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红楼“闹鬼”日常
第二天。
“所以——”
周六的一中向来人少安静，就更不用提高三年级所在的文胜楼了。唐时半边身体倚在拉货车上，穿的是之前陈初南看过的黑色外套，眼神扫过面前的几个人，漫不经心曲起手指在空中随意点了点。
“——你们都是来帮我搬宿舍的？”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陈初南用脚狠狠地踢林飞，转过头看着他一脸心虚，回避对视的样子心里就来气。
在唐时的注视下不得已压低声音，小声地说话：
“我说只让你们来……后面几个是什么意思？？？”
将头瞥向一边，恰好和蒋媛和体委对视上了，对方朝他友好地微笑，几个男生在后面歪着脑袋站着，无所事事地闲聊，丝毫没发现空气中多出的一丝尴尬。
林飞委屈巴巴“我也不知道啊，我昨天就随口一提，他们就说自己也要帮忙……”
“随口一提？你那是随口一提？”
张祁元在一旁煽风点火，他看着一脸菜色的陈初南垂着头沉默不语，就继续添油加醋道：
“我看你昨晚挺激情的，蒋媛一出面就什么都被套出来了……”
林飞是个闷油瓶，平时也不太会说话，喜欢了同班的蒋媛半年了，都没敢跟人家表明，就一人守着他的那份赤子之心苦苦候着，等着守得云开见月明。
但其实这事班里人差不多都知晓了，蒋媛每次跟他说话，他就像个几百年没见过女孩一样脸瞬间就红了，屁话说不出半句。就因为这个，还天天被张祁元他们嘲笑纯情。
陈初南一直是清楚他的尿性的，听到话之后无奈地扶额，“那她后面几个呢？你总不能也被他们套话了吧！”
“那个～”林飞眼珠子乱晃，“蒋媛说他们力气大，说不定当时可以帮上忙呢……”
绝了。
陈初南在唐时审视的目光下渐渐没了气势，原本想营造的嚣张跋扈被刺激的彻底焉了下去。
少年里面穿了一件简单的纯白色t恤，外面还套了件同色的衬衫。在阳光下露出冷白的皮肤，像被霜打的小白菜似的焉焉站着，浑身上下透露着不开心。
蒋媛很敏感地察觉到了陈初南的情绪，她拉着林飞的衣角，递了个眼神过去，小声在他耳边说“是不是不太好，我们这一群人的……”
”啊，我……”
“没事儿。”
陈初南出声打断，“刚好一起上。”
人多力量大。
三个臭皮匠，抵个诸葛亮。
他走到唐时面前，抬头看了看唐时身后的货车，应该是从打车软件上喊来的，上面还贴着印着“专车运送，兼职搬家。”的横幅，就是颜色快掉完了，显得有点落魄。
他疑惑地看一眼，发现后门口除了晒太阳的保安大爷，也就他们几个还在这儿了。
“你父母呢？”
“他们怎么不来接你？”
就这么放心让自家孩子一个人拖着这么多东西搬家？
唐时闻言只是淡淡地解释了一句，就好像是件无关紧要的事，若不是陈初南问起他或许也不会在意。
“有事，来不了。”
唐时眼神瞥向后面几个人，突然想到一些好玩的事，他低头看着陈初南的眼睛，若有所思地说“你不是说你不来吗？”
声音低哑沉闷，离得近了陈初南甚至都能感受温热的气息扑散在脸上，酥麻的感觉。
他瞪了一眼，那颗痣便完全暴露在阳光之下。
“怎么了？不给啊！”
“我那是这帮你，别给脸不要脸。”
小少爷嫌弃地弯着手指将那张帅得惨绝人寰的脸用力掰向一边，做完之后手指在唐时衣服上狠狠擦了几下。
“你说话别离这么近，我能听到。”
他说完看着一大车的东西烦躁不已，错过身走到货车面前撸起袖子就准备往上爬。
脚还没离地，被人掐着腰抱了下来。
？？？
他转头，唐时朝着自己无奈摇头“少爷，您还是歇着吧，衣服别脏了。”
他今天好巧不巧穿着白衣服，被唐时用理由打发到旁边站着，一下几个男生都上去帮忙了，就他和蒋媛还在原地站着不动。
陈初南不高兴，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周围的空气都冷了下来。
