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付寻老院长
付老院长听到孩子的喧闹,走了出来,连带的还有管伙食的张婶,老院长鹤发童颜,是个精瘦的小老头,稍微有一点点弓背了,却还能看到手臂有着黝黑的肌肉。他穿着蓝白条纹的衬衫,腰带拉到了肚脐眼上方,长长的黑色西装裤下面穿着一双运动鞋,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却又合情合理。
因为小城市的福利院总是会在城市边缘,所以还是会有烧柴火的习惯,毕竟靠边就是大山,里面的老木朽木还是有的,拖一根就劈,那就是好些天的煮火烧饭的量了。而院里的大人就是付老院长,张婶和福伯,福伯年纪大了,而且有些甲亢,身体浮肿,故而上山劈柴的工作都是付老院长一个人做的,身体精瘦有肌肉也很正常。
“回来了啊小惑,小叶你别搬了,让福伯和张婶来吧,来来来,快进来坐。”付老院长还是一如既往地精神,见荀渐惑回来,老院长笑得合不拢嘴,这孩子他打小就喜欢,每次回来都有说不完的话。他拍了拍荀渐惑的肩膀,神色忽地一僵,院长略有深意地看了荀渐惑一眼,荀渐惑和院长这么多年的情感,从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和以前不一样了,院长的眼神是问自己阿叶知不知道,荀渐惑很轻微的摇了摇头。
院长点头,既然这孩子没和叶心柏说,那自己这个做长辈的也不会多话,拍了拍荀渐惑的肩膀,院长松开手乐呵呵地去搬荀渐惑用ae86运载回来的糖果饼干了。
“心柏姐姐,心柏姐姐,”一个小女孩扯了扯叶心柏的裤脚,和陈盈盈不同,叶心柏的穿衣总是偏向保守,哪怕大热天也是长裤,不会穿短裙,甚至除了文艺晚会,荀渐惑都没见过叶心柏穿裙子。
“啊?怎么了啊小英,”叶心柏半蹲下,摸了摸小女孩梳得光滑发亮的西瓜头,亲切地问。由于常和荀渐惑来这里,所以大部分的小孩叶心柏都是认识的。
“你什么时候和渐惑哥哥结婚啊?”小女孩天真的小脸喜笑开颜,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小女孩的世界里,男女生经常在一起就是要结婚的,叶心柏一时之间被问得有些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还是荀渐惑过来解的围,说:“快去帮福伯张婶搬东西啦,哥哥多给你一个糖果。”
“好耶好耶!”小女孩跳起来。
“嘘!”荀渐惑竖起手指笑着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小女孩有样学样,也竖起食指,“嘘!”
“这是我们的秘密哦。”
“嗯,秘密。”小女孩庄重肃穆,叶心柏被她的动作逗得笑了。
小女孩才六岁,但福利院一直以来都会教导孩子们一件事,福伯张婶会照顾他们,但不会伺候他们。照顾是他们不会的事情,福伯张婶会帮他们做,伺候是他们自己可以做的,张婶和福伯还帮他们做。所以福利院一直是照顾孩子为主,而不是伺候孩子,故而孩子从小就懂事,会主动帮忙承担一些家务,比如扫扫落叶,捡捡柴火等。
进到院里,还是没什么太大变化,这里二三十年前是个小学,四处没有围墙,说是小学其实只是两小座二层高的楼,里面只有六间教室,教室里面有黑板有桌椅等,两小座房子分别十字排放,中间围着一小块地方,就是孩子们的操场了。
从前这里还是会有学生的,只是后来村里和城市边缘的人们都把孩子送到城里学习了,希望得到更好的教育,这里就空出来了,于是院长托了点关系,把这里摇身一变做成了福利院,说是福利院,可却没有人会把家里老人送来这里。所以这福利院,更像是孤儿院。
