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锁定真凶
蜀州县令府中,与时悄悄去见了悦荷。
房间外,丫鬟浅月正在望风;房间内,小姐和公子想看相思而坐。
“县令大人对这次灾祸的态度如何?”
与时小心地从悦荷口中为紫藤探口风。
“我也没想到爹爹这回面对‘自在飞花山’的火事,性情竟这般波澜不惊,照往常,他准是发大火、下令地毯式搜查将主犯逮捕归案、施以酷刑了。”
悦荷带着出乎意料的表情说道。
“悦荷,你可听说过这次火事过后,蜀州都有哪些损失?”
与时仔细问她。
“旁的我不知道,我只听浅月说,有几个果农来报过官,说自己等着卖好价钱的果树悉数被烧毁,导致连用来过中秋节的银钱都没着落了,不得不前来找县令大人申请些农事补偿。爹爹念在他们可怜的份上,就让管家取了一些银钱给他们。”
“可有谁向县令大人举报纵火嫌疑人?”
“与时,你觉得是人为吗?”悦荷看着他,“我怎么看着像是秋高物燥,山林的枯枝败叶自燃所致呢?”
“那……也许也对。”
与时没法告诉悦荷起火的真相,只能由她相信自己的想法了。
“爹爹大体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才没有对这次火灾大动干戈。”
悦荷进一步向与时讲明。
“悦荷,我只觉得不甘心,明明自在飞花山可以变的更好,变成一处鸟语花香的游人赏乐之地,为什么最后竟落得一个草木尽烧、光秃秃的结局?”
与时神情悲伤,缓缓道:
“我还想过,等那片山林开发好了,要跟你一起去春看百花、夏听虫鸣、秋赏红叶、冬踏白雪呢。甚至……我们还能在仲夏之夜,搭一个刚好能容进两个人的羊皮帐篷,一起坐在帐篷前面,听啪啪的篝火声、看闪闪的空中星、说侬侬的相思语。如今山林被毁一事已成定局,也不知道要等多少年才能重回生机了,唉,每每想到美好的愿望落了空,我就好难过呀!”
狐妖说的都是真心话。
金色的小狐狸独自难过的时候,就会低头看自己的毛绒尾巴。
金色的小狐狸在人类面前难过的时候,就会低头看自己紧扣的十指。
悦荷握住与时紧扣的十指,道:
“与时你相信奇迹吗?没准哪一天,自在飞花山就恢复了原样,或者变成了你的心中所想。”
“奇迹?法术的意思吗?”
在狐妖的概念里,所有的“奇迹”都借助“法术”来实现的。
因为,三界和凡间,根本不存在仅靠念想就能达成所愿的“力量”。
悦荷朝与时微笑,柔声道:
“会法术当然好,但是做个有心人更好。与其对愿望悲哀,不如对愿望乐观,不管奇迹会不会降临,心里装着一个世外桃源总没坏处——听听心声,也能到心中的世外桃源里去。你说对吗,与时?”
狐妖若有所思。
在金色的小狐狸心中,“十遇将至”就是世外桃源:
它喜欢三界当中最美的葡萄藤架,喜欢属于自己的纯玉雕砌的亭台楼阁,喜欢那里的朝朝夕夕和春夏秋冬。
而且,它还喜欢父亲炯策来看望自己时的模样,威严也好慈爱也好,只要炯策的角色是“父亲”,它就小心翼翼地满足。
紫藤先去“自在飞花山”寻了个遍,果然是没找到白鹭花妖的影子,反倒是她栖身的水车小屋和白鹭花园,一切如旧,未受大火影响半分。接下来,紫藤又按照那日她与自己打斗的路线沿途寻觅,也是未见她留下过的任何蛛丝马迹,无奈之下,紫藤只好临时决定去蜀州官舍歇歇脚。
这一去,紫藤倒是把白鹭花妖逮了个正着!
这个姿容美甚的女妖精,此刻正与风光玉和杜昀贺一起坐在官舍的小花园里聊天说笑呢,就跟彼此间都是熟人一样。
白鹭花妖一见到藤蔓妖君,就娇柔地喊了一声“主子”,把紫藤惊的毛骨悚然。
风光玉见紫藤疑惑,便首先开口道:
“一场无名业火烧毁了自在飞花山,白鹭姑娘无家可归,所以本赞府暂时将她收留在蜀州官舍。”
紫藤愕然,白鹭花妖自导自演了一场火灾,竟然还有脸去投奔蜀州赞府?
这天下,也就那臭道士能与之相比脸皮的厚度了吧?
