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分钟
何见的寒假生活过的很自在,在期末周的知识题海里沉浮一周,第一件大事就是把觉补足。
因此上午往往她都在睡觉,醒来运动运动,下午在家做她们专业额外的课设作业,晚上才会和时陈打视频。
常常是何见一边做课设,一边跟他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有时候她累了站起来走动,会跟时陈介绍一下她卧室里的东西。
何见的房间很大,一面做了小隔间放书柜,她的书桌和书柜成对角,此外便没有什么大物件了,床前有个小沙发,地面铺了柔软的地毯。
桌子上有时陈给她的玫瑰花积木,她是带回来才拼好的,真的好难拼。再往前是一盆仙人掌和一盆时陈叫不出名字的绿植,这是何妈妈给她买的,怕伤眼睛。还有各种细碎的小玩意儿,大多都是何爸爸出差各地给她带回来的。
书柜那里只是做了推拉门,里面空间不小,还有一个小凳子,何见看到自己也有些好笑,跟时陈说:“这是我以前的小凳子,很小的时候,就是喜欢站着在凳子上讲话,可能因为个头矮。”
“现在也没变。”
何见瞪他一眼,两人隔着手机笑,时陈忽然告诉她:“平安夜那天,你其实跟我说了好多话,你记不记得?”
从二十二日晚上算起,那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三天,何见酒品好,许昭昭平时对她管东管西,但不管喝酒,以至于那天吃完饭回来整个人就是一个意识不清醒的状态了。
时陈一步步扶着她走,路过清水湖,附近有长椅供人休息。时陈想让她坐会,她倒好,一个抬腿就站上去了。
她面有醉意,表情有点故作的凶,指着时陈:“不要说话,乖乖听我讲话。”
时陈不跟醉鬼计较,“好。”
“等我毕业了,我就做老师。”
“好,何老师。”
“我要教高中生。”
“好。”
“笨蛋,”何见敲了时陈一下:“要问我为什么。”
“好,为什么?”
“因为小孩子难搞,初中生很叛逆,只有高中生,可爱,纯真,有一种无限向上冲的力量,还能看他们偷偷摸摸谈恋爱,做蠢事哈哈哈。”
是很有意思,时陈嘴角的笑没停,望着她的眼神也越发温柔深情,他哄了很久,把何见抱下来,何见才安生地躺在时陈怀里不说话。
她真的喝醉了,一沾上时陈的肩膀就睡着了,时陈抱着她,微微低头吻了下她的嘴角。
“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时陈让她想她说的话,何见却想起她做的事,无非就是趁醉摸了两下,应该不至于这么小气吧,难不成她又说了什么跟摸摸类似的话?
何见心虚又坚定:“我应该什么都没说吧。”
心虚是还有点记忆,坚定是她酒品很好,这一点许昭昭不诓她,何父何母也见过,喝多了不哭不闹不说话,一个劲儿只睡觉。
所以,应该可能她最多只会说一句“我要睡觉”这样的话,其它应该说不了什么。
时陈听她狡辩,看她站上小矮凳去找书,手机晃的让人眼花,只默默地笑。
何见找到了想要的书,紧接着问他:“时陈,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
若不是知道她转移话题前一般都会无意识地舔一下嘴唇,时陈还以为她是想起来那天的事了。
这小姑娘也是,转移话题,刚好转移到正文上。
不过她这样直接问出来,倒让时陈措手不及。对自己日后的规划,他其实很少去想。
生活在蜜罐里的孩子是不用担心没糖吃的,同理,家庭富裕的孩子永远有那一份底气,何见是,时陈也是。
虽然这样说,可能对不起时陈前十几年受的苦。
不过有个词叫做苦尽甘来,还有句话叫做“当有人特别亏欠你的时候,非常爱你的人也会在不久后出现。”
乍一听像是画饼充饥,但时陈真的有这个饼。
时陈的前二十年分为两个阶段,十五岁是一道分水岭,无论是之前母亲对他残忍,还是父亲的责任比爱多,亦或是父母双亡后外公不喜欢他,总归在生活上没有虐待他。
十五岁之后,陈宁远把他接回家,天天喊他亲儿子,努力赚钱让他挥霍,每月打到银行卡上的数目可观。陈家公司也有他的股份,分红都在另一张卡上,陈宁远给他存着。
更不要说家里管钱的赵珊瑚,隔三差五逛街总少不了时陈的衣服鞋子日用品。
都是给最好的,陈可可也如此。
一时间,爱也有了,钱更不缺。
但跟时陈熟识的人很难把他往富二代那方面想,在学校吃住都一样,衣服也是低调的牌子,别人看出什么他向来只说家里长辈送的。
凡事只看到他谦诚,平稳,且从来没有故意拿什么去压人一头的时候——这是时陈性格的一部分。
而脱离学校,再要说些别的,时陈只是一句话,随意吧。
遇到何见之前,时陈觉得这一辈子随遇而安,就这么过了也好。遇到何见之后,何见的目标就是他的方向。
跟何见相同,也不相同,何见也是一直随性,更准确点是三分钟热度,只一个高中三年,许昭昭在她那里听了不下十种以后想做的工作。
何见称之为“三分钟也能烫人。”
许昭昭是有点嫌弃的,某一次吃饭时也当笑谈讲了,因此时陈才没有说他那晚听到了什么,万一呢。
万一你说一会何见说自己不想做老师,这多让他女朋友下不来台。
时陈于是问她:“那你以后想做什么。”
“做老师吧,有寒暑假。”
时陈笑她:“就为了寒暑假啊。”
“也不是,你不觉得学生时代很有趣嘛,少年少女眼里全是对未来的憧憬,还有一股傻劲儿!”
