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美女
她走远，不见了。
楚天扬仍跪在地上。
一颗眼泪砸了下来，溅开一朵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缓缓起身，双腿都已经木的没了知觉，他抹了把脸，回身发现小橘立在门口。
她一身黄色衣裙，像风中的小野菊，裙摆花瓣一样随风轻动，静静地看着他。
来了多久……
“我送你回去吧！”
她说。
楚天扬这才感觉脚板针扎一样，走一步就有一步的酸麻，忍着走了几步，好了点，便慢慢地向她走去。
以前就受过伤，上次这条腿又被人给砍了一刀，还没有好彻底，今天跪久了，一时就有点受不住，伤口可能崩开了。
他在她身边停下来，语气温柔：“不用，这地方不比京城，女孩子晚上别出门，早点休息！”说完便独自一人往住处去。
两处离得不远，也就几十步。
五月的风清爽，送来一阵栀子的气味，大约是远处吹来的，清清淡淡。
忽然想到林清弦骂他的话，混合着细微的疼，他一时间就觉得，自己还真的不行。喜欢一个人，得让她幸福，可他根本没有让人幸福的能力，娶了她，便是害了她一生。
而且都没有问过她的意见，自作主张求娶，也是错。
沉默着跨过了门槛，差点摔倒。
门关上了。
看到他平安，小橘才返回。
这里是驻地，有人日夜把守，根本不会有危险。而方才那些话，她其实全都听到了，也看到了他腿太不灵便的样子。
心疼，却没有办法。
他跪着不起，她便站着陪他。
第二日，临到正午都没见他人，拉住人询问才知道楚大人请了病假。
心急火燎地跑到了他的住处，看见了一个头上捂着条毛巾光着两条大长腿正在摸桌上橘子吃的……变态。
再仔细看，其实穿了的，有条裤衩。
大概是因为伤在大腿上，包扎过，又在自己家，所以图方便没穿裤子……
还好。
“咳！”
熟悉的声音传来，楚天扬脑子一蒙，扶住桌边回头一看。
“啊！！！”
她捂住眼睛，迈步进屋来了！
因为过度惊吓，一时忘了自己其实能走路的事实，楚天扬连连挥手，又匆忙去捂裆，“出去出去，快出去！”
小橘：“……”
“不出去！”她回了一句，摸了几个橘子放在枕头边，捂着眼睛将他拖回了床上，又用薄毯小心地盖住下半身伤处，干脆坐在了床边守着，“你不是要娶我么？夫妻之间，还怕我看？”
“……”
楚天扬耳尖通红，气息不匀：“怕。”
小橘无奈：“我什么都没看见，放心了吧！”想来只觉得好笑，“再说了又不是第一次见，你怎么比我还害羞？”
他不吭声了。
半晌，才吐出几个字：“长针眼。”
她：……
“不会的。”
看自己人有什么？又不是故意的。
摸了摸他的额头，又将毛巾拧好给他搭上，剥了个橘子……在他期待的眼神里，塞进了自己嘴里。
楚天扬：就不该期待……
正郁闷，唇间突然沾了一点冰凉，不禁一怔，看到了一张微笑的脸，下意识张嘴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涌入口腔，整个人的精神随之一振。
郁闷一扫而空。
很久以前的画面再度重演，像这般一个负伤躺在床上，狼狈不堪，一个坐在床边，傲娇却又狠不下心，喂他吃东西。
他偏过脸去：“怎么老是这副样子被你看见？”
“你应该问，你怎么老是受伤？”小橘反唇相击，随即语气变得轻缓起来，“听说那天你们受伤都很重。”
如此说来，想必卫小世子身上也有伤，只是没人知道。
楚天扬神色凝重。
那天，所有人都拼了命，他们甚至失去了几个兄弟。
“没什么，应该的，为了保护百姓，即便是死了也没什么。”他笑了笑，一脸无所谓。
她没说话，一只手拧在了他的手臂上，掐住一点肉转了一圈，疼的他直咧嘴，忙改口：“错了错了！不死，会努力活着！”
小橘松开手。
两人对视，都笑了，很是无奈。
“吃药了吗？”
“吃过了。”
一问，一答。
“还吃吗？”她又抓了一把橘子，“还是有点发热，需要时间退烧，吃点凉的会舒服点！”
“吃。”
又是一问，一答。
吃了一会儿，小橘才想起来一件事。
他只是腿受伤，又不是手臂废了，居然还堂而皇之地让她剥了一地橘子皮，于是不剥了，将橘子全塞进楚天扬手里，去洗手。
黏糊糊的，全是橘子皮的汁液，倒是好闻。
楚天扬笑眯眯地自己剥，她大概是太急了吧，都没有发现他其实双手都能动，这么一想心情更好了。
小橘端着盆进来。
她重新坐回来，提起了昨天的事：“其实……”
大概知道她想说什么，害怕她再为难，他急忙打断了她的话：“昨天的事我仔细想过了，是我太冲动，林……你家小姐说的对，我太穷，根本养不了你，所以别太在意。”
小橘讷讷地“哦”了一声。
“只要小橘子将来能幸福，我也就放心了！”
突然人生就顿悟了，升天了。
“天扬，你觉得什么是幸福？”小橘问了一句。
她家小姐最幸福的时候，好像……以前是跟小世子有关，现在是跟皇上有关，她每一次对身边人笑的时候，自己也能感觉到快乐，所以幸福该是与那个人有关。
“幸福就是，你开心些，多笑笑。”楚天扬摸了摸她的头发，“去吃好吃的肘子，做喜欢做的事情，看好看的风景，无忧无虑。”
她叫了他的名字，那么自然脱口而出，便是幸福。
手上的黄色粘液抹了她一头。
“……”
她嫌弃地扒拉了两下，原本想的跟他一起，说出口却是：“好啊！”
倒也不是故意的，而是只能这么回答，不然怎么说？说我想跟你一起？那自然不行，将她家小姐置于何地？
