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我心
许昭昭看着陈生，那些客套礼貌的话全部消失，目光平而凉，话语如坚冰：“陈医生，现在叫陈生是吧，我管你姓什么叫什么，我就是想问你，我们月亮是对你做什么了，你这样纠缠着她不放，她是救过你的命吗！”
越是平静，说出的话越是伤人。
陈生却笑，眉间舒展，“是，她真的救过我。”
许昭昭还在气头上，她以为陈生说的是小时候那点事，更加生气，“十来岁那点破事你要说到什么时候，何见善良，小时候只不过看你可怜，给你点吃的你真就当要回来报恩的狗啊？”
话很难听，往日的她说不出这种话。
陈生知道，也接受，“和小时候无关，我们高中也认识，她真的救过我。”
“昭昭！”
谢白赶过来，他把一周的工作压到三天结束，收到何见的消息立刻赶过来了，没想到会看到陈生。
“阿辰，昭昭，你们这”
陈生只说，“很巧，遇上了。”
许昭昭被陈生的话弄得不清不楚，何见刚好回来了，她看谢白过来了，假装板起脸：“又欺负我们昭昭。”
谢白也看清眼下的局势，嘴上求饶，心却不断在往下沉，“错了错了，马上哄。”
他说着要去拉许昭昭的手，被对方毫不留情地躲开了，何见看着，忽然转身对陈生说：“院长让我们过去一下。”
陈生说好，要走时被许昭昭叫住。
“等一下。”许昭昭的目光落在陈生身上，眼神里有警告意味。
陈生眼底清明，他对谢白说：“以前的事，你全告诉她吧，我们先走了。”
谢白疑惑着，很快反应过来，“嗯”了一声应了下来。
许昭昭原是不想见谢白的，她现在没办法面对他，但她又想知道关于陈生跟何见以前的事，只好出去找地方说话。他们没出学校，直接进了商业街的一家饮品店，谢白为许昭昭拉椅子，拿包，点最爱的咖啡。这些都是经年累月的习惯，做起来没有一丝一毫的疏离。
只是时至今日，两人的眼眸中皆不在是害羞与欢喜了。谢白黑眸看着她，眼前的人面上迷茫且无力，眼底有疑惑和强烈的不解，隐隐还有怨恨。这些情绪，不仅关于陈生何见，更是他们自己。
这些谢白都不陌生，他早知道，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悬在心头的那把剑终于要落了。
他最先感到的是解脱，而后那些迟来的不舍、刻意放在第二位的喜欢，从四面八方来，奋力与解脱作斗争，让他去恳求眼前的爱人挽留他这个烂人。
像是高中时，他的成绩跟她有差距，但他再努努力是能到同一水平的，他就下定决心在最后两个月拼命学习，两人考同一个大学。最开始确实很努力，结果还是没几天就开始松懈，自己给自己找理由，觉得现有的成绩可以了，父母也不约束自己，好的大学也挺多，不用这么拼。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六月末，高考成绩出来，两人差了二十分。二十分，b大最末的那条线谢白都挨不上。他那时候好惋惜，但也只惋惜了一阵，觉得异地恋也没什么。
他为了做到这个没什么，大学时经常来许昭昭的城市找她，给她惊喜给她安全感，身边的圈子七七八八的清除，身心都只给她一个人，毕业后许昭昭留在冰城，他也留在冰城。
他是很喜欢她的，年少时的心动是真的，后来爱得深也是真的，无限的付出更是心甘情愿的，但渐渐地，他不想爱的那么深了，也可以吧。
真要有什么错，他只能说，他没法做到陈生那样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吧。
有人把真心视作比珠宝更重要的东西，惜之如命，扔掉一切只要爱。就有人连珠宝都不爱，真心不过是一时兴起，轻易就能抛之脑后。
我心昭昭如日，定不负君之初心。
也就是一句词罢了。
