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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校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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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陈对何见的第一印象,是她的蓝白校服和他的校牌。

    他上高一那年冬天,应该是十二月份了吧,那时好像已经下过几场雪了,学校停了跑操,大课间瞬间热闹翻倍,黄昏一天比一天早到来。

    是一个周末,提前返校的同学都在教室里放多媒体。

    “时陈,外面有人找。”

    突然被同学叫出去,时陈出门看到走廊拐角围了很多人,站在他面前的女生捏着一张粉色的纸低头好久说不出话来。

    他直觉不妙,要转身回去已经来不及,那个女生害羞的向他表白:“时陈,我喜欢你,你能做我男朋友吗?”

    周围似乎都是她的朋友,给她助威似的大喊着:“在一起,在一起!”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时陈班里的同学也被吸引,他委婉的笑了下,尽量用不伤人且最温柔的话拒绝了那个同学。

    话一说出口她似乎就红了眼睛,但还是继续鼓起勇气小声地说能不能给个机会在一起。

    周围有人嬉笑着撺掇他们在一起试试。

    他还是拒绝了,太突然,而且他对这个女生一点印象也没有。

    时陈本想再说两句安慰的话,人群中似乎有个女生是她好朋友,看他不答应,站出来张口就是指责时陈不识好歹。

    语气愈发重起来,也有些难听。

    说时陈装清高,喜欢他就是给他面子,一点也不知道珍惜,拒绝了自己的朋友以后谁还能看得上他。

    “拽什么啊,不就一没爸没妈的货吗?就你这样的,除了一张脸什么都没有。”

    那个说喜欢时陈的人默默不语,看着时陈的眼神里也是认定了朋友的说法。周围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或多或少的沉默下来。

    时陈想安慰人的话收了回去,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他从来不是脾气好的那种人。

    珍惜别人的情意确实是每个人都应该做的事情,可前提不是牺牲自己。

    有时陈班里的同学想为他说话,没等他开口,一个穿着校服扎着马尾的女生站在他面前,气势和声音一个比一个大,直面那个语气不善的女生。

    “你才没有人喜欢,当众表白强迫人家,答应了就是千好万好,不答应就是不知珍惜不识好歹?攻击别人家庭,你还有理了?一小姑娘长的也不错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我还就告诉你了,这帅哥我就很喜欢,以后我就找他做我男朋友!”

    何见站在时陈面前,数九寒天穿的很单薄,校服里面只有一件卫衣外套,但气势一点不单薄。

    对方有些悻悻,丢下一句“这样的我们还不要呢”,拽着满脸通红的表白女生走了。

    有人小声议论:“这谁啊。”

    有人回:“咱主任,大何的宝贝侄女,何见。”

    “啧啧,不得了。”

    “怎么不得了了,我就喜欢何见那样的,你没听刚才那女的怎么说时陈的,我都想骂她。再说,这种美女救帅哥的戏码,你不爱看?偏要看什么强制爱?”

    “你看小说看上瘾了吧你。”

    “时陈我们先进去了,别理那种人。”

    人群议论着也就散了,多还是时陈自班的学生,说着让他别放心上,末了眼神示意他跟何见,个个笑的不好怀意。

    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谢白跑上来,一下子冲到时陈面前,揽着他肩膀喘气,“我,我刚才在外面奶茶店,听见有个人说要来给你表白,人呢?”

    “走了啊。”何见在一旁,顺口接了一句。

    这话在谢白耳朵里就以为是他耽误了两个人的独处时间,他自来熟,气没喘匀乎了就去抓何见的手,喊:“嫂子啊,你好!你别走,我走!”

    “起开!”时陈把他手扔开,自己把人拉到身后,“这我朋友,表白的人走了,我没答应。你先回班吧。”

    “你哪来的女生朋友?”谢白惊讶,根本没接收到时陈的眼神暗示。

    “哦,朋友啊,那你们聊。”

    谢白一步三回头的回了班,等人走了,何见才没忍住笑出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同学别伤心啊,看你长这么帅,以后一定不缺女生喜欢。”

    语重心长地,有点像平时大何教导人说,“别泄气,看你挺聪明的,以后一定能考好。”

    时陈点头,嘴角微微勾起来,何见笑开了,下一秒突然凑过来,他站在原地不自觉放轻了呼吸。

    他比何见高出一个头,微微低头看过去,只能看到何见长长的睫毛眨了两下,不说话抿唇时有种专注清冷的美。

    然而抬头看着他,又变成了笑模样:“一班的人?学习好好,这是你们班主任让我给你们班长的,你拿进去吧。”

    何见只是看了看时陈的胸牌,把手上的一沓卷子递给他。

    时陈先道了谢,又说:“好。”

    何见走时还是笑眯眯地,“帅哥拜拜。”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时陈就这样记住了何见。

