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赴约
将近十点，一群人准备回学校，先转去了刚才的商场给周蓝买东西。何见站在楼梯口，忽然，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叫她，“何见，好巧啊。”
何见抬头看向声音来源，露出温和的笑：“秦榆？好巧。”
“现在不叫我部长了？”秦榆穿一件薄夹克，手上拎了一个衣服袋子，是这商场四楼的一个品牌。何见记得他好像很喜欢这家牌子，只不过大致看一眼，黑色衣服旁边还有一条蓝色花裙。
何见斜斜靠在墙上，不理他在学生会那一套，指指他手里的袋子，同他开玩笑：“我早退部了，不过这不重要，林学姐没退部就行不是？”
“那他呢？”秦榆也不是吃素的，下巴微扬，眼神在身后某个位置停留。
时陈在身后弓着腰选东西，侧脸映在商店的明亮光线下，线条流畅，喉结往下压，干净禁欲，周围有为他驻足的目光。
何见跟着看过去，轻轻挑眉，微微笑出声，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你找学姐我找学弟，总之不给咱们这届新生丢人不是？”
两个人都没忍住笑出来，下一秒周蓝一行人走过来，“秦部长？好巧啊。”
秦榆笑说是，一一跟他们打招呼，几个女生是都认识的，男生时陈先点了点头，秦榆也一概当学弟论了，一番客套下来话题又回到何见这里。
他问：“许昭昭呢，怎么不见人？”
何见随口道：“去找男朋友啊，还能怎么着，我算是知道了，找男朋友就得找本校的，隔校如隔省，见一面难上天！”
秦榆打趣她：“你可别说人家，自己单身一个，好意思。”
“单身省的买两份衣服钱不是。”何见不甘示弱。
“你想花这份衣服钱还花不了呢！”
告别秦榆，几个人慢悠悠往学校走，许昭昭发来消息说晚上不回来，宿舍群里一人回了一个“1”，快走到门口时，时陈忽然问她：“许昭昭的男朋友哪个学校的？”
“c大，在洛城。”
时陈“嗯”了两声，话题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快。倒是后面的林树被这冷风一吹清醒了点，后知后觉地问一旁的程向凌：“刚才那人是秦榆？”
程向凌这会正举着手机给女朋友打电话，扔下一个“是”，林树又转向时陈：“你不是跟他有矛盾吗？”
倏地，一旁冲出一个人，“扑腾”一下蹦到程向凌身上，下一秒他的手机熄屏，两只手稳稳地抱住了女生。
何见瞪大眼，这现实版偶像剧啊，手上蠢蠢欲动地摁着手机，夜色里手机亮了一瞬又被她摁灭，她跟旁边的周蓝程粤对上视线，几个人一致有想录下来的冲动。
“你吃饭和这么多女生一块啊？”那女生娇俏，生的一副好面容，唇红齿白，尖下巴，大眼睛，妥妥美女相，眼睛牢牢钉在程向凌脸上，搂住他脖子撒娇。
程向凌无所谓的笑笑，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女生立刻开心的笑起来。
“他说这些人都没你好看。”时陈站在何见身边，轻声解释了一句。
刚才那女生跳起来的一瞬间，周围人全部默契的退后几步给他俩让出一个可发挥的瞬间，现在时陈说的话那两个人没听到，周围看戏的人却听得清清楚楚。程粤不介意两场好戏一块看，她问：“陈大帅哥，程向凌说所有人没她女朋友好看我们认，情人眼里出西施，那你这个所有人没月亮好看是什么意思？”
于是周围看戏的人全转向看他俩，何见抬头看他，眼神微微挑起，像是也想听听他说什么。
“同样，情人眼里有西施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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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陈说完这话的第二天，发给何见的消息没收到回复。
昨晚他说完那话，能感受到周围的惊讶，何见倒是很淡定，反而说有道理是该好好想想。结果第二天一上午没回他的消息，连日常的早安也没有回复。