谢白说：“我跟陈生高中就认识了，高中三年同班，大学时的一见如故是假的，我俩一直是兄弟也是后来才知道你跟何见是发小。”
许昭昭坐在他对面，闻言伸出手指比了个一，开门见山，“这是你骗我的第一件事。”
谢白一怔，嘴角弯了下，自嘲的笑，没说这是陈生不让说的，承认了许昭昭的说法，“来之前道歉、坦白的话都想了很多，现在却要跟你说老陈，我还真的要重新好好想。”
“小时候的不用说了，高中的老陈自己也不记得，高一的冬天，老陈被表白，算是捉弄和道德绑架，他拒绝之后反被骂，何见路过，好大的气焰，骂走那个女生，还说她以后就找老陈做男朋友。那是我第一次见这个小辣椒。不过这个小辣椒说话不算话啊，转眼把我兄弟忘得没影了。还是你好，说喜欢我真的会回来找我。”
当时许昭昭撞到谢白后，她问了谢白的班级姓名说还会来找他，后来，她真的去找他了，他们两人也走到了一起。转眼已经过了七八年。
许昭昭不语，她喝了口热巧，静静等对方再开口。
朝夕相处的人比谁都知道什么时候打感情牌有用，什么时候没用。谢白也不意外，他接着说：“后来，有人在巷口堵何见跟她同桌，老陈去帮忙，反而被何见拉着帮他挡了一刀，那件事被陈家处理了，老陈肩上也有伤，后来去找她的时候小辣椒已经把他忘了说起来，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何见，施人恩惠如神佛一般来拯救人，过后却无情地把人当流水一般忘，啧，遇见她的要是我，我一定离她远点，暖不热。”
“你遇到她她也不会救你。”许昭昭有了情绪，狠狠瞪他一眼。
谢白没忍住笑了，跟她道歉：“好好，我不说她了，接着说老陈。高三，老陈的志愿跟何见一样，最后关头何见却为你改了志愿。你知道，她上b大的希望渺茫，大概率还是c大，老陈分数高她太多，填了b大是一定会被录取的。他不敢冒这个险。”
他眉梢一扬，话说的轻松：“我兄弟啊，运气不好，但他希望何见运气好。最后愿望成真了，何见去b大，他弃了c大去复读，第二年又考上b大重新认识了何见。后面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听来情深，人却分离。
许昭昭问：“那他为什么要跟何见分手？”
谢白冷哼一声，讽刺地笑起来：“因为我兄弟运气不好啊，他惨啊，从小被送来送去，他妈不喜欢他、把他当灾星也就算了，好容易到了小叔婶婶家，有了妹妹，也跟何见在一块了，偏偏知道了他妈就是曾经把何见妈妈推下楼梯害得何见早产的人。”
许昭昭的脸上露出震惊，还有一丝不容忽视的恨意。
谢白把那丝恨收进眼底，自顾自点头，似乎在赞同许昭昭的想法，“应该有恨，我听你说过何见小时候，无妄之灾有了罪魁祸首，应该恨。我还说他们隔了四年可惜，不可惜，要知道脚下是天堑，你让老陈暗恋她一辈子不说出口都行。”
“老陈的外公让他分手，如果不分，他就把这件事告诉何见。老陈同意了，也分手了，他失联那段时间，一直被关在他外公家里。不过不用担心，只限制人身自由，没打人，他小时候挨的打够多了。”
“这天啊，差点就亮了，想睁开看看吧，结果发现是场梦，还是无穷无尽的黑暗。你说，我兄弟惨不惨？”
谢白轻描淡写，脸上却是□□裸的嘲讽，面前的饮品一口没动，说完，他自己比了个二：“你问过我他们分手的理由，我说了谎，这是我骗你的第二件事。”
沉默良久，许昭昭问：“高中，那是十年以前的事了，谁还记得那么清楚，你说陈生记住了月亮的出手相助，可到底是十年前的执念还是真的喜欢我想他自己也说不清。还有大学，他分手的时候，说没兴趣，不想谈。走的特别利落，就算是因为他妈妈原因，那我就想问，他现在为什么又回来了？”
“你知道原因的。”谢白盯着她。
情到深处无法压制，见面是奢求也是满足。
