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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舍得【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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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见拍过时陈,时陈也拍过她,可是时陈翻遍了手机,才发现他手机里竟没有一张两人的合照。

    以至于连个怀念也没有。

    不知道是无意还是天意,时陈隐藏了官宣的朋友圈后,再拿不出一点证据证明他们曾经在一起过。

    真应了何见那句话,她若是要离开一个人,一丝念想也不会给他留。

    “你是活该,我是真惨啊!”程向凌看他转移话题,干脆破罐破摔连自己一块骂。

    林树和王珏是在时陈到寝室后半小时回来的,林树一进门就大喊大叫,“老陈!人在哪呢,哥们我想死你了!”

    王珏在后面踹了他一脚,没好气道:“一口一个想死你兄弟,给你兄弟点的外卖你是一点不拿。”

    外卖还是老三样,啤酒烧烤小龙虾,林树刚坐下就捅了时陈一刀,“今儿个中午在西餐厅碰到何见了,手里拿了一沓资料,旁边程粤穿棒球服,她就穿一件薄薄的卫衣,就这两个人还在砂锅那窗口排了小半小时。”

    王珏跟着他的话,“怀疑这些女生都不知冷暖,我女朋友也是,上周我去找她,穿了件九分裤,脚踝都冻白了。”

    “不一样,你女朋友有你心疼,何见可没有,冻着了也没人管啊。”林树阴阳怪气地叹一口气,抬头像刚发现时陈一样,笑着说:“老陈,坐下吃啊!”

    程向凌大咧咧坐下来,头一歪,幸灾乐祸道:“我就说吧,这俩人被踢出话剧社,就等着拿你撒气呢!”

    林树强装豁达:“什么踢出,我粤姐只说以后活动有我没她,那她不去我不就可以去了。”

    时陈无奈地笑了,他坐下,拿了一串羊肉串,上下看了两眼,“有点不敢吃,言语攻击伤不到我,这上面要是撒点什么我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那刚好,给我何姐报仇了。”

    “到底为什么分手?”王珏也笑,时陈回来之后没有什么异常,精神也还好,只是人似乎败了些,他语气正经了一些,“能问吧?不然我怕错杀。”

    也没正经多少。

    时陈咬了一口串,语气平淡,“毒死我,没错。”

    何见和许昭昭一下课就直奔快递站,程粤有个社团联谊的会要开,周蓝去辅导办开会了,剩下她们两个闲杂人等先去领快递。何见先出来,站在快递站门口对面的树下等许昭昭。

    春回大地,气温升高,何见又开始不长记性地穿薄衣服。风一吹,卫衣带子跟着晃动。许昭昭出来时,她还站在树荫里发呆,直到人走到面前才惊觉。

    “这天儿也太无情了,中午还暖洋洋的,晚上的风像冰刀子。”何见跺了两下脚,她的快递小,边说就徒手拆了。是一个银质的镂空开口镯,她带上,刚刚好,花样也好看,她翻来覆去多看了几眼。

    许昭昭看了一眼,小心地问:“月亮,昨天我去你抽屉里拿剪刀,看到一个平安锁。”

    “时陈送的,”何见有片刻的迟疑,“生日礼物,我没扔,上次找不到盒子随手用手链盒封起来了。”

    “噢噢,我就问问。”许昭昭说道,脚尖踩了一片树叶,发出一阵轻微响声,早春时节,有嫩芽在茁壮生长,更多的还是随处可见去年遗留的枯黄落叶。

    何见把快递盒扔进路旁的垃圾桶,突然问:“昭昭,我是不是也有一枚平安锁?我是说我自己的。”

    许昭昭避了一她看过来的眼神,低头去拆包装,随意道:“是啊,你的平安锁不是被我干妈收起来了吗?你自己说长这么大还戴像小孩子。”

    “好吧。”何见对许昭昭说的话深信不疑,关于模糊过往浮出深海的一些水花又重新沉下去。

    许昭昭捏紧了快递盒,在心里对何见说抱歉。

    忘记曾经的苦难,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事。这是上天给不幸的人一丝小小的幸运,她也是在何见一次次忘记旧事才得以重新快乐起来以后才明白的道理。

    一些残忍的过去忘记了,她希望何见永远不要再回想起来。

    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没有改变的必要。

    周蓝发消息过来说点的外卖那家店没有鸡翅,让何见帮忙去东餐厅二楼的烤串店买几串。二楼的烤串店是今年来新开的,平日人很多,何见点了四串鸡翅和一包鸡柳,和许昭昭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

