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见面
寒假第一次约会，开心满足心里炸起了焦糖味爆米花。后来，就不尽如意了。
准确点说，有点累了。再准确点，腿疼。
何见跟人出去基本会提前五分钟到，但是时陈显然也有这个习惯。
第一天何见因为买烤冷面晚去了几分钟，第二天何见七点五十五分就到了公园门口。
旋转木马转着，因着快新年，顶上绑满了五颜六色的气球，转动间童趣音听了让人忍不住扬起嘴角。
时陈穿着一身黑，站在一边显然难以融入，只是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
第三天时陈就换了一身浅色的衣服，只是第三天，何见比他提前到，她穿了白色的连衣裙和驼色大衣，站在栏杆旁，朝他扬了扬手里的票。
第四天，何见和孟美文在外面吃饭，吃完饭直接过去，时陈还没来。她看了一眼手机，七点四十二，时陈三分钟后到了。
比昨天何见到的时间提前五分钟。
心里的想法被证实，何见过去拉他的手，认真地说：“其实你不用次次早到，因为我一般掐点，你来的早我也没办法知道你来的有多早，让你白白等着。可是我不想让你等，我也会早点，然后你又早点，咱俩尽在这里玩谁先到谁后到的游戏了。比如你今天，肯定又提前了，是吧？不然我们约的八点，我怎么在七点四十五分就逮到你？”
她开玩笑：“一点不厚道！就上一次我和你同时到就很好。”
她来的时候没有扎头发，时陈把手里的糖炒栗子递给她，又走近一步，借着身高差，轻易环着她，一面给她扎头发，一边低头与她对视：“你不也是七点四十五分就来了？”
何见煞有其事：“我是因为你来得早所以我也来的早啊！”
时陈扎好了，弯下腰吻了吻她的唇。他不愿意让她等，也无奈：“那你下次能不能晚点来，哪有让月亮等我的道理？”
天上挂着一盏圆月，他不管往哪里走，都能在抬头时看到它，别人也能，月亮不属于任何人。
可他眼前站着的满月属于他，她是他的月亮，是他愿意一辈子追随的月亮。
为他出头，他的救赎，为他欢喜，他的牵挂，为他慢慢付出真心，他的恋人。还总想成为他保护罩的何见，早就已经是时陈的一切了。
偏她忘得干净，何见就是个流氓，不娶何撩啊。
“花言巧语。”流氓偏头低笑一声，脸上表情很愉悦，她把栗子放进羽绒服的口袋，去牵他的手。
时陈的手到了冬天总是凉，倒是何见像小火炉似的，两个人每次散步，原本是时陈牵着何见，后来不知不觉地，就变成何见先来牵他的手。
两个手一同插入口袋，十指紧扣，不消走上几步，每根手指都是温热柔软的。
一暖和脑袋就不清醒，那晚说完，何见发现没用，时陈还是老样子。
周蓝的恋爱谈的最久，她说情侣最重要的是坦诚，有话就说，有误会就去解开，有需求就提出来。
周蓝一针见血：“看你也挺开心的，大一我看你玫瑰花茎的小刺还要扎个蝴蝶结，要我说就是闲出屁，结果上次告诉时陈，他说她媳妇浪漫又可爱，你说说，这狗粮撑死都没人管。”
何见原本在“嗯嗯”点头，闻言一愣：“你哪边的啊，这都告诉他？”
周蓝微笑：“你这边，这不是在夸你嘛，暴躁女偶尔的岁月静好，小浪漫。所以满月，时陈愿意等着你这也是个挺浪漫的事。”
瞎扯，又冷又无聊，谁喜欢在大冬天等人。
“你觉得无聊他觉得等你好，你还是不开窍。他愿意你让他等不就得了，陷入热恋里的人，别说平时约会提前几分钟等你了，大雪天等你几小时那雪都是暖心的。”
周蓝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何见慢慢不在乎，偶尔跟时陈较劲，让他白等。
不过时陈一天比一天早。本来是八点散步到九点，结果慢慢的，七点五十，七点四十五，七点四十，七点半，两个人默认成七点半散步了。
公园再美也看够了，小孩子的项目再丰富也玩遍了，何况河边风大，两个人不在河边久待，常常是手牵手沿着洛城的街道随便走。
把洛城又逛了一遍，直抵一个月的运动量，何见现在生物钟直接改到了早上十点才起床。
偏偏，时陈的早安还是早上七点雷打不动，只要她找他，他总有精神陪她说话聊天。
第不知道n天，何见想吃的那个小摊向来人气爆满，于是从她妈妈的办公室出去就直接过去了。她坐在旋转木马前的长椅上，时陈的身影出现，她掐着表，七点二十七。
很好，每天提前这么早来吹风看风景，喂不存在的蚊子。
成功激起何见的胜负欲。
于是第n+1天，何见七点就准备出发了。她家离中心公园很近，走过去也就十分钟。
何见到的时候时陈果然还没来，她心情大好，随便找了个长椅坐着刷短视频。
忽然刷到一对情侣拍的视频，前奏是一首何见当时很喜欢的歌，她慢慢哼出声，仔细的看视频里的内容。
很多张见面的照片，以及两人十指相扣，在路灯下拥抱的身影，配了当下一首很流行的歌——
“只想听着你给我的音乐，那声音，让人好思念”
“多想留在你的身边，让爱渗透了整个世界，为你愿意，穿越所有的时间，只想留在你的身边，不害怕路途多么遥远，为你甘之如饴，不管南北东西”
那女生说见面是有瘾的，她笑的很开心，男生站在她身后，眼神宠溺。
