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橘子味儿
“这个行李箱我来放就行了。”唐时说这就拿走了体委手上拎着的箱子，环视周围一圈人，淡淡微笑“今天先谢谢你们了，中午别急着走，请你们吃饭。”
“哇哦～”体委眉开眼笑，手舞足蹈起来“好耶好耶，学霸请吃饭。”
狭小的宿舍挤不下那么多人，蒋媛又在来之前先下了楼，唐时就提议让他们把行李放这，不急着收拾，等中午吃完饭回来在整理。
看到倚在门边的纪言平和林岁寒，两个人之间挨得很近，腻歪的样子惹的他多看了几眼，纪言平身高矮林岁寒一大截，不经意看就好像是林岁寒从背后将纪言平环抱一样。
“你们去么？”
“我们？”纪言平指着自己，摆摆手“不了不了，我们日常混食堂。”
“哎，想起个事，你们几班的？我怎么感觉没见过你们一样。”
“六班的。”
“六班？”纪言平又重复一遍“文科六班？”
“理科。”
“哦～怪不得，我说哪来的帅哥怎么没见过，咋们教室不在一边。”
陈初南在旁边沉默不言，几人相谈甚欢，纪言平看着跟任何人都很熟稔的模样，除去旁边黏着的大冰块，他全身上下都自带春风般的气息，让人感觉很舒服。
但他不知道，当自己在观察别人的时候，对方也同样在观察他。
纪言平将目光投向这位小同学。
远处看起来疏离冷淡，纪言平和他之间的距离一拉近，才发现这默不作声的同学长得真好看，特别是眼皮底下的痣，看着就特勾人。
嘴角扬起适当的弧度，纪言平靠近陈初南的脸，看着他的眼睛由衷夸了一句“你眼睛真好看。”
说着还隔空点了一下“特别是这颗痣。”
看着不起眼，垂下去只能瞥见卷曲的睫毛，但当抬眼时，狭长的眼皮缓缓舒展，像是花瓣绽放露出花蕊一样，那颗痣便点缀其中，衬得清冷的少年多了一丝媚而不妖的感觉。
陈初南的注意力集中在快要触碰到的指尖，一时愣住没反应过来，手腕突然被人用力攥住带离原地。
唐时看着纪言平嘴唇紧抿，眉眼收敛，无声无息警告他，不复之前的和善而是将自己的锋芒展露用来逼退抢食的天敌。
腰腹绷紧将陈初南揽在怀里，眼睛不离纪言平地朝他低声道：“是不是饿了？”
陈初南疑惑“？”
“不饿。”
“知道了。”
陈初南：？你又知道什么呢？
“马上带你去吃饭。”
陈初南：……
听不懂人话是吧……
“我说我不饿！”
陈初南被禁锢在怀中，压根没有摆脱的机会，于是掐着他手臂内侧的□□他放开，一时脑羞成怒，力道没把握住疼得唐时倒吸口气。
“嘶……”
他抬眼望向陈初南，耷拉着睫毛，委屈至极“掐的好疼……”
“你……我说我不饿。”
“是你非要逼我走的。”
“嗯。”
唐时点头，反常地认错。
“我的错。”
他抱着胳膊不要脸地凑上去。
“可是真的好疼……”
……
“噗。”当了半天背景板的纪言平没忍住笑出声，从开始到现在，从被唐时盯住的那一刻起，他总是在似有似无地宣誓自己的主权，试图用手段让自己明白——这小同学是他的人。
又幼稚又心酸。
毕竟这小同学看起来也不太开窍，唐时都直接上手了他还是呆呆傻傻的以为只是普通同学关系。
“疼就去贴个创可贴，直接有效，你在这儿弄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有什么用啊，不直接点之后还要疼上一阵子。”
他说这话里有意思，唐时听完后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陈初南的眼睛里多了些考究。