    经过刚才,两人都有些沉默,何见枕着许昭昭的肩膀,盯着窗口的红招牌发呆,忽然说:“其实,我还是有点舍不得。”

    许昭昭轻轻握住她的手。

    “有一个月了吧,到今天,我脑子里还是混乱的。昭昭,我真的有点舍不得。”

    “之前我在家养病的时候,看你给我的那本小说,男女主角很甜,我难免代入我和时陈,但我慢慢发现,我们两个之间的有些回忆我好像记不起来了。然后我就更努力地去想,忽然一个可怕的想法就跳出来:会不会有一天,时陈站在我面前,你们都告诉我我喜欢他,但我自己就是忘了我们之间经历的事情,忘了喜欢的感觉。”

    “我以前觉得,如果每个人的相遇都需要有一个纪念日的话,那简直是记性差的人的噩耗。那是我头一次觉得,忘记好像真的有些残忍。”

    两人静静坐在椅子上,餐厅嘈杂声不断,何见的声音轻又薄:“所以在那以后,我每天都提醒自己我喜欢时陈,不要忘记他,因为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

    “可是现实总会给我一巴掌让我清醒,他说没兴趣了,你知道的,哪怕他说不爱了我都可以接受,好聚好散这个道理我知道,大不了见一面把话说说清往后各走各的路就行,但他说没兴趣,”何见的表情茫然,露出一些不解,“没兴趣,这三个字好像把过往的一切全部否定抹杀,那一瞬间,我真的好难过。”

    “还有啊,我之前跟你们说毕业即分手,那是刚开始谈恋爱的不确定,后面慢慢确定下来,我就没有这个想法了,也跟他坦诚聊过,可他却拿这个来当做分手的理由他怎么能拿这样呢?”

    我告诉你我曾经在我们这段恋爱里犯过的错,然后我们一起抚平,到了最后,却是你亲手揭开并用它来伤我。

    “我就是想不通,明明是一段已经越来越好的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何见明明特别想知道答案,可她还是连眉头都不肯皱一下。

    “那个说我的偶像就是他的偶像,说我很想你明天见的人,好像消失在一瞬间。”

    她的表情从冷淡变成惘然。

    三言两语往往就能概括一件发生在何见生命里很重要的事情,但现在她却觉得,他和时陈之间这段短短的过往,怎么也说不完。

    “而且,我有一点怀疑,怀疑我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命薄?我妈生我时难产,差点没命,我生下来被断定活不长,小时让父母跟着一块遭罪,长大了同学朋友都是过客、如流水一般的忘,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也终究留不住。”

    何见自知,即使她装得再洒脱,可事实就是事实,她对于缘分就是薄。

    她可以说自己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因为她曾经有过很多朋友,虽然都慢慢淡忘在她的生命里,但谈恋爱,她刚开始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做成个什么样子的女朋友,因此有样学样,妈妈怎么对爸爸的,她也照做。

    不过可不是每天一二三报数这样的,她爸妈因为职业原因相处模式简单直接,但她和他们朝夕相处,是最知道爸妈之间有来有往还有爱的,且这爱深厚浓重,融于生活的各个细枝末节里。

    比如两个人从来都会很认真的把一方说的话记在心里,结婚二十年,从来没有一次敷衍了事。

    所以何见也能看到时陈对自己的珍视和喜欢。

    谈恋爱都是刚开始的时候怕辜负对方,后来又怕自己的付出被对方辜负。但是时陈好像从来不怕。刚开始的时候,何见是真的能感受到,他能给自己的全部都给,不能给的也尽量给。

    她能感受到,于是也给予回馈,可是这回馈被三个字击败了。

    他不该用“没兴趣”这三个字来结束的,他不该爱和不爱都表现的像个游刃有余的npc玩家,进退自如。

    何见从前只觉得,同学朋友流水的过,没了谁都活得好好的。现在却发现,没了时陈,是不一样的。

    细想想,也不可惜,有些人认识几年,她还是忘掉,有些人譬如幼时的时陈,匆匆一面,话没说过几句,却硬是留在她记忆里很多年。

    世事就是这么的匪夷所思。

    也是这么的不公平,从前何见以为,忘记是遵循规律,保护自我,可事实上,那些被她忘记的人,哪一个最开始不是抱着真心对待她的初衷?

    她是不是太武断了?