    关于何见的传闻挺多的,长得好,脾气一般,成绩中等,但人好,待人热情,朋友众多。只是听说,记性不太好,还脸盲。

    所以后面再见,她一次也没认出他。

    但他却慢慢动心了。

    动心的缘由千千万万,明明上一秒还在心里坚持不能对任何人动心,下一秒何见干净而美好,站在他面前笑一笑,胸膛左侧好像有不寻常的跳动。

    只不过后来发生了些事情,时陈主动远离了她身边。

    以前时陈没有说,现在他如愿以偿,但估计很久很久以后,他才会告诉她剩下的那些。

    因此她在他的印象里,一直是最勇敢的,大学知道她手抓流氓,他没有太多惊讶,也知道那晚劝她的话,她都没听进去。

    三思而后行这样的道理,她能给你说一百条,但真到了有事的时候,第一个往前冲的还是她。

    她不会像现在这样瞻前顾后,也不会在事情还未发生时,就有强烈的悲观的想法,这不是何见的作风。

    阳台的灯亮着,光亮填满这一小片区域,与外面的黑夜彻底隔开。窗外的景象一览无余。雨变小了,却一直没停,这会竟扑扑簌簌的下起雪来。

    校园在雨雪里显得更加静谧,润物无声,只有风穿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救了也不一定会变好。捡了它就要为它负责,但我没能力养它,以后一定会更糟糕。”

    她的话说的随意且快,隔着话筒,也听不出什么别的情绪,但能让人松口气。

    时陈还以为是什么严肃严重的问题,原来只是担心养不好,他轻声道:“这是小问题,你养不好也没关系的,小狗可以待在宠物医院,它会有小伙伴,会有别的人去照顾它。”

    何见却悲观:“今天只是碰巧,碰巧有宠物医院,如果没有呢?这个问题很严重的,那是一条生命。”

    而只要是生命,都应该被好好爱护,养护。

    小狗也如此,如果捡到它们不好好对待的话,是会遭到二次伤害的。

    “救下一条小狗,金钱方面的能力是最微不足道的,该给的爱,耐心,细心和责任,一样都不能少,可这些能力,我一样都没有。”

    “而且,我是真的不喜欢狗,我只是觉得它可怜,我不救它,它可能会死。刚才在梦里,我就没有救那只小狗,它惨兮兮的,但我好像被钉在原地一样,够不到它。”

    青灰色的月光撒一地,新鲜的空气夹杂着雨雪飘进来,植物的清香气息充斥,让人轻松,有悠长的后调。

    呼入口鼻的空气很湿润,时陈站在阳台,安静耐心地听何见说话,周身笼罩着黯淡而温柔的气息。他这会声线很低,带了点嘶哑,是熬夜的原因,但很让人安心。

    他很认真:“那是我的错,宝贝,因为我没睡觉,不然一定和你做同样的梦,然后,在梦里接着救下那条小狗。”

    “不是的”

    何见似是想起什么,陷入某个回忆里,很多人都知道她军训的“丰功伟绩”,有人觉得她勇敢有人觉得她装,只有何见自己知道,她只是在弥补罢了。

    她在弥补一个错误。

    她说话更像是呢喃,时陈听着,问她:“什么错误?”

    “我小时候”没有救他。

    何见说:“我从来没养过小动物,我妈是医生,有些洁癖,我爸经常忙工作,照顾我都得抽时间。我小时候,大概十岁,也是一个雨天,一样的情况也不一样,反正只有我一个人,我本可以把他带回家,但是我没有我害怕我对他不好”

    何见自己就是毫无头绪,说的话自然颠三倒四,乱七八糟。

    她只是想说她愧疚,那是她的懦弱,是她的不堪,除了许昭昭和孟美文,她谁都说不出口,更何况面对她很喜欢的时陈,更不能说。

    她很少这样感性,只是今晚这样的环境,难免让她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个雨天。

    夜深总梦少年时,何见也不例外。

    按理说,她应该是例外的,因为她记性不好,旧人旧事与她而言不过是照片里的剪影和日记本里的文字。

    沧海桑田,全是空白,她想叹两声都无从叹。

    但谁能完全不拥有一些回忆呢?