“紫藤公子且来这边坐。”
杜昀贺招呼道。
“公子的苦心,风兄与我都悉数转达给了县令大人,县令大人也认为公子的提议好,叫我们与公子一同拟出一份详细计划表来,好奏请朝廷,调拨款项。怎奈天不遂人意,自在飞花山遭此横祸,真是叫人痛心疾首啊!”
紫藤刚想说上几句表达自己此刻心情的话,不料却被白鹭花妖抢在了前头。
白鹭姑娘装作灾后害怕的模样,问向杜昀贺:“不知道我主子费了什么苦心,以至于少府大人面带如此惋惜的神情?”
“姑娘,杜某事后再跟你说也无用啊!”
“白鹭愿意倾听,少府请讲——”
“紫藤公子说,白鹭花开在深山里,无法为人所见,是为可惜;白鹭姑娘独住水车小屋,没有朋友一起说话,是为孤独。为不负深山芳菲,也为解姑娘心结,定要好好开发深山,将深山变成一片有人往来、鸟语花香、不会寂寥之地。”
听到这些,白鹭花妖放声大笑。
她只想:虽然我现在才知道这些,但是我放火烧山真是放对了!说什么解我心结,我偏不让你得逞。
“姑娘,你在笑话什么?”
“我在笑我主子是个谎话精!”
白鹭姑娘鄙视了紫藤一眼,继续道:
“这么好的蓝图构想,也就沧润妖君能提出来,沧润妖君才是真正有心为手下的各司事、小妖着想的。我主子哪里在乎我的感受呢?在他眼里,天下花儿地开的一样好、一样美、一样无忧无虑呢。”
紫藤像是被狠狠打了脸一般,都快把嘴唇咬出血了。
——好呀你这个小花妖,越发放肆了!沧润再好,你也不是他管的小谷妖;我再不好,也是管你的藤蔓妖君。
——既然在你心中沧润成了“好主子”的代名词,下回我就让他来管你好了。我紫藤难以驯服的小花妖,你还是头一个呢。
见紫藤没有一句言语,脸色更是阴晴不定。
杜昀贺便耐心劝道:
“紫藤公子,这白鹭姑娘的性格虽说是跟你合不上,但她却是个率真的姑娘,你让让她又何妨?她说的话,你可别往心里去。”
紫藤道:“杜兄放心,这会儿我的心态好极了。”
——白鹭花妖本就没猜错,开发深山的提议本就是沧润想的。
——所以我真不怪她。情绪的东西,过去了就过去了,不过是白云苍狗,来去一瞬。
另一边,风光玉却警惕地问道:“白鹭姑娘,你怎么会认识沧润?”
“我怎会不认得?”白鹭花妖临时想出了一个理由,“百姓们不都在中秋节拜谢月华仙和五谷妖吗?五谷妖就是指沧润妖君啊,这不是常识吗?”
“原来如此。”风光玉松了一口气,“差点本赞府还以为姑娘你与沧润有所瓜葛呢。”
“怎会?”白鹭花妖认真道,“比起我主子,我自然更尊敬沧润妖君。”
“姑娘随心喜欢便好,只是在蜀州官舍和郇府,‘沧润’二字你可要谨慎着说,否则莫名受了责骂或是委屈,就别怪本赞府没有提醒你。”
“赞府大人何出此言?”
——那……自然是因为沧润是妖孽,又勾搭上了悦荷小姐啊!
考虑到县令大人的家事不可外扬,风光玉没有那么说。
“白鹭姑娘,这个你别问,本赞府也不便告知。你只需要知道,本赞府提醒你的那些话,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是,白鹭听大人的。”
白鹭花妖半含笑,温顺道。
“白鹭听说胭脂铺老板娘白碧玉的养女白瓷肌死了,这案子赞府大人可查出了什么头绪来?”
紫藤单手托腮看着自己的小花妖,打着心里希望:这么问的她,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本赞府初步判断白瓷肌是失足落水而死。”
风光玉心中,案子是越快办掉越好,办案子如何才能“快”呢?那就是归咎于:意外死亡。
“白鹭下山购买胭脂水粉之时,曾听白瓷肌姑娘说过她想用这些年来自己攒的银子去独立开店,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点惹了老板娘白碧玉的不舒服呢。毕竟是老板娘含辛茹苦调教大的养女,说独立就独立,人类真是无感情啊!”
白鹭花妖说出后面一句话时,竟然梨花带泪。
风光玉倒是奇怪,这姑娘为何要说出“人类”二字呢?难道她还游离于人类之外吗?
