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灯光
挂了电话，时陈看着程向凌，回想他刚才的评价，出神地记起很久之前某个老师说的一句话：“上了大学，学生素质都不一样。”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不好不坏，还挺含蓄，可比高中那些人说的好听多了。
于是他笑：“说明我就想做个被人看不透的人，顺便做何见的人。”
“你是真土。”程向凌下了结论，“纯经验，直给是很好，太直球可就找打了啊。”
时陈睨他一眼：“你话怎么这么多？”
程向凌自认浪子绝不回头，也不相信所谓的真心，但如果真的有人能真心换真心的话，他觉得或许时陈可以。所以他收回散漫的姿态，轻飘飘，欠揍般：“反正我比你幸运，我喜欢的人每次也喜欢我。”
一刀插在时陈心上，他骂：“小看谁呢。”
--
周五最后抽签，何见班是第七个上场的，时陈班是第八个。那几天气温下降，何见穿一件套头白卫衣，外面还有一件棒球服外套，上台前把外套放在了服装区。
时陈在他们班后面，闲散地站着，站在等候区红幕布旁边，看着前方已经站定的何见。
她离时陈不过一米，何见的卫衣是宽松样式，袖子长，她露出一半手掌，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裤子上的口袋，食指上带了一枚花朵银戒。
往上看，右耳上的那枚星星耳钉样式简单，动作间撞上光，反射一束绚丽。
她很喜欢带这些小巧精致的首饰，和人一般，一眼望过去尽是美好。
美好的同时也简单，时陈看着，忽然想起来自己忘了问她，上次送的玫瑰积木她喜不喜欢，她看着可不像个有耐心的人。
舞台上突然灭了灯，随后“啪”的一声，正中央的大灯亮了。灯光只聚拢在舞台上那一片区域。冷白皮的优势顿显，何见一下被照的发光，像元宵广告图里冒着热气的软汤圆。
日子将近元宵，时陈也离何见很近。
候场的班级没有正式排队形，灯光照耀的区域有限，刚好打在幕布前，时陈立在昏暗里，毫无顾忌地盯着她看。
然而，台上的何见似乎察觉到，忽地转头看过来，预料之中地撞上他的目光，朝他轻柔地笑了一下。
心还是跳了一下。
谁能够代替你啊，何见。
时间仿佛拉回到高一那年元旦晚会，同桌谢白是班里即将要表演的话剧组织人，强行拉着时陈过来参加话剧排演。他原本只想走个过场就回去的，却发现主持人是何见的朋友。
何见穿一件白色羽绒服，坐在后台帮朋友拿着衣服和热水，细心帮她整理头发。而后不经意往这边看时，和刚进来的时陈对视。
那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时陈偏了下视线，咳嗽一声，心里的烦躁被压下。
视线只偏离了一秒，再次看过去，何见已经移开了目光。
她没在他身上停留，或是她根本就忘了他。
心里的烦躁散去，巨大的失落紧接着袭来，谢白问他在看什么，他说没什么，又说他来。谢白正在指挥人走位，蓦地一愣，“来什么？”
“来参加话剧排练。”
那之后时陈每次排练都不落下，不过何见除了那一次，后面再没来过，时陈表面上没什么，实则次次落空的感觉并不好受。
正式晚会那天，何见出现在后台，帮好友拿着东西，时陈去他们班观众席搬了把椅子来，趁何见不注意放在她身后，后面上台时看到她坐在椅子上看节目，心里开心了一瞬。
说不清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就是做了，不必考虑意义。
那时时陈在台上，何见在台下，当时他想，要是两个人能近一点就好了，现在倒是很近了，可他还是觉得不够。
他和何见之间，还是有点远。
现在换成自己在台下看着她了，也不能这样说，现实意义上，他一直都是在台下看何见的人。
一如现在，幕布轻扬，露出一些光线洒进后台，何见脚下的光一路蜿蜒在他脚下。台上明亮灯光融融，少年少女脸庞上尽是认真和欢快。
后台的暖气稀薄，烘不热气氛，时陈脚尖轻踩，碰到那束光，微弱，也炙热。
