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撩拨
宜秀市区最繁华的街道还沿袭着古都文化，18年的夏天风吹过燥热的气息落在大大小小的地摊上，才是中午，居然就有夜晚才出现的摊子了。
他们下了车，走进靠商业街的一条老街，街道口挂满了灯笼，虽不是夜晚但这灯笼喜庆红火，难免不会想到若是在晚上该有多耀眼。
唐时跟在身后亦步亦趋，走一步路就看着陈初南的小脑瓜子左右摆动，对什么都很感兴趣。他见他目光一直盯着旁边买冰糖葫芦的摊子，心里明了几分，于是走上前轻轻撞他的肩膀。
“想吃？”
“？”
“才不想！”
陈初南哼了一声，别过头傲娇道：
“这种玩意是小孩吃的，我才不会吃。”
……
话刚说完，身边一阵风吹过，然后他眼瞅着几个大男人嗖的一下就跑到了卖冰糖葫芦的摊子前，挤着去抢它。
陈初南：……
打脸来得真的太突然。
林飞最为幼稚，张祁元原本拿好了一个都准备付钱了，他从中做梗伸出手将张祁元手上的冰糖葫芦直接抢走，还招摇地朝他比中指。
张祁元：“你大爷的林飞，还老子葫芦！”
林飞对着摊子扫码，一边扫一边对他吐舌头朝他做鬼脸“哎～就不！就不！”
那两个幼稚得连路边乖乖吃奶的小孩子都不如，陈初南插着兜看得眼皮直跳，有种老父亲看傻儿子的错觉。
“噗。”在吵闹中身后的人短促笑了一声，陈初南莫名其妙，他转过身看着偷笑的唐时，诧异道：
“你笑什么？”
唐时的眉眼舒缓，本看着就是极尽温柔的眼睛在笑起来的时候仿若加上层朦胧滤镜，让陈初南恍惚中产生眼里只有他的错觉。
“我笑他们啊。”
唐时低头一字一句认真地说。
“还有你。”
“我？”
“我有什么好笑的？”
陈初南瞪着眼睛看他，觉得这人是真有病吧，平时冷着脸就跟阎王爷似的，总是莫名其妙朝自己傻笑，难道不是书读多了？读傻了？
唐时不知道他心里那点小九九，他反问：
“不是想吃冰糖葫芦吗？”
“陈小朋友。”
……
？
！
陈初南：“你傻逼吧！”
“喊你妈呢谁是小朋友！”
他嘴上不饶人，表情却又别扭得很，不懂的如何去掩饰自己的窘迫，陈初南只能生硬地换了个话题。
“你不是请吃饭？我饭呢！”
事实上陈初南哪里缺这一顿饭，只不过是在心虚情况下作出的自认为明智的方法了，直视着唐时的眼睛，让唐时一度认为如果在说些什么，小少爷立即就能跳起来炸毛。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指着老街的尽头，“快到了，就在最里面。”
说完之后抬腿到了陈初南的前面，带着他往店铺的方向走。
陈初南回头看又看了一眼，发现林飞那小子真是好样的，就说他压根不喜欢吃甜的，还那么火急火燎的抢张祁元的冰糖葫芦干嘛，原来是要借花献佛啊……
林飞一到蒋媛面前那点嚣张的气焰就不复存在了，陈初南眼见着从开始到现在，他的脸涨红了，捉着糖葫芦的手微微颤抖，到人家姑娘面前能说会道的嘴蹦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你要吃吗……”
蒋媛一愣，看着面前光泽红润的大颗冰糖葫芦被举到自己面前，外面裹着一层糖纸看起来就让人垂涎欲滴。
她拒绝“不了，谢谢。”
林飞：……
心碎的声音。
一颗少男的心碎在了喧嚣的大街上，一串未被接受的糖葫芦上……
“林飞，愣着干嘛！走了！”
陈初南没眼看，走过去直接拽走了他，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
“人家是没钱买吗，你追人的方式能不能别那么……”
话卡在喉咙里，陈初南看到林飞——一个坚强的少男眼中全是悲伤。
他有点想笑。
但是时机不对。
得憋住。
“你——”
“——噗！”
努力绷紧的嘴角到底没能防守住，他看着湿漉漉如同被抛弃般的小狗眼神“噗”得笑了出来，眉梢间的冷淡被融化，眼尾上扬露出似有似无的泪痣。