蒋媛和体委说几句就到了陈初南的旁边，尽管当了三年的学委，蒋媛和陈初南的交集一只还是停留在收作业和催作业上，而且陈初南一冷脸就显得很凶，为那张白净的脸上无故增添了几分戾气，蒋媛站在一边，打了许久的心理战，终于下定决心开口。
“那个，南哥，今天我们就这么突然来了，没有打扰到你的安排吧？”
“啊？
陈初南回神，嘴唇微张，看着一脸忧愁的蒋媛心下明白几分，他随意摆手，漫不经心地插兜向天上看。
“没事，本来也是要来帮他搬家的。”
刚好你们来了，多几个也不是坏事。”
“呼～那就好。”
蒋媛缓缓吐气，轻松了许多。
陈初南看着她的动作，眉头微皱，和他说话需要这么紧张吗，他又不会吃人……
站直身体，蒋媛余光瞥到少年的头突然低下，下意识抬头看，就见陈初南一脸正劲的让自己看他的脸。
他指着那张脸，逆光问她：
“我是长得太凶还是怎么……你那么紧张干嘛？”
蒋媛被迫承受美颜暴击，脸一下红透了，慌忙地低头不说话，实际是害羞，陈初南看在眼里就成了一种默认。
他有这么让人害怕吗……
蒋媛都不敢说话了。
郁闷地折腾自己的头发，将早上精心打理的发型毁的一干二净，他踢走脚边的小石子，堪称困难的扯了扯嘴角，生疏地露出一个啥也不是的笑。
越努力，越吓人。
“你看现在，还凶吗？”
他耷拉着眼皮，眼里没有一点要开心的样子，就只是单纯咧嘴做给蒋媛看得。
蒋媛：……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
表面不为所动，心里快笑开花了。
粉红泡泡一圈圈冒出，啊啊啊……陈初南真他妈太好看了吧～
快晕了……
她是瞎子吗，高中三年身边有个这么帅的，自己的心就跟石头一样硬还无动于衷。
“你最帅。”
陈初南给她递了个“你很有眼光”眼神，使坏地将手指向不远处正弯腰搬东西的唐时，逼问她：
“他帅我帅？”
蒋媛：……
唐时搬东西的时候也不见别人那么狼狈，脱了外套小臂的肌肉若影若现，拿起箱子时手上的青筋凸起，张力十足。几滴薄汗顺着脸颊滴落，衬得精致的眉眼多了几分平时不易察觉的深沉和勾人。
蒋媛左右看看，左右为难。
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都帅？”
“？”
陈初南反向理解她的话。
“那看来就是我不帅了。”
蒋媛连忙摆手，语气焦急。
“不不不！你还是帅的，就是没他帅！”
“……”
“哎呀不是！”
“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急的想热锅上的蚂蚁，越解释越乱，眼睁睁看着陈初南脸越来越黑，在心里想了一圈都没想到完美的回答。
得亏林飞一嗓子吼声“好了。”，她才如释重负，逃一样地离开了陈初南身边，朝着林飞那头头也不回地奔了过去。
一边流泪，一边感谢。
林飞！你真是好样的！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小红楼也算是宜秀一中的招牌之一了，这些年来学校拆的拆，建的建，别的地方差不多都换了个样子。只有它，倔强的带着厚重古老的历史矗立到如今。
但是从外看真的看着不像个学生宿舍……
林飞的小腿肚子打着颤儿，双手牢牢抓着陈初南的衣服，偷偷朝外瞄一眼之后又被吓的将头簌簌埋在后面不说话。
陈初南一路拽着自己的衣服一路还要分出心思来安慰这个揪着衣服不放的傻大个儿，顿时心神俱疲。
后门离这近，一行人搬着东西到的时候门口有几个人在徘徊，唐时走上前好像在问他们什么问题，陈初南就趁着这段时间一直在打量这所“大名鼎鼎”的鬼楼。
不得不说，鬼楼是真的很恰当地描述了。