现在细想来好像是这样的，她默默笑了一下，虽然她确实不喜欢两个人都越来越早的这件事，但是每一次见面都很欢喜。
八点见面，她吃晚饭时就在想晚上该穿什么，见了面什么都不干牵着手散步也开心。
这种开心，大概就是冬天的凉风打着转，吹到她脸上只剩轻抚。
果然恋爱让人沉溺，沉溺在蜜糖罐子里。
何见忽然后悔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看一眼时间，七点二十，还要等七分钟。
好久啊。
她想见时陈，一分一秒都不想等了。
又刷了几个视频，兴致索然，何见把手机塞进口袋，站起身活动了一下。不远处夜景流光溢彩，桥上的灯仍旧明亮，是这沉重树影里的一抹亮色。
这样的景色，陪着她等喜欢的人，也蛮不错。
倏地，何见忽然听到前面有不正常的水声。
“噗通”一声，下一秒，她听到有人在呼救，焦急又恐惧。
何见往河边跑了两步，月光粼粼，一池江水被搅散，小男孩呼救的声音越来越大。
何见脑子里嗡嗡的，飞快闪过几个画面，暗沉褶皱的发黄回忆，一碰，灰尘呛得她直咳嗽。
冬天的夜晚黑的早，天冷也很少有人出来走动，何见四处看了一眼，河边附近没有人影。小男孩的喊叫显然呛了水，再往前看他正在往下。
何见不再考虑，她脱了羽绒服外套，丢掉围巾，踩着栏杆，一下翻过去，跳入河水之中。
冰凉的夜色，冰凉的水，跳下去那一瞬间，四方八方的水将她包裹着，和那天的大雨滂沱一样。
有些窒息。
真的很奇怪，不过是寻常的雨，寻常的傍晚，一面之缘的小男孩。比之印象深刻的人、事数不胜数，也不见何见有这么深刻。
不过她已经分不出精神去想这些了，她奋力往前游着，终于抓住了那双挣扎的手。
男孩有一张稚气的脸，此刻脸上全是恐惧，把她当做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着，何见说不出话，费力捏了捏他的手宽慰他。
带着一个极度恐慌的人是真的艰难，何见自己也免不了被呛两口水，等到了河边，好在小男孩还有些力气，攀着河间松软草地顺着栏杆爬了上去。
何见在下面托着他，看他努力翻过去，自己也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那根弦一瞬间断掉。
她倏地失了力气，没抓住旁边的栏杆，整个人往下坠。
下移的瞬间，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她。
“何见！”
声音颤抖，却用力。
上岸后的拥抱也是如此。
水滴顺着湿漉漉的头发往下落，还未落到身上就被时陈擦去。羽绒服是一上岸就裹上的，时陈的大衣也脱了，扔给那个小孩披着，又把毛衣脱下来给何见擦头发。
看似有条不紊，实则他手是抖着的，明明自己已经够慌乱了，仍镇定着，要把两个人都护好。
惨白月光下，唯有不远处路灯给予的一点光亮，这点光亮，全部照在了何见脸上。
饶是如此，她脸色仍是吓人的白，一缕头发湿哒哒的贴在脸上，整个人像飘落的树叶，被雨水打湿，将要重重摔进泥土里。
所幸时陈把她接住了，虽颤抖，却稳稳地接住了。
何见眼睛半睁，感受了时陈的颤抖，抬起一只手摸摸他脸。“我没事”
时陈没听进去，仔细给人擦着头发，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先别说话。”
何见硬撑着开玩笑：“不用擦，你再脱一件让我看看，说不定一会就活蹦乱跳有精神了。”
时陈终是忍不住问：“为什么不等我来就冲动救人？”
他今天提前了两分钟，却晚了三分钟。
何见的关注点清奇：“对，人，先打120啊。”
“我打了，一会就到，你先擦干，宝贝。”
“你今天怎么一口一个宝贝啊？好肉麻。”何见有气无力，气若游丝：“我不是冲动，救人于水火，水火最紧急不能等。那小孩溺水了，附近就我一个人，我不救，难道看着他死吗？”
“我知道，我知道，”时陈说道，即使今天是他一个人在河边，他也会跳下去救，更何况何见总有一种见死不救便该死的心理。
上次他多少就明白了些，应该是那只小狗给她留下的后遗症。
只是再如何明白，他也不愿何见冒这么大的险。
时陈尝试冷静，可是不能。何见看起来太虚弱了，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整个人冰冷冷的，怎么捂也捂不热。
她的头发勉强擦干，脸上也不再滴水，身体还是冷，时陈和她紧紧相贴，那点冰冷也同样挑动着他的神经。他心疼，更多的是后怕，“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有很大的可能被他拖下去。”
“还有很小的一个可能获救，不是吗？”
总说自己没有同理心，可每一次都还是奋不顾身，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到底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