何见说早的时间很不固定，大二课相比大一来说算少，且早八更少，她不怎么定闹钟，生物钟基本在八点多到九点，能醒，就是还要醒会神。
而且她起床气很大，高中的生活磋磨的，上了大学什么别的想法没有，就是觉得睡足，不熬夜，也不早起。
那天是周日，时陈等到十一点多也没收到消息，宿舍里几个人手机上的厮杀加上脏话震耳欲聋，时陈过去拿过最菜的林树的手机，三两分钟解决掉。程向凌手里的烟燃到尽头，按灭在她女朋友新送的烟灰缸里，声音有些哑：“怎么了？”
时陈拿着林树的手机给程粤发消息，过了一会，程粤回过来，说何见早上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也没回消息。
时陈握着手机，片刻后又一震动，程粤：对了，昭昭也没回来。
时陈想起那个朋友圈，正准备点开那人的头像，微信忽然来了消息，是何见的消息。
【moon：早】
【moon：方便打电话吗？】
时陈把手机还给林树，拿着自己手机按了语音通话，何见很快接通，话筒那边有好些人的声音。
她们应该是待在吃饭的地方，背景有点喧闹，时陈还听到小孩的声音，何见起身推开凳子，声音低低地说让他等一会。
时陈说好，自己也走到了阳台上，随手拉住了玻璃推拉门。
那边声音变小，应该是走到安静的地方了，何见斜斜靠在商场走廊通道的楼梯上，这才跟时陈好好说话：“许昭昭的包被偷了，手机身份证全没了，早上借的别人的手机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她。我走得急，随手拿的包，里面没有充电线。在高铁上又睡着了，手机没电了没发现，现在刚找到她歇下来。”
时陈缓了口气，隔着话筒回她：“好，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明天下午五点的票，六点到站。明早要去重新办身份证，下午就在洛城玩。”
时陈迟疑一下，问道：“许昭昭的男朋友知道吗？”
何见隐隐有些生气：“提起这个我就头疼，这个许昭昭，平时的温柔都是装得，倔起来比谁都厉害，还有谢白也是，骄傲刻进骨头里。”
“两个人吵架的时候针尖对麦芒，一个土匪一个流氓。吵完架倒是心有灵犀和平共处了，谁也不联系谁，一个比一个能生气，一个比一个嘴硬，憋着都不怕得乳腺癌是吧？”
隔着手机，都能听出何见的无奈，时陈还停留在谢白那个名字上，原来他真的是许昭昭的男朋友。
何见拿着手机长长地叹一口气，“所以真的不喜欢一闹分手就关机让人找不到的那种，许昭昭一吵架就关手机，结果现在被偷了，谢白联系不上估计还以为是正常状态。”
时陈无声说是。
何见似是恨铁不成钢，却又很快说起别的，“不过，你给我打电话了？刚还看到程粤说你在找我，怎么，怕我跑掉啊？”
话里有挑逗的语气，时陈能想象到她原本皱着的眉眼忽然舒展，眼尾上挑时里面像是有星星。他看一次，心动一次。
于是时陈说嗯。他确实怕她跑掉。
“我才不会搞失踪那套呢。”何见语气轻缓：“时陈，你说的那个我好好想过了，其实我一直想说”
时陈认真听着，那边忽然嘈杂，何见的话没说完，她往那边走，语气有些急切：“明天回去再说吧，昭昭的男朋友来了。”
何见走过去，谢白和许昭昭站在对立面，一个直勾勾盯着人，一个直勾勾看着手里的饮料。
何见见过谢白几面，是个阳光大男孩，爽朗直接又细致的那种。
此刻的谢白风尘仆仆，脸上冷冷的，憋着火又发作不出来的样子。他站在许昭昭面前，两人皆默不作声。
僵持了几秒，许昭昭抽了一记鼻子，谢白什么也没说立马抱住了她。
同时语气一秒软下来，“我担心死了，我再不跟你吵架了，是我的错，以后再不说分手了，你说分手我也不分，以后都是我去找你，每次都送你，送到学校门口，送到家门口。”
许昭昭被他这突然的煽情弄得偃旗息鼓，也被他的认真逗笑。
她总是容易心软。
“原谅你了。”
谢白不撒手：“为什么不先给我打电话？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
“我家就在洛城，不过是我父母都出差了，而我刚好没拿钥匙，不然我现在一定躺在家呢，担心什么啊？”许昭昭拍拍他的背，刚才一脸坚决说再也不理人，现在可又开始腻歪了。
“别抱了，好多人。”