这里的砖块有些严重褪色呈现出沧桑的的土黄色，大半边都被涂鸦涂满了，上面印着许许多多的广告和房屋出租。几乎败落的凌霄花无力耷拉在墙角，破碎的花瓣被一卷又一卷的藤蔓包围成了最丰富的养料，宣告生命的又一终结。
陈初南看到这里是有人住的，大概是二楼或是三楼上面挂着一些衣服，被风吹的歪向一边，这里面朝阳光，平时晒被子看起来挺方便，通风也好。
“阿南～”林飞扯他的衣服，焉焉说“有没有鬼啊……”
他啧了一声，没回答，食指朝上指着天空。
“没……没懂。”
陈初南笑了笑“这大太阳的，哪来的鬼？”
“那不一样……鬼又看不见……”
“哎哟。”陈初南手臂向后，将林飞的小臂握住把人带了出来。他指着门口放慢声音对他说“你看，还有人在，别怕昂……”
说起来别人可能会笑话林飞，都快成年的小伙子了还怕鬼，但陈初南从来不会甚至在那些人闲言碎语的时候还会反着骂回去。
就像自己怕打针一样，那是小时候去医院打疫苗留下的心理阴影了，那时来了个新护士，也不知为什么医院连最基本的审核都没考就直接安排她上岗，陈初南还是第一批落在她手上的可怜小孩。
从小家大业大，那次张女士和陈老头很忙，也没陪着就只让吴叔带他打针，当时那个针啊有小指那么长。他现在想起来还是后怕，护士第一次扎没扎对地方，他皮肤太薄，第一次就有点青了，后来连着几针都没扎进去，他反倒被逼出眼泪了，看着滴药水的针头就跟阎王爷的处刑令一样可怕，哭着闹着说不打了。
是吴叔把自己抱在怀里轻轻哄骗说马上就好，捂着眼睛让他别哭，最后针的却打完了，但那块地方青了大半个月。就连现在洗澡的时候，陈初南还是会觉得密密麻麻的针孔如附骨之蛆般无法摆脱。童年的记忆渐渐弥散，唯独一个又一个的针洞，戳在心底深处，随着时间推移而愈发深刻。
至于林飞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鬼这么抗拒，但每个人都有说不出的一段过往，相比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逼迫他人强行揭开自己的伤疤，不如学会尊重，尊重每个人所喜爱的，所厌恶的一切。
林飞听了他话，犹豫着探出头，他看到几个人凑在一块不知道和唐时在讨论什么，而小红楼虽然看着阴测测的，但阳光之下却也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么诡异可怕。他直起腰，终于从陈初南背后站了出来。
可身后站着的女孩今天好像喷了好闻的香水，身体刚一站直，就被蒋媛的香味弄的好像又软了下去。林飞贴近陈初南将手放在他的肩头，动作十分依赖。
小麦色的皮肤有点红，悄然攀上耳尖，他无知觉深吸一口气，将空气中的芳香慢慢收集。
唐时拿着张单子又回来了，在陈初南面前站定，不动声色看了一眼趴在他身上的林飞，沉默着将单子递给了陈初南。
“这什么？”
陈初南好奇地问。
“宿舍楼层以及注意事项。”
他看着陈初南低头翻开纸条，用莹白的指尖指在上面老实本分地一字一句读出来，少年清越的嗓音落在耳里像是圆润的玉珠滴落，滴滴答答无端惹起莫名的思绪翻涌。
“3层，318。”
下面就是一大堆的注意事项了，陈初南看的不仔细就直接将纸条还给唐时，整暇以待地准备干活。
怎料唐时看到，默默说了一句。
“你别动。”
他指着身后几个人，“一共就几个行李箱和包，加上张祁元和林飞几个够了，你和蒋媛在下面待着就行了。”
陈初南瞪大眼睛，加上之前的事气劲上来了，就朝他发火，“你看不起谁呢？我又不是搬不动这些！”
“我没看不起你。”
唐时侧过身子，猝不及防中抓住了他的手腕，借着角度将林飞扒在陈初南肩上的手挤到一边，十分耐心地哄他：
“3楼一会爬来爬去麻烦，你在下面等着我好不好？”
“不好。”
陈初南拒绝“我想上去就上去，你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