紫藤将自己的紫色飞燕草刺绣手帕递给小花妖,半冷半温道:“把你的眼泪收一收。”
白鹭花妖不客气也不说谢,只接过手帕,娇滴滴地往自己的双眸点了几下,才道:“主子的手帕,带有桃子糯米清香味,怕是做了桃子馅料汤圆的缘故。”
紫藤用传心咒道:“你的沧润妖君今早替你把桃子馅料的汤圆吃了,他还吃到了我特别添加了花生米的那一颗,很幸运。”
白鹭花妖以传心咒应道:“主子,你说我也变个法术让自己的眼泪在凡人们面前开花,可好?”
面对小花妖的挑衅,紫藤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要觉得自己的泪花比沧润的泪花好看、不会被蜀州赞府和少府当场笑话,你就哭的再厉害一些吧!”
此时,有一手下来报:
“赞府大人,‘莺歌燕舞楼’的王妈妈携了秋梨姑娘来,说关于白瓷肌遇害的案子,她们有重要线索要提供给大人!”
风光玉立刻道:“马上叫她俩进来!”
而那王妈妈,一进入官舍内的花园,竟然把提供线索的事情忘在了脑后,开口对着白鹭花妖就是一句:
“美,真的是美!这位姑娘的姿容,别说在蜀州,就算是放整个大唐也是顶尖的!”
白鹭花妖先是顾影自怜了好一会儿,转而又高兴道:
“王妈妈见多识广,说出来的话我信!”
紫藤妖君魅惑一笑,心想:
是啊,我的司事们和我的小花妖们,个个都美,她们也说藤蔓妖君帅。
风光玉咳了一声,摆出官威,问道:
“王妈妈,关于白瓷肌遇害一案,你有何线索要提供给本官啊?”
“民妇向来‘热心’功德,昨日携了秋梨姑娘去妙运寺祈福和捐赠银钱,住持便让我们都写下心愿纸条系在树上,必定能好运连连。亏得民妇眼尖,在系纸条之时有了重大发现!”
“王妈妈,你仔细说,不许漏掉一处细节。”
“妙运寺之内可以系挂心愿纸条的树不止一棵,民妇和秋梨姑娘就各选了一棵。民妇系完自己的心愿纸条,就过去看秋梨姑娘的,这一看可不得了……”
“王妈妈,你哪那么多废话呢?挑重点讲!”
“是!指名道姓写了‘祝愿白瓷肌姑娘如何如何’的心愿纸条,被悬挂在妙运寺的多棵树上,有的在显眼位置,有的在隐蔽位置,所以民妇以为:此乃犯人所写,而且犯人不止一个。”
紫藤道:“悬挂心愿纸条的风格不同,可见确实存在多个犯人的可能。风兄、杜兄,不如我们马上出发,去妙运寺查看线索,如何?”
白鹭花妖嫉恶如仇道:“白鹭也要跟着主子一起去,白瓷肌姑娘是白鹭少有的可以相互说话的朋友,现在她死了,白鹭要亲自擒了凶手,替她报仇!”
杜昀贺惊道:“白鹭姑娘好勇气!那便与我们同去吧!”
王妈妈道:“若是民妇提供的线索有用,也不枉此行了!赞府大人,你们赶紧查案去吧,民妇和秋梨姑娘就先告辞了。”
风光玉肯定道:“好,王妈妈,这回你提供了有用线索,对本案有功。等本案告破,本赞府再让县令大人嘉奖你。”
王妈妈假意推辞道:“民妇不要什么嘉奖,值此团圆佳节到来之际,民妇只愿:蜀州安稳平和,‘莺歌燕舞楼’生意兴隆。”
风光玉一笑,圆滑世故的王妈妈的心思怎么瞒的过他呢?
他道:“王妈妈,本赞府会在县令大人面前替你多说几句好话,让县令大人准了你们‘莺歌燕舞楼’在中秋节当天全日营业,不受‘卡点关门’规定的束缚。”
王妈妈兴高采烈道:“如此甚好!多谢赞府大人!”
见王妈妈携了秋梨姑娘高高兴兴地回去,紫藤便又从人间学会了一些“处事门道”——
任凭官府贴出告示来说什么“百姓提供线索有重赏”,说白了,都不过是一桩桩“官民互利”的交易罢了。
直到走到半路,紫藤才猛地反应过来,妖不一定入的了寺庙!
他用传心咒问小花妖:“去寺庙,你也这般兴奋吗?”