之后默契地不再说这件事。
楚天扬还是拿了湿毛巾，凑过来给她擦头发。
他离得极近。
呼吸浅浅，围绕在她周围。
似乎不论是橘子皮，还是他刚喝的药，都是苦的，气息交织弥漫，强势地压住了那一丁点橘子果肉的甜。
一下一下，将她的头发丝擦干净。
“干净了。”
他坐回去，微苦的气息也远离了。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她将毛巾洗好，起身离开，想了想，还是又抓了几个橘子，放在他枕边。
小橘照顾楚天扬之事，林清弦知道，也不想拦她。
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她去。
她在院里给山茶架浇了水，立在一旁欣赏，翠绿的叶尖滴落下晶莹的水珠，划过红艳艳的骨朵，落入泥土里。
有人从门口走了进来。
“野回来了！”她也没回头，“过来！”
身后人却不动。
这个时候除了小橘，还会有谁？于是回了头，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的女孩子，一脸吃惊地看着她。
一身粉色的襦裙，荡漾的很，小脸大眼睛，小家碧玉的模样，倒是挺可爱。这个地方一般人可来不了，她跟卫辙是什么关系？
林宛宛脸早已经红透了。
面前的人她，肤如凝脂目如星辰指如葱根纤腰束素流风回雪轻云蔽月……
什么鬼话？
平常自认为也是个大美女，在这片也是有名号的，可是现在站在她面前，当她静静地看过来，深潭般的双眼映出自己的影子，她只有窘，只有脚趾抓地。
那种淡然与平静的气质，几乎不属于这个俗世的清透纯净，与美丽高贵的容貌相得益彰，让她自惭形秽，甚至怕她会生气自己站在这里污了她的眼。
“……”
如此看低自己是不对的，林宛宛暗暗告诉自己，大家都是美女。就是有的是云里的，有的是土里的……
可她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盘了发，看样子是嫁过人的，那么是朋友？姐姐？妹妹？还是，旧情人？
宫里的皇后娘娘，会有她美吗？比她还美的人，那得是什么样子？也难怪卫统领心心念念一直放不下了。
这么个大美人，要是自己，也放不下。
正在乱想，那人却先开口了：“你是……”
声音如玉石相碰，清脆悦耳。
林宛宛心头花朵连连爆开，无可抑制地连脖子都红了。
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美女姐姐，你……你好！我是宛宛，林宛宛，这里的……呃，朋友！”一句话说的颠三倒四，溃不成军。
林清弦轻“啊”了一声，回她道：“卫辙不在，此时应当在外面巡查，去外边找。”
“不……不找他！”林宛宛指了指前面的花，“我来浇花！”一顿，又道，“你浇过了哈，那现在不用了！”
林清弦笑了笑：“你们很熟吗？”
居然会跑到这里来浇花？
还有酒窝，还是叫梨涡？好甜啊！！！林宛宛快撅过去了，匆忙大吸了几口气：“熟，也不熟，就是朋友而已。”
心跳加速。
想承认，好爱美女怎么办……
等等，她居然能直接叫“卫辙”？看来是很好的朋友啊！
“而已？”林清弦重复了两个字。
“啊，卫统领他……”她放低了声音，神秘兮兮，还有些不好意思，“他啊，说有个放不下的心上人。”
都不清楚对方的底细，看人家长得美，就把卫辙给卖了。
林宛宛：啊……
他们都是朋友，如此也不算泄露秘密，况且她那么美，肯定不会乱说话，值得信任！嗯！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信心。
林清弦微愣。
门口，小橘走了进来。
林宛宛又呆了。
这个少女虽然比不上美女姐姐那么美，也是个出挑的美人。
巴掌小脸，清澈的杏仁大眼，高挑修长的个子，还有一种独特的傻气，瞅她的时候模样怪娇憨的。
“小姐，她是……”
林清弦淡声：“卫辙的朋友，宛宛，过来浇花的。”
小姐？那看来是个丫鬟。
丫鬟都这么好看！
小橘上下打量她，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嗯，不错啊，你长得蛮好看的！”然后又道，“你好啊，我是小橘，橘子的橘，这位是我家小姐，燕……晏夫人。”
“燕燕夫人？”林宛宛疑惑。
没听过这号人。
“晏，日安晏，记住了吗？”
反正过几日就要走了，之后应该也不会再见，没必要多说。
林清弦笑了笑，没多解释，问了一句：“他怎么样？”
“退烧了，在休息。”
“那便好。”她也松了一口气，看小橘面色不佳，又问，“你气我吗？如果不是昨日之事，大概也不会如此。”
小橘摇头。
“小姐没错。”
林宛宛站在一边，观察着这对主仆，听她们说话，她们的对话里有一个人，好像发生了什么，主子担心丫鬟心里不舒服，而丫鬟却表示主子没错。
嘤，好善良！
林清弦突然鼻子一痒。
“小姐……”小橘欲言又止，看了一眼林宛宛。
林宛宛忙自动告辞：“你们聊，再会！”
待门被关好，小橘才道：“那天他们都伤的很重，想来卫小世子身上也有伤，可能还未好彻底，要不要问问？”
林清弦摇头：“不应当由我来问，交给皇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