    她自诩洒脱,但处处绝情。如今只不过换了个情境,她被一个更绝情的人在爱情里抛弃,这算不算风水轮流转。

    何见眼神里夹杂了很多复杂情绪,有怀疑自我,也有一丝绝望与无助。许昭昭看过去,一瞬便慌了神:“不是你的错,月亮。”

    许昭昭突然有些惊疑,是不是她想的太浅了,时陈对于何见,好像不止是一个分了手的前男友。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何见,哪怕是被病痛折磨的再厉害,哪怕活不长这个观念深深影响着她们数十年,何见也从未说过自己一句不想活或者命薄的话。

    这个贸然闯进何见世界又匆匆离去的人,真让何见如此惊痛吗?

    但无论如何,不能让何见再有这种想法了,许昭昭认真的告诉她:“你不是命薄,只是当时干妈出了意外,这是谁都不想发生的事,谁都不能怨。而且,过去就是消失,消失的东西我们不必回头看,这是你说过的话。月亮,我承认,时陈是一个还不错的人,但是他说了分手,就代表他放弃你了,他先放弃的你,是他不对,也是他不可原谅,与你无关。”

    许昭昭的话急切,她双手都紧紧攥着何见的胳膊,若是有别人注意到她们两个,是看不到语言交流,只能看到两人对峙,一个面色茫然,一个神情紧张。

    毫无预兆地,面色茫然的女生呆呆地转头,眼神巡视一圈后,又落在某个虚无之处。

    “我今天中午做了个梦。”何见说。

    今天满课,她中午只睡了二十分钟,寝室外面还有人在走动,她眼皮重的睁不开,梦里也不断有声音。

    好多人在说话,有人激动有人控诉,旁边还有人不断来去,忽然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何见应了声,之后便开始下坠,无穷无尽地下坠,直到周围一切变得模糊不清,她坠到一片安静的地方。

    那是一个走廊,狭长看不见尽头的走廊,两边都排列着房间,一道旁白声音冷淡,毫无感情,“找到他,你们就能重新在一起。”

    何见知道自己是在梦里,也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她随手推开旁边的一扇门,没人。

    然后她不再往前,只说:“那不找了,就这样。”

    就这样,是何见常说的一句话,好似什么困难在她眼前都只有两种选择,第一个是走下去,绝不后悔,第二个是放弃,绝不犹豫。

    十分坦然,连身为心理医生的的宋美文都说何见是她生平见过最看得开的人。

    就这样吧,不是妥协,也不是不甘,而是说放下就放下,无论坚持下去会有多好的结局,她想放弃的那一瞬间,就可以毫不可惜的放弃。

    梦里如此果断决绝,梦醒后脸上一片冰凉,到底还是流了眼泪。胸腔内的的酸涩来的猛烈,久久不散。

    但最终还是散了,何见坐在床上,她从这一刻开始,决定面对时陈和她已经分手的事实。

    以及,忘记时陈。

    何见眼里的惘然褪了干净,“我喜欢他,心动是真的,也是热烈无悔的,所以他不喜欢我之后,我把他埋在心底,天晴的时候可以拿出来怀念。可当他让我产生自我怀疑,那我不要留着他。昭昭,周叔说我活下来很艰难,但我活下来了,我平安无忧地活到今天,是医生护士和爸妈拼尽全力的结果。”

    “我能活着不容易,所以对我来说珍惜生命是第一重要,回爱以身边的人是第二重要。即使我现在还不知道第三重要是什么,但绝不是为了一个已经放弃我的人耿耿于怀叹自己命薄。”

    何见轻轻笑了,她真心的喜欢过时陈,喜欢他却骤然热烈的真心,喜欢他温柔坚定的珍视,他会留在她的记忆里,但也要消失在她的生活里了。

    她是任谁都要夸一句心宽福满的小月亮,地球每时每刻都在转动,她这颗小月亮,也要跟上轨道。

    拨云见月好像就是在一瞬间,何见笑了一下:“走吧,我想吃麻薯。”

    东餐厅一楼的一家甜品店,何见很喜欢吃里面的麻薯,平日路过一定会买,今天特地为它而去,店员却说,“不好意思同学,今天麻薯卖完了,你看看还需要别的吗?”

    何见忍了许久的平静一下子有些垮,她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还撑着不让直线往下弯。

    身旁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各种食物的香气扑在一起,何见身处其中,只惦记这一点已经没有了的东西。她不想再跟店员说话了,但又不能挂着脸失了礼貌,眼角耷拉着,“那不用了,我明天再来吧。”

    什么都不用,因为什么都没用了。

    时陈和程向凌一块,站在寝室楼对面一排摆放电动车的地方守株待兔,程向凌随意找了个车坐下,时陈站在一旁。

    他站在路灯下,影子和人一样,孤零零的,昏黄的光,厚重的树影,全部笼在他脸上,灰色大衣也变成了沉重的颜色。

    程向凌找了个话题,他问时陈:“何见是不是一直不知道你今年21了?”