表演结束，所有灯光亮起，台上下场的脚步声参差不齐，时陈想的太入神，没有及时接收到何见下场前扭头给他的笑。
何见知道时陈一直在看她，但转头却没有对上对方的目光。对方的眼神看向自己，却又透过自己总像是在看一些别的什么。
明晃晃的一副怀念往昔的出神状态，以至于她有点烦。
人站在你面前你不看，一个劲的怀念以前做什么？
接下来是时陈班上场，时陈站在那一片相同的区域上，头顶的大灯照常打过来落在他们头上，每个人都被染上一层薄薄的光辉，和上一个班一样。
下一个班也会这样。
没什么特别，前奏音乐响起，一片白光里，时陈后知后觉想起何见的那个笑。明明只是片刻之前的事，却值得他从现在开始一直怀念。
在同一片灯光下，不会很远的。
--
时陈班级能进入复赛这是谁也没想到的事情，二十选五，这样水的节目各班都以为自己不会被选上。
何见班唱完出来就知道自己班是不会被选上了，结果出来果然如此，这是个好消息，以后不用再每天抽时间冒着寒风去排练了，所以当时陈告诉她他们班被选上了之后，何见带着残存的不悦、还有一点幸灾乐祸，十分不走心地说。
“哦吼，那你们真幸运！”
然后她就直接问了时陈，刚才在发什么呆？
她是有话直说的，有什么不满也当场发泄，时陈知道，自然也没瞒她：“在想还会不会有机会这么近距离看你？”
还挺会说话。
何见很是受用，十分爽快的原谅了他走神。
周二晚上，许昭昭买的快递到了，准备先吃个晚饭再去领，何见跟她一块，一边锁门一边看突然亮起的屏幕。
“何满月，你不对劲啊？”
许昭昭高兴的时候喊她月亮，不高兴的时候喊她何见，憋着坏劲儿的时候才会喊她何满月。何见警惕地看她：“许美女有什么吩咐？”
许昭昭一副谁也瞒不了她的样子，下巴点了点何见亮起的手机屏幕：“又是时陈的消息吧，你俩现在聊的都比我和你多，咱俩聊天页面啥都没有，日期点开都一片灰。”
何见把钥匙揣进她口袋，回味过来：“咱俩住一个寝室，隔三差五睡一张床，用得着抱着手机聊天？”
许昭昭不听她转移话题，质问道：“你就说你现在干嘛呢，是不是在和时陈聊天，是不是要抛弃我和他一块吃饭，何满月你没有心！”
何见就差没把手机拍她脸上了，昏暗楼道里，这一束光刺眼，许昭昭后退一步，看清屏幕上何见刚拒绝时陈一块吃饭的约，嘿嘿笑了两声，“你果然最爱我！”
何见无奈地笑，挽住她的胳膊跟她一块下楼，许昭昭显然是还想说些什么，拿前两天时陈陪何见排练的事分析，“同样的时间地点，你说他是不是故意制造巧合，然后就为了看你。”
何见不喜欢猜，却忍不住说出自己心里的疑惑：“总感觉他以前见过我。”
许昭昭一副很懂的样子：“林树说了，他喜欢可爱的，见过你，说不定当时是一见钟情呢。不过说直白点，就是见色起意，不太可信。”
何见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见色起意？见色起意的鼻祖就是我我还怕？”
许昭昭附和：“也是，你多没良心。”
何见说自己要和许昭昭一块后就没再和时陈发消息了，程向凌刚在餐厅陪女朋友买完饭，刚好看到何见坐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于是打开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
程向凌：这大冷天的，她就穿了一件卫衣，是真抗冻。
程向凌：不关心关心？
程向凌：千万别口头关心，建议你直接路过她们寝室楼下，在那里偶遇。
程向凌发完消息，继续往何见和她朋友坐的位子那边看了一眼，他第一次认真看着真人。两个女生都是美人坯子，何见灵动，身旁的朋友多了些温柔。
可惜了，都是他喜欢的类型。但一个兄弟妻不可欺，一个兄弟女朋友的闺蜜不能渣。
程向凌惋惜地叹了口气，身边的女生关心的问他怎么了，他假模假样露出一个伤心的表情，“想到一会把你送回去就见不到你了，有点伤心。”
“那我们晚上出去？”
程向凌可惜地摇头，理由却找的漫不经心：“不行啊，晚上查寝。”
“什么破理由！”女生娇俏地睨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