陈初南：憋不住了。
飞子，哥对不起你。
但真的很好笑。
林飞最后还是没能送出那串糖葫芦，眼神在余光中不自觉聚焦到蒋媛的身上，心思大条的少年突然意识到自己心里莫名的情感，小心翼翼却又暗藏热情，酸涩而又多愁善感。
这一切陈初南都看在眼里。
他鲜少揽住林飞的肩膀，带着他不回头地大步向前走。
或许林飞在别人眼里是个不折不扣的笑柄，他可以大大咧咧，也可以懵懂无知。
但乐观者的爱意从不可被轻易辜负。
即使是个轻描淡写的玩笑。
他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悄悄说“真那么喜欢她？”
林飞点头，声音苦涩。
“很喜欢。”
“我一见到她心里就不平静，甚至有时候被她骂的时候还会觉得很开心。”
“阿南……”
林飞侧过头看着陈初南，连询问的语气都小心翼翼，脆弱到极致。
“你说我这是喜欢吗？”
他大大方方地剖开自己的心脏，却怕听到事实的结局。
陈初南缄默，目光投向远处的蓝天碧云，在寂静的氛围中说了真话。
“我不知道。”
他说“我没喜欢过人。”
因为没有真真实实地喜欢过一个人，所以不懂爱而不得的滋味，不能设身处地地站在林飞的角度为他着想。因为不懂爱，他甚至认为人生来就该是一个人的，再也不期盼有和他同频共振的人出现。
“是哦～”林飞吸吸鼻子，从口袋中抽出纸擦去流下的鼻涕，他了然点头，用一种“兄弟我们同病相怜”的眼神看着陈初南。
“是的，我忘了你也母胎单身17年哦。”
陈初南：……
他犯什么贱去安慰林飞！
说就说，骂就骂。
别拿单身开玩笑。
“到了。”
一行人左转到了个看起来很老旧的小巷子里，虽说地方偏僻，但这里的店铺却是一点也不少，各式各类的小吃都有，看得早已饥肠辘辘的几人都迫不及待。
唐时带他们走到最里面，那里有家私房菜，他指着高高悬起的牌匾对身后的一群人说：“就是这里。”
“崔记美食馆。”
张祁元跟在他身后念出上面名字，转着眼珠子不知在想些什么，侧着头东张西望，然后又扯过那旁闷闷不乐的林飞让他抬头看。
“飞子，这不是你老是念叨的那家吗？”
“我记得你以前总说老街这边有家好吃到爆的私房菜，是不是这个？”
“啊？”林飞恍惚抬头，看了一眼店铺又将头低下了，闷声回答他：“嗯，就是这个。”
“……”
“你怎么了？”张祁元发觉到不对劲，他摸着下巴，思忖道：“我糖葫芦都让给你了，你还不高兴？”
……
林飞听到糖葫芦打了个激灵，猛地摇头说没有，好像这个词在他这里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禁词一样。他推开张祁元，没有解释原因，甩下一众人群率先进了店铺。
“啧。”
张祁元啧了一声，又跑到了陈初南的面前问他，陈初南假装不知道朝他摆手，无辜的表情演的到位，张祁元是个心大的就没多想，不明所以的深叹一口气，接着林飞进了店。
两个人走之后，其他的人也都跟着进去了，只有陈初南还杵在原地不动，他抬头看着店铺的牌匾，薄薄的眼皮像往常一样收敛，看不出他的心情。
正在发呆，手臂被人轻轻撞了下，他回头，唐时头微微偏下，眯着眼睛问他还站在这里不进去干嘛。
陈初南语气微顿，柔软的发丝有几根飘了起来，唐时离得近，发丝就要触碰到他的鼻尖，在发丝挨上去的那片刻中，他好像闻到了陈初南的洗发水味道，橙子味的，不是苦涩的酸橙，而是清香却不腻味的橙香味。
面前的小少爷歪头，腮帮子鼓起，明明可爱死了，还非要爱板着个脸，佯装生气。
他退后一步不满指责唐时：
“我都说过了，以后不要离我这么近！”
“你是狗吗天天往我身上凑。”
唐时站直身体，身高上的优势为他平添了些许气势，眼皮微微向下，浓密的睫毛遮住眼眸，让陈初南一时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是我喊他狗，他开始生气了？
陈初南在心里想。