“而且,我还可以抓早恋,就站在办公室里让他们讲相爱的一百件必做,难死他们!”
“重要的是,人总得一直活在热闹的地方,还要好玩,不能一成不变,学校大概是最热闹的了,学生一茬一茬的来,又一茬一茬的走,像某种仪式。”
跟她讲话总是很轻松,时陈斜靠在床上,眼眸中尽是温情,说出的话也格外缱绻:“何老师,就你这记性,能记住那么多知识去教书育人吗?”
何见睨他一眼,靠在书架上:“我这么聪明,一定能记住。何况我只教一科,长长久久地跟这些知识打照面,我一定会记的清清楚楚。”
“那我也想和你长长久久的打照面。”
“哪种打照面,见面先打一顿那种?”
“见面先亲一口抱一下的那种。”
何见是个不喜欢斗嘴的人,但每次和时陈说话都能斗上好久,“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形容你形容的非常好?”
时陈有一阵不爱说话,赵珊瑚老是用老京北人的话逗他,大多数是开心的,以致时陈开心的时候话里也会带点细微的拖长:“我这么优秀,那可太多词儿了。”
“别啊,精益求精,你这人吧,上下的下,河流的流,组一块,刚好。”
时陈无奈一笑,认真跟时陈理论:“小情侣之间的事,这么说多见外,你要不见了我当面说。”
何见没忍住翻白眼:“我们不是每天都见面吗?”
陈宁远和赵珊瑚一到过年就忙,各种事情等着处理,幼儿园是人生中最闲的时候,陈可可每天都要时陈陪她玩。
因此时陈往往是陪完小的又去陪大的,何见总是笑他:“是不是刚从别的女人那里回来,你够忙啊,是不是还抱了?”
时陈会说:“嗯,想抱你来着,抱不到。”
“陈大帅哥别搞这些替身文学好吧,很土。”
“但我真的好久没见你了。”
“没表我给你买一个,咱俩分开不到24个小时。”
“好长,够我想你一百遍了,你不想我吗?”
往往这个时候,何见脸上会有那种,看着像嫌弃,其实很受用,有些娇嗔的眼神,飞快看他一眼,然后大张声势:“肉麻,我挂电话了!”
说归说,时陈真觉得这是他这二十年来过的很好的一个冬天,日子轻快,人也鲜活,重要的是,每天都能抱到何见。
且往往何见大张声势之后还会说:“行,可怜你一下,明天晚上还给你抱。”
时陈就指着这个“明晚”期待。
何见也总会在“明晚”满足他这个期待。
何见一般推脱,一半自愿。
如果每个人的相遇都需要有一个纪念日的话,那简直是记性差的人的噩耗。但时陈又是一个仪式感很强的人,两个人是十一月七号正式认识的,于是,十二月七号的时候时陈找理由跟她一块吃了个饭。
一月七号两人才在一块半个月,半个月也要过纪念?
何见不负他望,不记得。
被时陈送了一串手链且又提醒后,她还一本正经满心疑惑地“请教”了一下许昭昭,谈恋爱要记住这么多日子?
许昭昭认真点头,“是的,每个月七号都是你俩的纪念日,专属于你们的情人节。和过生日一样,还得送礼物。”
话说的和时陈一模一样,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提前串了口供。
但是何见爽快,过就过吧,有啥想要的,我给你买!
于是时陈顺理成章地诓了她一个要求——每晚八点在开心公园散步,时长一个小时。
开心公园,顾名思义,是冰城近年来给小孩子建的一所乐园,它比普通的公园游乐设施更幼龄和丰富化。
花了大价钱投入,环境也好,春夏秋花红柳绿,草长莺飞,花朵满圃,冬天单调些,但秋末的金黄银杏叶子落满,又有常青的松柏种满排,倒也不至于毫无生机。
唯一不好的是沿河围栏,夏天招蚊子,冬天又湿冷,一场雨下来土质松软,容易沾的满脚泥,因此晚上散步的人多在公园,很少来河边。
公园对面多走几步,就是一所初中和居民所,好像是第九中,但不重要,重要的是那边沿河一条小吃街,为了等初三晚自习的学生能开到九十点。
一到晚上就很热闹,何见常常光顾,但初一初二的学生放学早,人实在太多。以至于何见第一天去买小吃,八点过了两三分钟还在排队等烤冷面。
“还要加肉松!”
他们约在旋转木马旁边见面,何见拿了盒子急急走到街口,公园就在对面,等红绿灯的瞬间电话却先响了。
打开一开果然是时陈,她数着秒数,问:“你到啦?”
时陈站在她后面,正处在热闹的人群中,小吃街的魅力不同凡响,清清冷冷的月光洒下来也被晕染成温和的暖黄,他手上拿着糖葫芦,问她:“先说想不想见我?”
没谈过恋爱,但见别人谈的多了,套路多多少少懂一点,何见笃定时陈这会一定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正在温柔地注视着她,手里可能还拿着吃的。
于是她果断说:“不想。”
那边停了一瞬,只听见风声,紧接着她被人从背后抱住,檀木香先传达来者的身份,电流声音变成耳边的低沉嗓音,“那抱歉,我已经来了。”
何见笑的开心,糖霜的甜还未吃到便已经盈满心间,他们两个人,站在灯火通明的大街,站在十字路口,旁边的街灯一排逐次亮起,看到此景的人即使再行色匆匆,也会为此驻足一瞬,脸上皆是开心的模样。
时陈没听到答案,低头吻了一下她的耳垂。
何见有点痒,往后缩了缩,两个人贴合得更紧,她抓着时陈的衣袖,喊他的名字,这次的话还是那么果断,只是娇嗔更甚,她说:“抱紧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