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携手
刘琦放好热炉，退后去了一个角落守着。
酒香流下火炉。
心情逐渐平复下来，通红的脸变回莹润的粉白，林清弦嗅了嗅，心花怒放：“欢意！”又带着一丝疑虑，“不是不让喝么？”
“宫外可以。”燕诸放下手里的火钳，“有朕在，喝吧！”
端着酒杯轻抿了一小口，林清弦满足地长出了一口气：“方才皇上跟娇娇说什么了？她好像有话跟妾身说！”
“她想跟你道歉。”燕诸放下酒杯，“原谅么？”
林清弦表情纠结：“不知道。”
他又问她：“如果有一天，小橘要跟楚天扬走，你可愿意？”
纠结转变成释怀，倒有些啼笑皆非：“这个问题或许更应该问小橘，妾身向来不喜欢替人做决定！”
“不过。”她话锋一转，“若想娶走小橘，也没那么容易。”
“你想如何？”
林清弦露出一抹坏笑：“当然是要打的他筋断骨折！不能轻饶了他！”
谁会一直等他呢？万一那人要十来年才回来，万一不回来，难道要青丝变作白发？即便小橘愿意，她也不能让她空等下去。
世间还有很多好男子，不是非他楚天扬不可。
燕诸忍住笑意：“可以！”
其实还有一个心结，看她兴致渐渐高起来，小口嘬着，唇角染了晶亮酒液，燕诸斟酌着开了口：“如果有一天，朕与卫辙一同掉水里，清儿会先救谁？”
林清弦：“？”
她猛地咳起来，脸一瞬憋的通红，头顶上空传来了鸟吓飞扇动翅膀的声音。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眼角还挂着泪。
“朕明白了。”
燕诸转过脸，明显不高兴了。
林清弦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还没回答，他怎么就自动脑补上了？
“吃醋了？”她含笑握住他的手，在手心里写了一个“酸”字，“还没说呢！”
燕诸坚持：“那清儿救谁？”
林清弦没答，反问他：“方才妾身与卫辙的对话皇上是都听到了？”
“不小心听了一些。”他自然不能承认一直在竖着耳朵听。
“作何感想啊？”她饶有兴趣，表情促狭，“是他说旧情难忘之类的胡话，让皇上心里不舒服了吧！”
“朕才没那么小心眼。”很不屑的样子。
“哦～”
眼见他在努力地装淡定，林清弦轻咳了一声，端起酒杯。
“妾身是皇上的妃啊！”
杯中酒早已冷透，正待要喝，被燕诸伸手挡住了。换成热酒，他才不急不慢道：“见他一次就哭成鬼一次，以后还要再见他吗？”
“该见会见。”她一口饮尽温酒，眸间有光，“但不会私下见面，不想皇上误会。”
“可清儿还是没回答出来到底先救谁，顾左右而言他，是不是心虚？”燕诸仍旧不打算放弃这个问题。
林清弦：“……”
燕诸起身要走。
林清弦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袖子，差点扑倒在地：“说就是！”
他扬起下颌，傲得很。
与其遮掩让他乱想，不如索性说开。
她咬了咬牙，据实相告：“妾身不想骗皇上，如若真有那么一天，是必须先救他的，这是欠他的，永远都不会变。”
“但妾身发誓，就算我死，也一定不会让您有事！”
她望着他，目光无比坚定，让他怔了一怔。
燕诸突然想起那天。
她不知那是假死药，却还是为他喝，为他赴死，面上的寒冰早已化尽，他不禁怅然：“这世间若是有两个你，该有多好！”
“一个还不够烦吗？还要再来一个？”
“不烦，怎么会烦？清儿你可知，每次见到卫辙，朕都会有一种夺人所爱的感觉。如果有两个你，也许就不会这般为难。”
“一人一个？”林清弦着实哭笑不得，“皇上倒是分配的好啊！您问过妾身吗？”
“还用问？”
燕诸挑眉。
这不是明摆着？如果有选择，她根本不可能在他身边。
“当然要问！”她站在他身边，抓住他的手，随着他的视线一同看向淡蓝天际，“妾身想的是，让过去的过去。”
“皇上没有夺人所爱，从来没有，妾身想陪在皇上身边，一心一意。从今往后，我们安心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好不好？”她伸出细长白嫩的小手指，一脸笑意，“拉个勾，便说定了！”
燕诸勾上她的手指。
林清弦轻吁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巨大的心理负担，叹了一句：“累了……”说着靠在他胸前，“余生绵长，不许失约！”
见她双颊微红，他便知道是醉了。
“朕答应！”
于是回宫。
醒来时，三天幽闭期已过。
林清弦换了身衣服，带着一群人来到闲云殿。
云妃正在院内赏花，突然眼皮一跳。
下一刻，林清弦带人进了门。
“云妃娘娘的预产期也近了，虽说国丧期不得声张，可毕竟是第一胎，本宫怕不周到，特地来亲自照顾！别怕，不会有事！”
