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疾控中心1
早上五点多时,东门外有人敲门。
我爬起身去开门,是老刘手下的小角瓜。
我愣住了,问他这么早来果园干吗,大会不是后天才召开吗?
小角瓜笑着说,他要跟我们去疾控中心。
我问他是如何知道这个消息的?
小角瓜告诉我,昨天晚上他来送东西,听苏明炯说的。
我告诉小角瓜,今天不是去疾控中心,是去那附近踩盘。
小角瓜从身后拎出来一只活野兔,笑着说:“严哥,带上我吧,我能帮上忙。这只野兔是我昨晚在路口下面的林子里套的,算是我的投名状,给大家解解馋!”
我接过野兔在手里拎了拎,大概有四斤多重。
我对小角瓜说:“我没问题,你得去问大川,外勤的事,他说的算。”
“你要是同意了,大川哥更没问题!”小角瓜说。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出外勤,别人都躲着这种活儿?”我好奇地问。
“赵教授的事情不光关系到咱们这两千来人的命运,还关系着整个人类的命运。我没什么能耐,就擅长这种跑腿的事情,我想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小角瓜这几句话讲得大义凛然。
“你小子不念书,觉悟居然比我还高!”我没想到小角瓜的脑子里居然惦记着整个人类,我转念又一想,这几句话不像他能说出来的。他心里这么想,也会这么说,但措词肯定不是这么文绉绉地。这语气倒像是从小刘口里说出来的。
我问小角瓜:“这几句话,你是听小刘说的吗?”
小角瓜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觉得他说到我心坎里了。”
秦大川得知小角瓜要跟着去,也没反对,他告诉小角瓜到了外面一切要听指挥,千万不能自己行动。
吃罢早饭,我们几人坐在院子里规划去疾控中心的路线。中午时,我们最终选择走牛角峰上白沙路,从城北一路向东,将车停在滨海城东北,白沙江入海口西南的入海口景区南门。剩下的十公里,我们要走过去。
这次我们选择了一辆能源车,原因很简单,噪音小。虽然白沙路附近很长时间没有发现成规模的感染者了,但我们仍不敢掉以轻心。如果不是因为路途实在太长,我们绝不会冒着引来感染者的危险开车去东边。
沿白沙路向东去,白沙江上两座连接南北两岸的桥梁被白沙江流域的幸存者用杂物堵死了。他们生活在江北,担心南边的滨海城里会出来的尸群,所以隔断了两座大桥。
靠西边的桥,叫白沙江大桥。
靠东边的桥,叫滨海东桥。
我们三个一路上很顺利,四十分钟后来到滨海城东北角白沙江出海口景区的大门前。景区大门离海边直线距离不到两公里,离东北方向白沙江出海口,还有五公里。
这里也是目前联盟里的据点,向东最远可达到的势力范围。这片区域里的感染者基本被他们清理干净了。
灾变时从北面出城的人数较少,这边的路上很少见到被人们遗弃的车辆,给人一种空荡荡的感觉。整片区域感染者很少,只是这里距机场仅仅十几公里,中间又没有任何屏障,所以没有人敢在这里建立据点。
我们停好车,三人各拿一把双股叉,带上三壶水,向南进发。
来到环城路向南去的匝道前,路口竖着一块木头牌子,上面写着:前方有感染者。
“这是老梁他们竖的牌子。”小角瓜说。
老梁所在的据点是白沙江流域最大的幸存者据点,共有六十多人,全是他们一个村子里的。他们据点同时也肩负着监视机场尸群的动向,如果遇有紧急情况,他们会将消息传到渔岛,渔岛再通知其他据点的人。
我们越过匝道,来到环城路下方的辅路上,正式进入感染者的控制区域。
东边城外的景象和另外三面完全不同,道路上没有尸体,没有丢弃的车辆,甚至连垃圾也极少。路旁绿化带里的植物,长势茂盛,这个时节正是它们生命最旺盛的季节。
“灾变时,东边被封了,没想到一年后还是这么干净。”我惊讶地说。
“当时没人从这边出城,感染者们都追着人群向西边和北边跑了。”秦大川说。
一个小时后,我们到达疾控中心,路上没有遇到感染者,这种情况大出我们的意料。
来之前,我们进行了各种推演,如何利用地形躲避感染者,如何规划逃跑路线,万一被困如何求救等等。
谁知准备了这么多,全没有用上!
此时,南边隐隐传来阵阵轰隆声,宛如群马过境,我们知道那是机场方向尸群的声音。
我们在疾控中心的西北方向,隔着路口选了一处隐蔽地儿,秦大川拿出望远镜,远远望着疾控中心。
看了一会,秦大川说:“大楼里有感染者,不确定数量,院子里暂时没有看到。”
我看着大门两侧旗杆上耷拉着的彩旗,就像刚刚尽兴完的小弟弟那般无精打采。办公楼前的绿化比大街上的还要茂盛,远远看着就能感到一股野蛮生长的气息扑面而来。
“从去年开始,夏天就没怎么热过,今年还是一个球样!”我说道。
“严哥,别是这鬼天气和灾变有联系吧?我听其他人总这么说。”小角瓜问我。
“我也不知道,回头问问赵教授。”我说。
秦大川让我和小角瓜原地等候,他绕着疾控中心外墙转了两圈,回来对我们说:“四周没看到感染者,外面的草地也没有踩踏过的痕迹,可以断定这两条街上短时间内没有来过感染者。”
现在我们不能确认疾控中心的四层办公楼里藏着多少感染者,也不知道哪间屋子是实验室?
