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修行
“我可以解释………。”栖真拼命挤笑:“我就是觉得很热,才过来泡一泡。”
风宿恒应该在荷花池边站了挺久,顶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道:“上来?”
栖真起身,怎奈池底湿滑,又扑通一声摔回去。
这下实在没脸,栖真冒头后哈哈一笑:“我自己上,夜深露重,不送您了。”
风宿恒不想听她胡诌半个字,撑着石栏附身问:“上不来?”
栖真………
一只大手伸到面前,她刚想抬手攀住,怎奈自己手上又湿又污,正踌躇到哪里先擦一擦,胳臂已被一把撅住。
回神时,她被人直接从水里提到岸上。
对方简直臂力惊人!
“谢谢!有劳!”栖真站稳,浑身滴滴答答,有点不敢看他。
“这里。”风宿恒指了指她发间。
栖真一摸,摘下一片残叶。真是傻透了!
夜风一吹,冷得她抱住胳膊打哆嗦。
风宿恒侧身,视线避过面前湿透的身体:“回吧,有事明日再说。”
“嗯,好,我走了………。”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过,栖真转身,求之不得立刻消失。
谁知风宿恒像感应到什么,蹙眉,伸手一拦,又不让她走了。
“殿、殿下?”栖真不明所以。
只见他快速结出一道蓝色印记,在黑夜里一明一亮,像ct般把她从头到底扫描一遍。
收了印,风宿恒神色微变:“怎会有神识?”
栖真牙齿打颤:“殿下,我、我现在清醒得很,神识,嗯,自然是有的。”
风宿恒道:“我说的是修行的神识!”
他像改了主意,二话不说,带栖真回香在无心处,命她先去捯饬。
栖真奔上三楼,一面换衣服,一面安慰自己。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所以等她一身洁净回二楼时,心里已然做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准备。
风宿恒坐在圆台上,拍了拍身前软垫:“过来。”
栖真只得过去,坐下。
风宿恒又起法印,这次花了更多时间,仔仔细细把人扫了一遍,完毕后睁眼:“是否体内有股热流起于小腹?”
栖真点头。
不知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说不害怕是假的,正求告无门,面前到来个可以求助的,栖真便不隐瞒,将三次反常一一道出。
风宿恒待她讲完才开口:“你并非修行之人,体内却有神识,这很奇怪!”
栖真吃惊,活像中了五千万:“我也会法术了?”
风宿恒冷冷一句话浇灭她的妄想:“从有神识到会法术,还差十万八千里!”
栖真抿唇:“兰珍听不懂,殿下说得详细些?”
风宿恒率先去暖塌边坐,仿佛适才靠那么近,只因要用法术验证,一旦验完,他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的。
不过他还挺耐心,解答道:“人人皆有神识,只不过普通人的神识微不足道,可忽略不计。而修行者的神识,不是指脑子里的神志,而是混合了一个人的能量和法力,能为法术驱动提供动力的源泉。它在体内并非实物,你能感之在脑中、胸口、腹部、四肢百骸。想取出它时,必须把周身神识归在一处,就是内丹。神识是修行者独特的能被辨识出来的东西,就好像星流不是大容人,一进大容,他的神识就会被结界感知到。而你并非大容皇族,若无我共享神识,你也上不去皇崖山。”
栖真好学生听讲模样,趁老师讲课间隙,还不忘点头附和一声明白!
每台电脑都有cpu,内丹是物理芯片,神识是cpu核心运算性能。cpu越好,发挥的性能越高。
栖真心里做着类比,尝试用现代人的思维理解。她托腮在圆台上盘腿,看起来很乖,可九部相该有的坐姿礼仪全被她扔到九天之外了。
风宿恒瞧在眼里,觉得这女子倒也不拘小节,最后道:“问题是,你并未修行,体内的神识却趋近初阶修行者。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栖真道:“这个……兰珍答不上来。”
风宿恒道:“现下你的神识很弱,但我不会感知错,你是可以结丹的。”
栖真觉得五千万又回来了!
哪个主角穿越后没点金手指?
她要求不高,在一个不科学的世界里会点防身术,能救小包子就行。
若像太子这般动动手便有法术傍身,她还需要每日每夜睡不着觉?
可脸上欣喜还未退去,便听太子沉声:“可你不会不知,在大容,只有皇族才能修行法术。”
栖真瞪眼:“所以让人知道我有神识会怎样?”
“没有先例。”风宿恒沉吟:“但想来,不得善终!”
栖真跳起来:“我不想修习法术!也不知为何变成这样,有什么法子能把神识去除?”
风宿恒对她的惊恐视而不见,眼眸明明是冷的,嘴角却挂起一抹似笑非笑:“去除?世上千千万万修行者,终其一生筑基都不可得。你好好修习,过几年只怕也能至大道入门。”
栖真吃惊:“我那么厉害?”
风宿恒看向闭紧的窗户,不知想缓一缓嘴角的笑,还是在思考。待转头再次面对栖真时,只听他道:“除皇室外,大容人不可修行,也无人想要修行。我时常好奇,大容的禁忌到底是打不破,还是大家都不愿打破?今晚见你如此,说真的,我有点惊喜。你可愿修习法术?”
栖真一点没觉得他哪里惊喜,于是苦着脸道:“会不会法术没练成,我已经不得善终?”
“我会替你守密。况且,拥有的东西,你也舍弃不了。”
“我可以不理会它。”
“不懂得如何引导体内热流,你想天天泡荷花池?”
栖真重申:“我根本不会修行。”
风宿恒执着:“我教。”
栖真受宠若惊,完全没想到太子会给出这般提议。中奖的难道是他?!