“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可爱？”
纪言平问陈初南“和他是一个班的吗？”
纪言平的语气温柔细腻，清秀的脸庞毫无攻击性，就如同是江南小巷飘散的细雨，体贴入微。
他眼睛里的慈祥太过熟悉，让陈初南顿时想到了吴叔，没在心里过量几遍张口就回答了他。
“陈初南。”
“初南……”
他仔细咀嚼他的名字。
“真好听！和我们家岁寒的名字一样好听。”
林岁寒：……
冷着一张脸的酷哥□□上身将聊的开心的纪言平扯进怀里，一言不合连声招呼都没打就直接出了他们的寝室。纪言平一路被拖着，看到望向他的陈初南，还闲闲地打了个招呼。
“回聊昂。”
“嘶……”
“当着人家面呢……”
“哎哎哎，别拽那么紧，我腰还疼……”
……
一片沉默。
全场最佳话唠离开了，气氛瞬间冷场，陈初南余光撇向唐时的手臂，吸了口气别扭地问他”还疼啊？”
“疼。”
“活该。”
他小声咒骂，手却不由自主摸上去帮他缓解那块发红的肌肤，莹白的指尖手法杂乱无章，但好在细心轻柔地抚摸着伤口，即使没能消除疼痛，至少唐时的心里是甜的。
专注的眼神落在陈初南白皙的侧脸，如果陈初南现在抬头，也许会看到一个跟以前不一样的唐时，眼里只有温柔，像是能化出一滩水一样将陈初南轻柔包围，再将他高高托起让矜贵的小少爷可以恃宠而骄，无所顾忌。
他突然没由头地问了一句“想吃糖吗？”
“？”
唐时摸向自己的外衣口袋，在里面停了一会儿，再拿出来时手握成拳头放在陈初南面前，示意他接过去。
“这什么？”
“糖。”
拳头舒展，橙色外表皮包裹着的橘子味糖果圆滚滚的，像小珍珠一样掉落在陈初南的掌心。
陈初南倏然抬头，语气惊讶“你也喜欢吃橘子味的？”
“是啊。”唐时应下，指尖轻点那颗糖果“很好吃。”
“的确。”小少爷难得同意他的观点，“看来你眼光还不错。”
橘子虽然不是唯一的水果，但是陈初南最爱的水果。
或许有人不明白它的酸涩，但人生本就这样，甘苦交缠，早已模糊了边界。
他拨开糖纸塞到嘴里，甜蜜酸涩的感觉顿时在口中蔓延，小少爷平时很凶，但是也很好哄，一颗糖就抚平了心中的不满，眉眼弯弯眼睛里闪着星光。
这点殷勤连着陈初南看唐时的眼神都友善了，他收起糖纸如同傲娇的小猫一样朝他点了点头，手里还攥着唐时的手臂，指着那块红紫的印记对他说：
“你这个先别动，等会给你找创可贴。”
“好。”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唐时温顺点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里也好像只能看见陈初南。
温柔的目光虽无攻击性，但陈初南还是闹了个大红脸，别扭地将头转到一边挡住发热的耳尖，装作若无其事。
“那——”
唐时拿起手机，轻点他粉润的耳尖。
“——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吗？”
一行人风风火火坐着拖货的车到了市区，林飞的张祁元两个人玩的疯，坐在前面全程捯饬车载音乐，幼稚得不像快成年的人。
“不是我说学霸，你这叫的拉车服务还挺周到的，不仅给搬家还给载人啊。”
林飞大大咧咧地说，司机大叔有意识地朝他那边看了一眼，林飞厚着脸皮对大叔笑笑。
“叔，你这跑一趟能挣多少啊？”
“你看我如果以后出来找这工作，说不定还能养家糊口呢。”