赵鹏曾说过滨海市疾控中心没有方舟实验室,而其它的实验室一般会建在地上。
我接过秦大川手里的望远镜,望着疾控中心浅绿色的大楼。一层大门里有两只白衣服的感染者,其它部位的窗户全是那种不反光的深色玻璃,望远镜看不到楼内的情形。
“外面的感染者可能是被机场的钟声吸引走了,只剩下楼里这些。”秦大川说。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我问秦大川。
“在这里继续观察,说不定晚上六点的钟声能把它们引出来。”秦大川说。
“钟声要是能把它们吸引走,楼里早就没有感染者了!”我说。
“可能是钟声太小,楼里的感染者隔着门窗听不到,一旦出来了就能听到!”秦大川说。
我们三个轮流用望远镜观察楼里和四周的情况,一天过去,除了楼内不明数量的感染者,外面没有任何异常。
小角瓜指着手表让我和秦大川看:“已经六点四十五了,机场的大钟怎么没响?”
“你的表不准吧?”我将小角瓜的腕子握在手里瞧了几眼。
“就算是不准,也就差个几分钟。你瞅瞅那日头,马上落山了。”小角瓜指着西边说。
我掏出只能当作手电和游戏机来用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十八点四十五。
“难道机场的大钟没电了?”我望着垂垂暮已的太阳说。
看着太阳一点一点向西倾斜,秦大川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进院把楼里的感染者引出来。
我和小角瓜同时觉得这个方法不可靠,万一楼里有快尸,那可就捅了马蜂窝。弄不好动静搞大了,会把远处的感染者吸引过来。而且,这里距机场有些远,尸群微弱的声响未必能把它们引走。
秦大川认为不把楼里的感染者引出来,不可能进楼找保温盒。
我说这次出来的目的主要是打探情况,看有没有可能进去,并不意味着一定要进楼。照目前的情形推断,楼里至少有几十只感染者,我们怎么可能进楼去找保温箱?
秦大川紧皱眉头,脑子里飞速思考着方法。他也知道进入院子后,一旦引出来行动迅速的快尸将会是什么后果?虽然这里出现快尸的几率非常小,但保不准这栋干燥阴凉的办公楼中藏着几只。
可如果不进入疾控中心大院,声响过小楼里的感染者听不到,声响过大又容易将其它地方的感染者引来。
引不出楼里的感染者,就不能进去找保温箱,找不到保温箱就不能将血清样本送到西北市。思来想去,秦大川还是觉得必须进院里引感染者出来。
秦大川将身上的水壶取下,一口气喝掉里面的水,将水壶口上的带子剪断一头。秦大川抓住水壶带子断了的一头,将水壶抡了两圈,对我们说:“我把带子拴在脚腕上,水壶拖地,在院子里跑上几圈,应该能把楼里的感染者全引出来。”
“这样我们可真跑不掉了!”小角瓜担心地说。
“你和严恪到后面躲着,数着楼里会出来多少只感染者,多少只快的,多少只慢的,一定要记好了,为下一次来做好准备!”秦大川说。
“不行,你这是在送死!”我立刻否定秦大川的计划。
“别担心,凭我的本事绕着大楼跑两圈,进去找保温箱不大可能,但逃命应该不成问题。”秦大川故作轻松地说。
我看着疾控中心外面三米高的铁艺围墙,凭秦大川的身手,一下就能翻出来。但这里面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比如有多少只感染者,有多少只快的,他能引出来多少只,会不会引来外面的感染者等等。
我知道秦大川嘴上说得靠谱,其实心里并不打底。
我又问他:“你确定没问题吗?”
秦大川看着我说:“小恪,有时候有些事情我们必须去做!”
“你千万小心,看着不对劲就出来!”我只能祈祷他平安无事。
秦大川打了个手势,背起双股叉,拎着水壶向疾控中心大门走去。来到大门外,他四处望了望,先将双股叉和水壶从铁门下推进院子里,然后起身从大门翻入大院。
秦大川重新背好双股叉,将水壶拴在左脚腕上。军用水壶向前拖行,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
我和小角瓜隔着四五十米远,仍然听得清清楚楚。我举起望远镜跟随着秦大川的身影,心里格外紧张,两只手很快变得冰凉。
小角瓜问我:“严哥,你怎么这么紧张?”
“你不担心大川吗?”我问。
“大川哥的本事我见识过,我相信他。”小角瓜说。
“你说得对!”我对小角瓜说的话,又像是在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