那些大学乱来的情侣的孩子,那些生活窘迫者的孩子,那些从事特殊服务业的孩子,会辗转之下来到这里,这里不问出生,也不会有大城市的喧闹,不会有攀比,大家保持童心,平时由院长对大家授课,语文数学英语都是院长教,福利院里一共就三四十个孩子,也就是一个班。
院长的英文不太好,仅限于abcd和一些简单的单词比如cat dog like。可孩子们都很认真地记住这些单词,他们知道,要过得更好让院长白头发更少一点,就要多读书多识字。
进到院长的书房,窄窄的很逼阙,书架上是一些药品和茶经诗书,老院长很会讲故事,从皇帝蚩尤讲到苏武牧羊,苏武牧羊讲到精忠报国,精忠报国讲到谭嗣同就义,他总能把史书上略有些枯燥的东西讲得绘声绘色,故而从福利院里出来的孩子,其他的不敢说,作文和讲故事的能力那是首屈一指的。
叶心柏双脚并拢,收了收裤脚在一旁坐下,对面是老院长,荀渐惑轻车熟路地从架子上拿下茶叶,煮开水,老院长问着阿叶这两个月来的生活,到大学适应不适应,叶心柏都如实回答,两人说话间亲切不生分,反倒像一旁煮水烹茶的荀渐惑不是福利院出来的,叶心柏才是。
主要是叶心柏心地善良,和孩子们处的都好,所以院里老小都很喜欢她,荀渐惑这小子,木头脑袋不开窍,偶尔玩游戏输给孩子还会耍赖,院里的小孩见他有时候都会狠狠打他屁股。
煮好了茶,荀渐惑给院长倒上,又给叶心柏倒上,叶心柏平时不喝茶的,喝了睡不着,但来得多了,多少也会喝一点点。荀渐惑到叶心柏旁边坐下,老人椅并不宽敞,所以叶心柏很习惯地坐到一边,留出位置给荀渐惑。荀渐惑自然而然地坐下。
“小惑啊,你打小就聪明,怎么没去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啊?”老院长语重心长,荀渐惑有点头大,总不能说有个小姑娘没问过自己意见把自己的志愿改了吧。
“我想呆在南海,这样可以多回来看看嘛。”
“少来,你小子什么样我不知道,一天不打上房揭瓦。”老院长眉头挑了挑,荀渐惑这个小动作还是从老院长这里学的,老院长讲故事讲到激动处眉头就会挑的像跳舞,“不过既然已经在南海大学了,就好好读书,将来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只是可惜了你们两个孩子没在同一个学校。”
“没事的,我还是可以常常陪他回来看您老的,”叶心柏甜甜地说道,
“还是人家小姑娘懂事,你看看你。”老院长对荀渐惑怒其不争的样子唉声叹气,喝了口茶,说道:“小种红茶垫底,乌龙茶龙井茶作配,核心居然是铁观音,你小子最近没少琢磨啊。”老院长终归是老院长,一看一闻一品就知道荀渐惑煮茶放茶的顺序了。
他喝了一口,说道:“可是时代在进步啊,小惑,你也要随时代走了,以前我教你小种红茶要么垫底要么居中,要用大茶叶片把它遮盖住,不让它流出来。那是因为以前院里穷,用的茶壶豁口大,小种红茶不被盖住,会在倒的时候漏出来,影响喝的口感,可你现在带回来的茶壶是高级货,豁口能挡住细小茶叶却不影响倒茶水,小种红茶也就可以放边缘,让红茶色激发出来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荀渐惑听完老院长说的话,若有所思,老院长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到底知道了多少事呢?他是在提醒自己,以前的自己能力不足,所以要照顾身边,照顾弱小,现在自己能力更大了,就要兼顾更多了。
小种红茶本来就是调色的,味道并不浓郁也没有清香。
“可我不想忘却老院长的教诲。小种红茶作底不然它被乱流击碎流出到茶杯中被人随口吐掉,不是好事吗?”