大叔对几个毛小子很是无奈，新换的车载音箱被这两个兔崽子折腾来折腾去，心默默在滴血，正巧碰上林飞问了一句，表情突然变严肃，语气很正经地对他说“你们年纪轻轻的，就想干我这事呢？”
“小伙子，好好念书吧，不好好念书就我这下场，天生给别人打工的命。”
“现在社会压力这么大，像你们几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以后出来不做办公室要吃大苦啊！”
“不是叔……”
林飞打断他，然后收获了大叔一个不满的白眼。
大叔的胡茬没刮干净显得糙，头发又跟个鸡窝似的，眉头一皱凶狠的眼神看得林飞身体微微发抖，快说出口的话就这么生生卡住了。
大叔。
林飞叹气。
没人想听你说这些。
我只想问。
干这事到底能赚多少啊！
车里还在放着今年某音的流行歌曲，张祁元没注意司机快要将他和林飞扒皮抽筋的眼神，闭眼仰头靠在了柔软的座椅上，轻缓地哼着小调。
一时微风拂面，骄阳散下将每个人的脸庞都照的格外朦胧，在光下散出一圈一圈的光晕，蒋媛一直看向车外的目光突然被这场景吸引了，眼眸潋滟生辉。
只觉得像现在这样的他们什么也不用去想，什么也不用担心，只是单纯在期盼一顿午饭的样子真好。
高三真的很难能有放松的时刻了，每天都像被绷紧的弦一样，两点一线的日子令人无端烦躁，而如今就坐在一辆货车上，耳边是轻柔的音乐，身边是熟悉的人。
好像这也就够了。
女生的心思一向细腻敏感，总觉得当下的时刻是需要纪念的，她举起手机，坐在最后面的视角让她可以轻而易举的拍到整个车内的场景，指尖轻点按下录像按钮。
按下按钮的那一刻，陈初南仿若有所察觉地碰巧回头，他侧着脸看见面露笑意的蒋媛拿着手机在录像，神情放松，那种愉悦的氛围好似也传给了他。
他嘴角上扬，少年意气风发，俏皮地朝镜头比了个剪刀手，那股肆无忌惮的勇气隔着摄像头都能被清楚捕捉到，他扯过身旁的唐时示意他看镜头，咧着嘴在他头顶上揉了一把，又叫前面的张祁元和林飞回头。
一时之间，大家都笑了起来，乱糟糟地，体委扯着旁边男生的衣服像个地痞流氓，将衣服都快拉倒肩膀下了，而那男生一脸害羞地捂住自己的胸，他们看得直乐，蒋媛笑着回头说：
“来来来！大家拍个合照。”
“为了纪念学霸第一次请我们吃饭好不好！”
“呜呼～来来来，让小爷这无所遁形的魅力尽情散发出来吧！”
“林飞，放你奶奶的狗屁，要点脸吧！”
张祁元手拍到林飞脸上，身体前倾越过座椅挡住不断挣扎的林飞“学委学委，看我！”
“好了，我数一二三，大家准备好！“
“三。”
“二。”
“啊啊傻逼张祁元，把你手从老子脸上移过去！”
“一！”
——“咔嚓！”
驾驶座的司机大叔慢悠悠，有样学样地比了q版剪刀手，正巧落在林飞头上。
照片停留在这一刻，而飞驰的货车不断前进，烈日当空，每个人的表情都被完整保存，无论是害羞的，高兴的，亦或是其他。
青春便如这场无厘头的合照，来得快去得快，但若真往后看，人生中最肆无忌惮的时候也是这个年纪了。
无论是酸甜苦辣，还是大喜大悲，没人会觉得这群少年无理取闹，他们还年轻，有着超乎一切的勇气去面对艰难险阻，也敢信誓旦旦地说出天马行空的想法，他们无畏流言蜚语。
世俗的话语本就是禁锢思想的牢笼，与其顺应时代，不如打破僵局，若有朝一日遭无端之污蔑，那台下尔尔皆是懦夫。
生来便是孤身一人，死后又何惧只身前往地狱。
少年本该如此——他们当真比这熠熠星光还要瞩目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