她容貌明艳，一笑倾城，令在场人纷纷折服。
身边都是星星眼，云妃却只觉得后背发凉，急忙婉拒：“不用了吧，怎么敢劳烦贤妃娘娘？”
还亲自照顾？！
来者不善才对！
林清弦摆了摆手：“不打紧，本宫闲得很，且子嗣平安乃后宫头等大事，姑且学学！”环视了一圈，“正好你手下的人也被扣了月俸，难免心生怨气不够尽心！往后本宫就在这里办公，好看顾！”
“……”
燕诸知道此事后，只说了一个字：“准！”
只是温泉行怕是要往后推了。
不是什么大事，本来也只是为了哄她开心。
云妃不甘心：“皇上，可……”
“朕相信贤妃，她一定可以把你和孩子照顾好！前面她对不住你，就让她好好弥补！”他拍了拍面前的一堆奏折，面上已经没什么耐心了，“听话，先回去！”
云妃不敢再说，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闲云殿，就看到三位老太医迎了出来，是顾太医和陈太医，后面还跟着胡太医。
可好，宫里最好的太医们聚齐了。
“云妃娘娘安！”三人行礼。
云妃扯出一抹干涩的笑，看见立在门口的林清弦，只觉得太阳穴直疼，又没有办法。
她本想的是，林清弦在身边，随便出点什么事，就都赖到她身上，可没想到的是，每日定时散步，吃食由三位太医严格把关，且这所有事项她都要一字不落报告给燕诸，根本做不了鬼。
最为可怕的是，每日下朝皇上都会过来，纵然是为贤妃而来，孕妇的疲态不得体也终究全都被他看了去，相比之下，贤妃纤细苗条，神采奕奕，又面庞秀美，温柔体贴，简直是羞煞人。
大腹便便立在那里，形象一团糟，本就比不过她，算是彻底完了。
云妃恨得牙根直痒。
燕诸倒是从没说什么，语言之间诸多安抚劝慰，对即将出生的孩子也是十分期待。
然而……
孕妇嗜睡，又容易性情不稳，在昏昏沉沉间，云妃每日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林清弦，闭上眼睛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也是林清弦，折腾了几日，受不了了。
但她上头是皇上，又不敢发作。
“贤妃娘娘，您还是回吧！”云妃躺在床上泫然欲泣，不肯喝药，“贱妾与孩子实在福薄，受不得此恩惠！”
“本宫如果不答应呢？”林清弦似笑非笑，“云妃打算再拿腹中孩子做些什么？”
云妃大惊失色：“何出此言？”
林清弦淡然地将小橘递来的手帕给她，等她擦手：“本宫在这里，云妃出了什么事都会是本宫的责任，本宫既都已经预判了旁人的预判，岂会真的那么蠢？所以若发生了什么，只有一个原因，是云妃故意为之！”
“你……”
“再说了，本宫就算是真做了什么，你又能怎么样？”
她嘴角挂着一抹笑。
看惯了林清弦温和的模样，突然变脸，云妃措手不及，一时愣住了。
“都是妃位，你想干什么？”她抚着肚子，惊惶不已，“你敢！”
“当然不敢，只是孕妇心情不好会难产，如今又临近年关，到时候若是有什么意外，本宫也预料不到。”林清弦拿过空碗交给下人，阴恻恻道，“如果不想自己的孩子刚出生就换个母妃的话，云妃还是老实点为好！”
说完，她便走了。
这一晚，林清瑞过来将杜蘅带回林家。
从大门口到车旁的短短一路，她一直看着卫辙，噘着嘴，眼泪珍珠似地往下掉，却没有叫喊，也没有反抗。
林清瑞不忍，只得硬下心肠。
走到车旁，林清瑞将她放下，杜蘅又看了一眼卫辙，头一转钻进了车里。林清瑞向卫辙告别，随之上车。
卫辙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马车越来越远，耳边的车轮声逐渐消失了。
一轮残月。
心空的像一个壳。
卫拭和楚天娇互相看了一眼，一边一个架住卫辙：“来！”
将他拖进了院子。
下人们手里拿了很多仙女棒。
此刻点燃，暖色火花四溅。
“不能放烟花，只能这样咯！”
“小辙别难过，你不过是失去了几个跟你没有什么关系的人，世界很大，还有很多人都在关心你呢！你看我，都惨成这样了，还活着呢！”楚天娇看他走神，捂着耳朵冲他大喊，声音里混杂着爆炸声，震耳欲聋，“你听到了吗？”
心底有花无声开放。
卫辙笑：“听到了。”
楚天娇开心地接过了卫拭手里的仙女棒，递给卫辙：“快拿着！”
她变回了曾经骄傲的小孔雀，肆意道：“她也好，她也罢，没了就没了，走了就走了，咱们留不住，就别挽留，无爱者最自由！你是最自由的风，干嘛要被捆绑，为这个担忧为那个担忧的，多累！”
“不想了，哦！”
哄小孩似的。
卫拭摸了摸下巴：“有理！”
卫辙心间，结松了。
他仰头望着无垠夜空，眸间是灿烂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