构调整具体指什么？”白小禾问。
“你们必须改变渔岛现在一盘散沙的局面，组建一个强有力的领导机构。”庄星彤说。
“我们已经组建了委员会，选出了领导核心，并且正在着手对人力和资源进行重新整合。”白小禾说。
“我们听说了，但这远远不够！”庄星彤看着白小禾淡淡地笑了笑。
“委员会刚刚成立，改革成效至少要几个月以后才能显现出来。”白小禾说。
庄星彤看了一眼老梁，又说：“这和时间没关系，是你们的体制的问题！”
“为什么？”白小禾不解地问。
“我们结盟的目的很明确，联手清理掉机场的尸群。机场的大钟已经坏了，尸群离开机场是迟早的事儿。尸群会去往哪里，现在没人说得准。所以，我们想在尸群失控前，将它们清理掉。”庄星彤说。
“就算咱们结了盟，连老带小，总共不到三千人，而机场区域里聚集了至少五六百万的感染者，咱们怎么对付它们？你们储备的炮弹和子弹够用吗？”
我认为他们的计划纯粹是想瞎了心。
“半年前我们将城里的感染者引向机场，当时就有了这个计划。”其中一个长相彪悍的站长说。
“你们打算具体怎么做？”我不相信他们能有什么好的计划。
那位站长没有讲下去，而是望着庄星彤。
庄星彤笑着对我说：“暂时还不能说。只有我们真正结盟了，才能告诉你们。”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厉害关系？”我问她。
“对，厉害到它足可以威胁到整个组织的生存。”庄星彤说。
“你们想让我们怎么改？”白小禾问。
“改造成一个执行力强的团队。我们面对几百万感染者，如果没有超强的执行力，再好的计划也无法实施。”
我又看到庄星彤以前那种发自于内心的自信。
“让我们向你们一样实行军事化管理？”白小禾问道。
“渔岛的情况跟你们不同，老幼病残、妇女儿童占了一半人口，不可能像你们一样实行军事化管理。”老梁这时插了一句话。
“不光是军事化管理，还要像军队一样对人员进行思想和体能上的训练。我们的人手严重不足，如果执行力再上不去，清理计划也就无从可谈，只能坐等着尸群散开。假如大家运气好些，尸群向南边去了，和咱们相安无事，那么大家可以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假如运气不好的话，咱们这不到三千来人就只好放弃现在安定的生活，四处流浪了。”
庄星彤说话时，一双媚眼在我们四个脸上扫来扫去。
“第二个条件我记下了。下面说说资源的问题。来这里之前，委员会讨论过这件事情，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我们会按照渔岛的配给制度，向你们提供物资补给，包括粮食、药物、汽油等。完全可以保证你们这四百多人吃喝不愁。”白小禾说。
“看来在资源分配的问题上，大家没什么分歧。我们的矛盾主要集中在武器配备人数和体制改革上。”庄星彤说。
“对于我们来说武器配备人数是核心问题，相比之下，其它问题包括改制在内，我们均可以适当让步。”白小禾说。
一众站长听完白小禾的话，集体陷入沉默。
片刻后，庄星彤站起身说：“白老板，今天的谈判就到这里吧。我们已经清楚各自的条件，回去商量一下，为下次会晤做准备吧！”
礼貌性的告别之后，我们站起身向楼下走去。
庄星彤喊住程媛媛：“媛媛，你留下，我去送白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