“那你为什么出轨？这个我不知道。”许昭昭终于肯直视谢白，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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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领导找陈生无非就是一些客套的话，面上笑呵呵的，看他们两个的目光满满打趣。两个人从办公室出来，何见问他：“你认识谢白吗？”
“嗯，我们是高中同学，关系很好。”
陈生刚说完就接到了谢白的电话，与此同时，何见的手机也响起来，屏幕显示“昭昭宝贝。”
“他俩吵架了，能打电话过来估计就是和好了找咱俩吃饭。”何见接电话前还在笑，接了电话，却是一致的沉默。
何见带许昭昭回家的时候，钥匙怎么也开不了门。锁孔能插进去，但转不动。她疑惑着往外拽，重新插进去，还是不行。
很奇怪，她把钥匙抽出来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没错啊，钥匙扣也是那两片爱心积木，前几天还能打开的。她想了一下，应该有一周她没自己开过门了，赵春雨回来的比她早，很多时候会给她留门。
许昭昭站在她旁边，低着脖颈看她，眼睛一眨不眨的，落日熔金，大片地洒在过道里，使得背对着窗口的许昭昭脸上阴影重重。
何见只能给赵春雨打电话，对方关了店急忙赶回来，好容易进了家门，家里的菜吃完了，三个人对着冰箱面面相觑。
伤心时刻人人有，成年人了，都能撑住，但越撑得住，越容易在小事上崩溃，何见余光看许昭昭眼睫在颤，记起对方中午就没有吃饭。
“没事！”她立刻打圆场，“能吃上饭！程粤今天来咱们这出差，我喊了周蓝一块来吃饭，家里有饮料，我现在就打电话让她俩再多买点吃的。”
“看电影，新出的，你喜欢的动画电影，走。”何见把人往客厅推。
等了大半小时，人终于到齐，赵春雨收拾了客厅的大餐桌，她们两人带来的东西满满当当放了一桌子。
都是很多年的朋友，赵春雨是何见的研究生室友，一块和周蓝她们吃过几次饭就熟悉了，女孩子的友谊很简单。不过她和许昭昭的认识很戏剧，两人有同一个喜欢的明星，之前遇上黑子引战，赵春雨跟那几个人对骂，眼看要输，另一个顶着相同头像的人接过她的话，一人有喝退千军万马的气势。
后来两人就加了好友，聊的很投缘。那大概是四五年前的事，后来赵春雨考上b大，跟何见成为室友。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某一个朋友圈下，三人就这么的“坦诚相见”了。
时间如流水，大家都在往前走，程粤研究生结束后跟男朋友领了证，两人一起留在京北创业，虽还在初期，但前景很好没什么挫折，就是忙些。周蓝是她们之中最早结婚的人，男生是大四那年追她的人，两人生活顺风顺水，延续了她们半年一游的习惯，甚至更好，只要是假期，总能在朋友圈看到两人的山南水北。
几个姑娘还是常常聚会，离了那一方小小的宿舍，外面的世界并没有大人常说的光怪陆离或者水深火热。起码她们每一次聚会，都还像十八岁那年进了大学门后、第一次坐在同一张饭桌上的青春好年华。
青春好年华里是没有坏情绪的。
许昭昭看着几个人在餐桌前面捣腾，程粤来的最晚，给她留了门人还是踹进来的，一进门就嚷嚷：“许昭昭呢，过来给姐姐我拿东西，就你要吃鸡蛋羹，那家根本不外送，一下飞机就去给你排队，一路捧着生怕磕了！”
就拿一瞬间，在看到程粤一手拿着鸡蛋羹，一手拿着包包钥匙手机和好几样外卖时，许昭昭已经彻底把谢白那件事翻了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