她眯了眯眼,心中又起警铃。
自从相识以来,栖真总觉得看不透这个男人。
明明给了方向,探头一看却是虚的;以为他在虚晃一枪,改明儿又来个实锤——这虚虚实实的做派,也不知是他本性如此,还是刻意为之。
栖真曾和很多商界大佬打过交道,深谙他们办事风格。
不夸张地说,太子身上这种感觉更浓重。
大概人一旦位高权重,都是不会把心意百分百摊开示人的。
所以这次,当他如此直白说我教你,语气还坚定地不给人拒绝余地,栖真下意识觉得不妥。
她笑出几分讨好:“殿下啊,我学法术有什么用?在宫里飘来飘去玩儿?看谁不顺眼打上一架?我即使学的比殿下都厉害,还不是说罚跪就罚跪,说被打就被打?”
风宿恒凝视她片刻,认真道:“人之一生何其漫长,你怎知这辈子就蹲在宫里?怎能预料未来无风无浪不会遭遇半点危险?命途一事归于天意,唯有强大自身才能与天一斗。”
栖真一颤,行,这话说到她心坎里了。
风宿恒见栖真不做声,以为她还在犹豫,于是起身推窗。
外界星空迷离,树影婆娑。他吸口夜间寒气,转首道:“我在外面听过一个故事。世间有个人,出生起便知自己有个需要竭力守护之人,可笑他根本不识对方,更不知其身份。他能做的只是从小到大不断磨练自己,习世间所有可习之术,学世间所有可学之事,玩世间所有可玩之物,读世间所有可读之书。他相信只有这样,有朝一日找到人他才能游刃有余。你有想保护的人吗?世人皆有欲望,只不过,有的人从不让自己的能力匹配得上那份欲望。”
说这话的太子是严肃的,栖真却觉得冰山下的他渐渐浮上来,与那个让人十里春风的表面开始重合。
尤其他最后这句,让她打心底生出震动。栖真清了清嗓:“竟有人一出生便知自己有要守护之人?神人吗?他得偿所愿,找到要守护的人了吗?”
“谁知道呢?”风宿恒道:“道听途说罢了!道理却相通,若你也赞同,可愿试着修炼?”
栖真低头:“也不知学不学得会,给殿下丢脸。”
风宿恒道:“我又不是开山立派收徒弟,你学不会是你的事,不丢我的脸。”
“殿下,最后一个问题。”栖真道:“您为何这样帮我?”
“不是帮你。”风宿恒冷然:“我只想在你身上验证一下,非皇族能否修习法术!”
栖真知他所图,反而消除顾虑,端端正正行礼:“望不负殿下所期!”
两日后,风宿恒唤人把栖真叫来太子殿,见她跨入殿来,便遣了近旁伺候的宫人。
戦星流高兴上前:“沈部像又来送好吃的了!”说着打开栖真带来的食盒,取出一盘糖醋鱼、一盘虾仁炒蛋、一盘清炒海带,还有两蛊飘着浓香的鸡汤。
戦星流出去吩咐今日午膳不用上了,进来关门,问栖真:“吃了吗?”
栖真推辞:“吃过了。”
风宿恒坐到琉璃桌旁,指一旁的位子:“坐下,一起吃。”
必要的礼数栖真还是懂的,尬笑道:“兰珍不敢,殿下和戦公子用。”
太子凉凉道:“我有话要说,一时半会儿说不完,你站着看我们吃,还是我们不吃和你说?”
栖真这才道谢,拘谨坐下。
那两人也没客气,尤其戦星流,一面吃一面夸,直把这菜夸得只应天上有。到最后连栖真自个儿都奇怪,多吃几筷。
她做的东西真那么好吃?
风宿恒进膳时甚少开口,吃完净手,才邀他们去主殿坐,把想法和盘托出。
戦星流一拍桌:“殿下早有主意,还瞒着我不肯说。”
风宿恒道:“未求证之事如何说?现下知道了,神宫之所以察觉塔中异样,只因护神大殿里那块石头。但凡上面出点事,石头就会嗡响。大殿每晚有人值守,大部分时间是大神官或相胜,这便是为何那晚他们来得如此快的原因。我们去塔中行事,最大的问题是怎么才能让下面的人不知道。”
求证?
他如何求证的?
栖真立刻想到前日半夜池边相遇,不由多瞅太子两眼,听他说完才道:“再过几日,大神官要出宫,去祭坛观星。”
风宿恒看向她:“你消息倒灵通。”
那日柳絮回她们来,闲聊间说起,栖真便留了心。
戦星流提醒:“大神官不在,还有相胜。”
风宿恒道:“他们必定留一个在宫里。大神官不在,就是皇兄大殿值夜。”
戦星流道:“他不比大神官好应付,要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把三殿下的事告诉他?”
“有风险。”风宿恒道:“皇兄毕竟神宫中人,别忘了他外号。”
“清心寂神,离形相胜?”
“清心寂神,离形去俗,忘却尘世,顺应自然。他入了神宫,改名相胜。人与天不相胜,谓真人也!我们可以选择告诉他真相,作为皇兄他会帮忙;但他现在是离形相胜,以守护神明和神宫为第一要义,万一……?”
栖真阻止:“现下关键时候,我们不要冒险。”
戦星流道:“那怎么办?”
风宿恒端茶,细品。
栖真心头浮现一瞬迷茫,又清楚或许自己能帮上忙。
这是关键时刻,赌不了相胜帮忙,只能堵别的。她犹豫半晌,见殿内无人搭腔,只好硬着头皮道:“或许,我们可以把他引出来。”
风宿恒慢条斯理放下白瓷杯:“驻守护神大殿是他职责,什么事,能引他半夜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