白鹭花妖似乎什么都不怕,应道:“进不进的去,到了再说,就算是进不了,再想办法就是了。”
终于到了妙运寺,紫藤只看见这座宝刹香雾缭绕、两侧树木环抱,安静幽然,是个难得的修行与祈福之地。
迈出左脚,踏入第一步时,紫藤深深吸入了一口气,他就赌一把自己能进去。结果他果然是进去了,妖躯没有一点不适反应。
白鹭花妖走在他身边,笑他:
“主子谨慎什么呢?这里又不是道观。”
紫藤定了定神,想到:
“是啊,我担心什么呢?我连巴蜀之地最厉害的道观‘峨眉灵虚观’的玫瑰都动得了手脚,还会害怕被这个寺庙所伤吗?”
风光玉以蜀州赞府的身份,让一个扫地僧去通传了住持,不一会儿,就有另一个僧人出来,带来客一行人到了一茶室暂坐。
有一个约摸六十来岁的长者身披袈裟而来,自称是妙运寺的住持,诫名:运庆。
等到两个小沙弥为施主们端上了茶,运庆住持才道:“这茶叫做:青芸尖,是妙运寺独有的。”
白鹭花妖最是直率,她一脸真诚地问住持:“这茶闻着真香,入口回甘,我可以带些回去吗?”
紫藤在心中暗笑:凡间的茶叶连我都闻不出气味,喝不出口感,小花妖你可真行,今日本妖君就姑且让你继续装下去吧!
运庆住持善意道:“姑娘既然跟这茶有缘,老衲叫弟子取些来让姑娘带回去细品便是。”
白鹭花妖对住持福了一福,道:“多谢住持!”
风光玉对住持有礼道:
“运庆大师,本赞府今日与众人前来,是为了调查白瓷肌遇害的案子。大师可知道在贵宝刹不同的树上悬挂心愿纸条,上书‘祝愿白瓷肌姑娘如何如何’的都是谁啊?”
运庆住持坐定,眯眼沉思良久,道:“老衲略知一二。”
风光玉单手请道;“大师快说——”
“蜀州张员外膝下原本有二子:长子叫张简,次子叫张单,后来张单失足落水而死。”
“等等。”紫藤打断道,“大师你说张单是失足落水而死,那白瓷肌姑娘的死法不是与之一致吗?”
“老衲只说老衲知道的事,公子莫急。”
运庆住持继续道:“张单死后,张简依照张员外的意思成婚并且过上了幸福生活,上个月,张简与杀害了张单的犯人在本寺相遇了。”
“哎呀大师!”风光玉忍而不能忍,只得急切道,“你倒是把前因后果好好说清楚呀,这……你是如何知道张简遇见之人,就是杀了他弟弟张单的凶手的?”
“凶手杀了张单之后,当天就来寺里找老衲悔过了,老衲替他剃度出家,赐诫名:运来,免去了他的一场牢狱之灾。”
见风光玉不耐烦,一副自己没法让运庆住持有条理对案子做出说明的模样,紫藤只好耐着性子代替风光玉问:
“大师你且好好说,那运来为何要杀张单?他跟白瓷肌姑娘又是什么关系?”
“运来跟张单本是有共同‘游山玩水’喜好的挚友,张单外出游学期间,二人通过‘说游记’攒了不少银子,就是靠向茶客们自己的游览经历赚钱。运来的意思,是想将那笔银子用来做二人合伙开茶楼的经费,可张单却拒绝了,说要拿回自己的那一部分,用作与白瓷肌姑娘一起开新店铺的准备金。运来哪里乐意张单为了一个小女子就抽走银子呢?便将张单灌醉,推他到河中淹死,伪装成失足溺水而亡的模样骗过了蜀州官吏们。”
“这个运来,好是歹毒的心思!”风光玉气道,“大师你又何必一念之差,就将他收作弟子呢?”
运庆住持后悔道:“是老衲之过,老衲继续将后面的真相说出来。”
“直到那日在树下看见弟弟张单写给白瓷肌姑娘的心愿纸条为止,兄长张简都不知道弟弟喜欢她,当时运来正在树边扫地,张简便对运来说起了往事,他说自己没有尽到当哥哥的责任,对弟弟之死后悔不已。老衲亲耳听见张简多次说出了‘真是不可原谅啊’这七个字。”
“破解字语我会。”
白鹭花妖天真烂漫地笑,她的模样惊煞众人。
紫藤心想:
这便是妖精和人类的不同了。
人类,对案子的关注点多在情理和动机上;
而妖精,则只对自己感兴趣的点上心。
就像是小花妖那样,找到了她认为的“关键点”,就高高兴兴地要说出一番自己的见解来。
杜昀贺问:“白鹭姑娘,你可是觉得那七个字有什么玄机?“
白鹭花妖轻摇手中团扇,觉得自己玩扇子的功夫也不输给藤蔓妖君,忽然,她将团扇往细腰中一收,道:
“白鹭是这么想的,‘真是不可原谅啊’这七个字,本是张简自己责备自己的;让弟弟先死,作为兄长的我真是不可原谅啊!可是运来却疑心生暗鬼,以为张简已经知道他就是杀害了张单的真凶,以为张简说的是‘凶手真是不可原谅啊’。”
杜昀贺豁然开朗,道:“白鹭姑娘果然高见,杜某佩服!”