    他没有像林树那样捅时陈,但时陈知道,他是想问,何见是不是一直不知道你们高中的过去。

    时陈的目光不断在餐厅和寝室楼方向巡视,闻言只说:“她能给生日祝福,我已经很开心了。”

    说着,他看到何见从餐厅出来。

    ——怪不得林树要说,刚回温一点的天气,何见只穿了一件卫衣,下面一件半身长裙薄的像纸。

    时陈忍不住想要上前。

    “你俩已经分手了啊。”程向凌在一边提醒他,时陈顿了一下,抬手把自己的帽子扣下,遮住了小半张脸。

    许昭昭拉着何见往外走,安慰她说:“商业街那里还有一家,我们过去买。”刚出餐厅门,路过她们寝室楼下,就被人叫住了脚步,“何见,许昭昭,好巧啊!”

    是班里的一个男生,何见没买到喜欢吃的麻薯,情绪不佳,故意拆他的台:“不巧啊,这不是咱们班女生寝室楼下吗?”

    “哈哈,也是,”男生干笑两声,又说:“我就是想问,明天那个分组作业,你们寝室加上我们寝室一块组队行吗?”

    何见看了一眼,很是谨慎地问:“你会做小程序吗?”

    男生给她保证:“我不会,但我们寝室有人会。”

    “那行吧,别拖后腿。”

    “好,那明天见啊。”

    明天见?

    真平常的一句客套啊。

    何见挥手让他走,也失去了去买麻薯的兴趣,她跟许昭昭说不用去买了,两人转身继续往宿舍楼走,一步,两步,何见没往对面路灯那边看。

    寝室楼下今晚相拥的情侣好像都在吵架,周围传来吵闹的声音,嘈杂入耳,何见被人叫住站在楼下草从前说话,时陈一字不落的听,在听到那句“明天见”时紧了紧喉咙。

    春天的夜风还是很冷的,一阵风吹来,微微拂起何见的裙摆,也把树上刚开始冒出的芽尖吹得摇晃,嫩绿色的,小小的,舒展叶片像是下一秒就要绽放。

    所幸何见并没有回这句,她准备回寝室,时陈听到心里一个细细的、弱弱的声音,分不清是十岁还是十六岁,亦或是明天将要二十一岁的时陈:“我要做点什么吗?”

    脑海里有强烈的意识,“你要留住她。”

    理智却更加强烈:“你不能留住她!”

    何见往寝室楼走,没看向这边,时陈看着她的背影,理智占了上风,也好,不见面是最好的,别给他解释的机会。

    他放弃过何见一次。

    ——是抛弃。

    别把自己的罪名说这么轻。

    程向凌在一旁看着他,担心他膝盖上的伤,忍不住出声劝:“回吧。”

    时陈说好。

    平日里无论等何见多久都会说刚到的人,现在一刻也不愿多等。他怕自己还是忍不住。

    只是,如果他肯多等一会,那他一定会看到何见回头。

    相处了这么久,何见怎么可能认不出他的身影。

    她不愿意回头,是她决心与他断了。今天清空相册时陈的照片时,何见很果断,但,她在犹豫那个平安锁——这是两人之间唯一剩下的联系了。

    但是,还好有这个但是,何见往前走两步后还是回了头。

    她看到的是程向凌和时陈往回走的身影。

    天空夜景完全变成了深蓝色,气温降低,很久没有飘雪了,这个冬日也快结束了。

    只是,这个冬日好短啊。

    何见最终没有叫住时陈,回了寝室后第一件事是把平安锁扔进了衣柜深处。不多时,程粤也回来了,等周蓝拿着吃的进来,她们把折叠桌展开,准备放吃的。

    程粤放了个剧,正到关键情节却没bgm,周蓝随手点开了自己上次听了一半暂停的歌,

    “不必说不必说花又开花又落,

    有过谁也一样没有结果,

    那一年大雨中记着你忘了我,

    有些事堵在内心的角落。

    大雨将至满地潮湿,

    从前的电光火石,

    多年以后每段故事,

    原来结尾都相似。

    别说爱谁别说可是,

    回忆就浅尝辄止,

    得失离散总会又周而复始”

    夜间下了雨,而后,一场大雨接着一场大雨往下落,满地潮湿,记忆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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