可是他天天惹人烦凑到自己旁边，骂他两句有问题吗？
小少爷沉思片刻，得出结论。
他觉得能有什么问题，这不就是唐时纯纯招人嫌的吗，自己为什么要纠结这个？
他提高音量不看唐时，盯着他衣服上的纽扣朝他反问：“怎么，你难道不是狗呢？说你两句还不乐意是不？”
他们之间沉默了一会儿，唐时没开口，他也就一直盯着那颗纽扣发愣，诡异的氛围便逐渐蔓延。
难不成真生气了？
这么娇情？说两句都不给？
陈初南想的正入神，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映入眼帘，正朝着他的眼睛靠近，他一愣反应过后迅速后退，被一道阻力拦住，唐时扳着他的肩不让他动，手指在半空停顿了会儿。
“你……干嘛？”
陈初南急的眼睫直颤，慌乱抬起头看着他。
“睫毛上有东西。”
唐时这么说着，手指就碰上了他的睫毛，动作轻柔地在上面轻轻一弹。
“现在没了。”
“哦。”
话音刚落，陈初南就想后退，发现他的手还是在自己肩上，半点都没移。
？
陈初南：“手还不放？”
他听见唐时深呼一口气，扳着肩膀的力道都加大了，俯身看着他，强烈的目光像是在□□地看透陈初南。
陈初南心不安分地跳动，每次唐时这样具有很强侵略性的眼神都会让他下意识发怵，脚指头在暗处紧紧缩成一团，他看着唐时，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你……”
“不是说我是小狗吗？”
唐时开口打断他，那张曾被陈初南青睐有加的嘴唇开开合合，吐出一句没有温度的话。
“那你愿意做我的主人吗？”
……
……
进店的几个人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他们两个，张祁元的肚子饿的咕咕叫，趴在桌子上一脸绝望，握着筷子竖起来百无聊赖地刷视频。
老板娘注意到几个人，脸上洋溢的灿烂的笑容走近他们，拿着菜单放在桌子上，用一口地道的家乡话同他们打招呼。
可当她一开口，张祁元他们几个瞬间就愣在座位上了，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啥也不知道。张祁元拉过林飞问他：“老板娘在说什么？”
林飞：“不知道。”
张祁元：？
“你不是经常来这吃？”
话音刚落，他就看着林飞用极其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摇头叹息道：“我每次来都是老板招待的，我都不知道他居然还娶媳妇儿呢。”
？
张祁元：“老板说话你能听懂？”
林飞：“当然能听懂，他是宜秀人。”
张祁元：……
奇了怪了，两口子还是地理隔离……
老板娘被他们晾了半天，听着两个小伙子的谈话陷入了沉默。
她说话有这么……难以理解？
“砰！”
正当几个人处于尴尬的氛围中，店铺的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打开，他们听声望向门外。
陈初南进来了，之后将大门狠狠甩下后面，大步向前走，脸上充满怒意，眼神恨不得要将惹他的人剥皮抽血一样。余光瞟到呆坐的几人，几个人嘴巴微张，脸上的表情是如出一辙的傻气。
……
被甩开的门向后弹，被一只手紧紧握住，唐时制住快要打到他的门，进门后就背过身严严实实地将门关好。
看到站在一旁的老板娘，淡淡地打了个招呼。
用的是几人之前听不懂的家乡话。
两个人站在那说几句，老板娘听完之后，视线落在了陈初南身上，笑着对唐时摇头，把菜单递给了他转身又走向了厨房。
他走到陈初南的旁边，刚想坐到椅子上，陈初南动作迅速地将唐时手里的椅子踢到一边去，神情凶狠，瞪着眼睛吼他：“滚一边去！”
他说完就将头别开了，看也不看唐时，撑着下巴背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