谢白看过来，何见表示不用管她，她坐在一旁，心说稳了，然后收回视线叫了些吃的，顺便开了局小游戏在一旁等着两个人温存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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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下午临时加了一节课，何见和许昭昭改了车票，回去直奔教室。何见跟时陈说不用去接她，末了，又说，今天晚上和他一块散步。
来回奔波，何见整个人懒洋洋的，下课后几个人没回寝室，反而去了操场。
“冬天也有晴天啊，冬日里晒太阳才最开心嘞。”程粤洗了洗牌，翻了地主，惬意说道。
夕阳还没有完全落在远处山间，散发最后的余热，云朵像是一幅渐变的画，从西边烧到东边，变成漂亮的红色蔓延。
学校的花草树木都被染上红光，枯黄树叶，光秃枝桠，全部被照耀成金色，是冬天的一抹色彩。看台上洒下一大片红，何见坐在操场上，一条腿曲着，斜斜靠在许昭昭的肩膀上，一手揽着她的腰，一边没正形地指导她应该出哪张牌。
微风吹过，衣袖和发丝一起舞动，许昭昭赢了牌欢呼一声，下一秒拿起手机跟手机那头的男朋友分享开心，乐得身子一颤一颤的，何见的下巴磕到她的锁骨。
何见笑骂她一句见色忘友，脸颊上那股痒痒的感觉又出现了，她伸手挠了挠，隐隐又有些刺痛。
“月亮，你脸怎么这么红？”程粤担心地问了她一声。
许昭昭扭头，何见脸上是有些不正常的红，也不像是热的，周蓝刚进大学时因为水土不服脸上总过敏，看过几次医生。她尝试性地说：“应该是过敏了，可能你俩住的地方不太行。”
何家和许昭昭都是洛城的，但高铁站和c大离家里有些远，不想让家里担心，刚巧也没拿钥匙，于是随便找的高铁站旁边的酒店住。
何见感觉脸上越来越痒，几个人也不打牌了，急忙收了牌去了医务室。
没什么大毛病，就是那天暴晒过，又来回跑加上酒店水质不好，突然性的过敏，开点药内服外敷就好。
晚上，何见坐在桌子旁边犹豫，她答应了今天晚上和时陈一块散步，这是之前就说好的事情，应了却爽约，何见做不出来。
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何见戴上口罩往外面跑。
“哎你等等，”程粤拉住她，“答应了就一定要去啊？你脸不舒服就别往外跑了，反正他还在追你，你要钓着他懂吧，别跑那么快。”
何见罕见愣了下，转头看了眼门口，又转过来对程粤认真地说道：“不是这么个钓法，即使是平常的朋友我也不会让人白白等的。说到做到，我何见的人生守则。”
“我看不是什么人生守则，是你心动情乱，迫不及待吧！”程粤调侃她两句，最后还是没拦她。
约的是八点半，何见八点二十从宿舍走，到操场也不过五分钟，她晚上洗了头，头发松松扎起来，随着她走了的动作额前落下几缕发丝，因为戴着口罩，又穿的薄，一路收获了不少目光洗礼。
凉风吹过，操场只有四角亮着灯，看台处昏暗，模糊了人影，她从北面的门进去，时陈已经在看台旁的楼梯那里等着了。
时陈拿着手机打字，手里拎着奶茶和一个小袋子。看到何见走过来，先把奶茶递给她，轻抬了下下巴，看着何见的眼睛。
“上午和程向凌一块在精品店里，他要给女朋友买礼物，我随便转转，这耳环挺好看，我就买下来了，想着给你。”
何见刚接过奶茶，说了谢谢，又接过盒子，是一对很简单的方形镂空青色耳钉，上面的花纹很特别。
时陈开了手机的电筒，夜色里突然曝光，何见第一反应是抬头看向光源。
时陈漆黑的眼睛看着自己，眼睛里干净清澈，眼底有期盼。
初见时的玫瑰积木，排练时的热牛奶，七号楼上课时的小面包，唱歌比赛时的暖手宝，快递站外的外套，早八课热乎乎的三明治，体测摔倒后的护腕，六级考试结束后的仙人球，手上的耳钉。
何见记性不好，这些东西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
她只是莫名有些动容。次次见面有礼物，这是十年前老何哄自己的招数了，十年后，眼前的人有过之无不及。
对视的这一秒，何见想，或许这就是老何说过的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