    何见小学的某一年,在学校附近的小巷子里遇见一个小男孩,蹲在街边很可怜、没人领的小男孩。

    很惊讶,她这样一个善忘的人,怎么会对一件事一个人念念不忘这么多年。可事实就是,她不仅记住了,还一直为了这件事耿耿于怀。

    十年前的记忆早就模糊错乱,怎么也想不起来更具体的东西。日记本留在家里,她只记得一些碎片。

    冬季的冰冷大雨,昏暗的小巷,额头和下巴都流着血的小男孩,见死不救的何见。

    到底是没有全然忘,且她一直在不断反省,不肯放过自己,仗义执言的性格,很大程度是在弥补那时。

    何见仿佛变成十岁的何见,重新置身大雨中,无助的,害怕的,更是一贯脆弱的,“当时他的嘴角和额头都流血了,可怜巴巴地蹲在街边,很可怜,而且那天下好大的雨”

    在小何见的印象里,那真的算很严重的情况了,她小时候不注意淋个雨都会发高热的,但她没有上前,“可是我没带他回家。”

    风雪夜,风声不停,潮湿气息宠着那个小缝钻进来,准确无误的落在眼睫毛上,凉凉的,让人睁不开眼。

    却不知怎么化成眼眶里本就该有的东西,热起来,溢满眼眶,随时都能落下。

    “我那天对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何见没说是什么时候,时陈却飞快记起了,“你说我滤镜太重,让我了解你,喜欢真正的你。”

    “可惜我还没让你了解我就先表白了,其实,我真的不算很好。他受伤了我没救他。”

    它?也是一条小狗吗?

    “宝贝,宝贝——”时陈是个耐心的聆听者,他听着何见的话,尽力稳定她的情绪,慢慢的哄十年前那个脆弱的小孩子。

    小孩子是需要保护的,他们很需要,悲观的需要,乐观的也需要。

    “下大雨,它只是在躲雨,伤口可能是不小心撞到了,等雨停了天晴了,它就会被家里找到,好好医治,这样它就可以继续平平安安的玩耍了。”

    “可我去找他了,我没有找到他,大家都说那附近有坏人。”何见说话几近无声,似乎很不愿意回忆起那时候的情境:“是坏人,是专门拐小孩的”

    “炸!你输了你输了!哎,真没意思啧啧。”

    “操!”

    寝室里突然喧闹起来,时陈被这声音一轰,彻底没听清何见的话,还停留在坏人这个词上。

    按时间推理,那年代好像确实有买卖狗肉的人,应该就是她口中的坏人了。

    “小狗很聪明的,宝贝,你相信我,”时陈回身拉开玻璃门,指指手机让他们小点声,林树比了个ok,换成无声地吵。

    时陈继续对何见说:“它会回自己的家,即使没有,也会有喜欢它的人把它领回家,让它以后不再挨饿受冻。”

    何见小心地问:“真的吗?他要有家的话,还会流落街头吗?”

    时陈有些微愣。

    但他很快说:“真的。”

    他张了张口,又止住了,这个情景下,实在不适宜说他也是父母双亡被叔叔婶婶领回家的人。

    “真的,宝贝,它会过得很好,很开心。”

    北方的雪凶猛,场场都是鹅毛大雪。说话间不过须臾,天光亮起时,校园屋顶已有一层薄薄的雪。

    似乎在心中有所思虑,何见过了一会儿还是再次开口,“你看过《暮光之城》吗,它的片尾曲里有一句词whenmytimees,forgetthewrongthati’vedone”

    时陈总能及时回她:“leaveoutalltherest,don’tbeafraid,baby”

    生物学上有个普鲁斯特效应,是指只要闻到曾经闻过的味道,就会开启当时的记忆。

    这对何见来说太过奢侈,再刻骨铭心的经历在她这里也不过是三两句话就能说完的事情,正是因为可说者寥寥,久而久之她自己也不记得那些事情的真实样貌。

    比如许昭昭记得,她妈妈记得,她曾给那个小男孩递了伞,给了他零食,给了他防身的小刀。

    她把当时身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他。

    却唯独只记得她找不到他。

    何见还在执着:“可是我真的不喜欢小狗,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冷漠?”

    时陈纠正她:“不会。有人喜欢就会有人不喜欢,喜欢和不喜欢一样,不需要理由。”

    何见是这样的,喜欢就全心全意的喜欢,不喜欢一个眼神也不愿意给。面上软,心里硬,时陈高中领教过。

    “那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绕来绕去的,竟说了这个,时陈笑出了声,“在这等着我啊,小姑娘。”

    何见神游的思绪回来的差不多了,她也笑,“干嘛?不想说?”

    说着,她舒展了一下身体,盘腿坐太久,她腿有些麻,挣扎着想起身坐直,手一伸,不小心打掉了旁边放着的水杯。

    “嘭——”

    深夜里一声响动,令人心悸。

    时陈连忙问:“怎么了?”

    何见先回头看室友有没有被惊醒,还好没有,她回过头,弯腰把水杯捡起来,又拿了拖把把地拖干。

    “没事。水洒了。”

    “没事就好,好了宝贝,睡觉吧,晚安。”

    “是早安啦。”何见打了个哈欠,困意袭来,懒懒地纠正她男朋友。

    时陈语气宠溺:“好,宝贝,早安。我爱你。”

    何见说困就很困了,下意识“嗯”了一声,回他:“早安。”

    等到爬上床,被子盖好,快要入睡时她才迷迷糊糊地想,时陈是不是说爱她了,这人怎么转移话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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