运庆住持道:“老衲也是这么想的,自那以后,运来便辞别老衲下山去了,他真的害了白瓷肌姑娘也未可知。”
杜昀贺问:“如果挂在树上隐蔽出的心愿纸条是张单所写,那么挂在树上显眼处的心愿纸条又是谁所写呢?”
运庆住持道:“乃是胭脂铺的老板娘白碧玉所写所挂,老衲可以作证。”
“这下子清楚了:张单喜欢白瓷肌,所以将爱藏在树深处;白碧玉关爱养女,所以将爱露在树梢外。”风光玉感无量道,“这两份爱,爱情和亲情,各有千秋,本赞府深受震撼!”
紫藤将手中的折扇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再收回腰中,看向小花妖,好似在用眼神问她:“我能单根手指转扇,你行吗?”
白鹭花妖也不示弱,将团扇娴熟摆弄于手间,对藤蔓妖君回了一个“我在摇扇的同时,还能让扇柄的白玉吊坠水平转圆圈,你行吗”的得意眼神。
紫藤对她一笑——
这个小花妖其实也有可爱的一面。
小花妖与上司较劲的方式很多,可大可小,可轻可重,可明可暗。唯独斗扇这一点,自己倒是喜欢。
紫藤对风光玉和杜昀贺重新梳理了一遍案子的始末:
“张单喜欢白瓷肌姑娘,他因为想用‘说游记’赚来银子跟白瓷肌姑娘一起开新店铺,而被好友所杀。好友将张单之死伪装成失足落水,后主动去妙运寺找运庆住持忏悔,出家并改名为:运来。”
“原本运来只想在妙运寺平静过日,却没想到随着某日张单的兄长张简的到来,自己的安稳生活被打破了。一切只源于运来误会了张简说的一句话:‘真是不可原谅啊!’运来以为张简已经知道自己是杀了张单的凶手,便辞别运庆大师下山而去。”
“接下来是我的推测:也许运来是知道张单喜欢白瓷肌姑娘的,他下山后的第一决策,便是去找白瓷肌姑娘向她坦诚自己当年杀死张单之事。兴许白瓷肌姑娘劝运来去自首,运来不肯,二人就起了争执。在争执中,运来以杀了张单的同样的方式,将白瓷肌姑娘推入水中杀害了。”
风光玉道:“可是找不到运来杀了白瓷肌姑娘的证据啊!而且运来杀害白瓷肌姑娘的过程,也只是紫藤你的想象。”
紫藤鼓励道:“再加强对小河四周的搜查,总会找到新线索的。”
风光玉仍旧有些犹豫,问:“你如何能确定运来下山之后,就去找过白瓷肌姑娘?就凭白瓷肌姑娘曾经是张单的心上人的心愿纸条吗?”
“风兄,虽说是有我想象的部分,但是除了这样的事态发展,很难再找到运来跟白瓷肌姑娘之间的交集了。白瓷肌姑娘平时没有得罪过谁,若她的死不是意外,我有九成的把握是运来故意所为。”
紫藤复叹息道:“唉,一起矛盾就以灭口收场,连杀两人连犯两案,人类真是可怕啊!”
风光玉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双颊,“哎呀,好疼!”
怪,真是怪!
连紫藤也跟白鹭姑娘一样,刻意强调“人类”二字,把自己独立在了“人类”之外。
——紫藤,这是佛门圣地,你怎可有如此“非人”的妄念!
风光玉是很想当着运庆大师的面,厉声训斥紫藤一句的。
“哟,我主子从‘爱花家’变成‘把握家’了,真是可喜可贺。祝主子对案件的‘九成把握’成真,早日找到运来就是杀人凶手的证据!”
白鹭花妖怪声道。
她意靠近紫藤,用团扇在他的左侧脸边扇了扇,一脸笑意。
她那个笑容,明媚当中带些许轻浅,娇俏当中带些可爱。
飘飘忽忽,落入了光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