“现在的茶壶,把它放边,它也不会漏出来的。”
叶心柏在一旁知道两人在探讨很重要的事情,抿了抿嘴唇,说:“我出去教教他们英文。”
老院长英语确实差,所以来了这里两次之后,叶心柏的英语水平直线上升,每次都接近满分,她的英语水平上升之后,陪荀渐惑来的次数就多了,每次来都会给孩子们上几节英语课。
“嗯,好,我待会儿去听你课,叶老师。”荀渐惑有些愧疚感,他觉得好像忽视了叶心柏的感受,要是陈盈盈,他就牵一下她的手表示慰藉了,可身边的是叶心柏,荀渐惑没有理由这样做。
“好哦,荀同学。”叶心柏露出甜甜的微笑,配合荀渐惑耍宝,随后走出去了。
叶心柏出去后,深呼吸了几口气,面露笑容,招呼着小孩去上课了。
“院长,我”荀渐惑还未说出口,就见老院长的右手闪烁起黑色的火焰,随后一收一放,变成白色的火焰。
“院长,你”
“哈哈,”老院长把火焰收起,说道:“别看我平时劈柴慢,我以前可是个不得了的人,在异能界还是有名头的,只是老来退休了,才来开福利院。你张婶福伯也不是一般人,当年的第一美人和第一美男可是他们呢。”
荀渐惑一时之间百感交集,他犹豫了好久,好几次欲言又止,老院长也不急,就这样等着荀渐惑开口,无论他说什么,做长辈的都会给他帮助给他建议的。
“院长,我最近变得冷漠和嗜血了。”荀渐惑犹豫了好久,才说出这句话。本以为院长会训斥他,至少会不给他好脸色的,没想到院长一脸和蔼和果真如此的神情。
“孩子,人总是要长大的,”老院长顿了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措辞,“可长大不等于成长,我也经历过得到暴涨的力量的阶段,确实会有一种唯我独尊的感觉,会漠视他人感受,会变得嗜血,”
“那院长你是怎么解决这种感受的呢?”
“我没解决啊,”老院长乐呵呵的,他接着说道:“当道德和律法约束不了一个人之后,其就失去了本该拥有的作用,一个人的本性劣根就会被激发出来,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你被这样突破一切的快感和享受冲昏头脑。”
“怎么防止被这种快感冲昏头脑呢?”
“不跟着它走,要学会退,学会停,学会看,学会爱。”
“学会退,学会停,学会看,学会爱。”荀渐惑重复了一遍老院长的话,细细咀嚼,良久,他才回过神来,说:“我还是不太懂。”
“不需要懂,我相信你懂。”老院长说道,“你是发生了什么吗?”
“我有个情敌,不是阿叶的相好,就是另一个情敌,我开着飞车差点创死他,我当时根本没有把他当成一条生命,我只觉得我在做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我觉得我可以飞下去。”荀渐惑这一时之间也解释不清楚,只能用这样的言语说着发生的事情。
“我了解你,你肯定是有把握知道不会撞死他,你才会这样做的。”老院长说道,“你小子从小就会揣摩别人心意,福伯藏起来的糖果你总能找到。”
荀渐惑回忆起昨晚的事情,他为什么敢飞车下去,明明隔壁就坐着陈盈盈,他难道不知道如果真的创死了刘公子,陈盈盈会难过伤心一辈子,会唾弃讨厌自己一辈子吗?那自己究竟是为什么敢飞下去创他的呢?
揣摩心意?顺着老院长的话,荀渐惑想起刘公子那遮盖了视线的嘴角带笑,他忽然有一种刘公子在欺骗陈盈盈的感觉,同时,他觉得刘公子这样的富家公子不会因为一次赌气而把自己的性命交给别人。
换位思考,刘公子在看到荀渐惑飞出来的时候,是根本不知道荀渐惑拥有反重力系统的,也就是说,刘公子的认知里,荀渐惑已经飞起来了是绝对停不下来的,那么他继续加速一定会被撞到,也就是无论他加速与否,在荀渐惑飞车而来时,胜利就注定与他无缘了,可他还是选择了加速,并且在最后关头减了速。
也就是说,刘公子是知道自己必输无疑的时候,就决定了让荀渐惑的车尾擦到他的车头,然后自己失速,让陈盈盈对他产生愧疚感,从而对荀渐惑产生厌恶感?
荀渐惑忽然感觉有些恶寒,他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给陈盈盈,却听到了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荀渐惑只好作罢,回去再和她说吧,希望她小心刘公子这个人。
付老院长一直看着荀渐惑的动作,见荀渐惑释怀了什么,又担心着什么,只好拍拍他的胳膊,说:“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世界,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千万不要辜负了佳人啊。”
和佳人同音,但荀渐惑依旧听出来了老院长说的是佳人,看老院长的眼神,意有所指,荀渐惑点了点头,说:“我会努力的。”
“孺子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