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驭影破阵
妖尊炯策对着女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无奈道:
“外界如何看待沧润的,你当本尊一无所知吗?与姒,你要是能稍微理解他、理解本尊,就不会恨他、也不会对本尊不敬。”
“沧润妖君如何被三界议论或抨击,女儿不在意,也不想再与父亲争论,女儿只心系驭影。”
与姒向炯策直抒胸臆。
“你不会瞒着本尊,跟驭影魔君做了什么男女之事吧?”
炯策与姒如此,不由得怀疑起女儿来,并且拿出了家法相要挟:
“我们狐族一向重礼严教,公主未出嫁前,不可与男子私下接触、私传信物、私定终身,违者,必将被追究严惩。你要是不遵,本尊不管你长公主的身份,也定当对你家法处置,以正纲纪。”
“父亲误会深了,女儿跟驭影之间虽有感情,但从未凌乱。”
“对女儿而言,驭影是一生深爱之魔君,也是能够带女儿远离妖界,在林间过上闲散日子之魔君。”与姒应的坦然,又举例道,“女儿喜欢他,跟父亲您爱惜将才、爱惜能臣的心情是一样的。”
炯策没叹气也没惊讶,只是觉得灰心,道:“与姒,你为了跟驭影一起隐居林间,连妖尊长公主的身份都不要了?”
“若是此愿成真,长公主的身份,女儿可以舍弃。驭影的性情,也是适合生活在山水之间,以云为纸,以风为笔,以朝日晚月为画中景,以流水鹿鸣为画中意。”
“与姒,幸好本尊还没有被你气死!也幸好狐族的皇子皇女们,都不会像你一样为了一个‘情’字就糊涂至此!”
“女儿只是比皇弟和皇妹们先长大罢了。神妖魔皆有情根:唯有真性情者,才能得始终;藏者和弃者,必将为情所困,不得自在。”
“神妖魔存感情,这点自然不会错,错的是不懂把握情感的度。现在本尊就告诉你,情到深处浓转淡,爱到尽头重转轻,三界当中没有完美的情感,你所向往的高山流水、投驭影魔君所好的林间生活,更不可能有!”
“那是因为父亲您从未踏出过三界,才不懂我和驭影向往之地的独特韵味。与时曾对我描述过在凡间看日出时的感受,那是一种跟‘妖界每个早晨到来时’截然不同的心境。”
“与时去过凡间?”炯策咬了咬嘴唇,表情复杂,“好,瞒的本尊好!怪不得他会心绞痛。”
“父亲,人间烟火有人间烟火的好,林野山间有林野山间,心安之处就是过日子,所以女儿以为,嫁一夫君,不是非住在妖界或者魔界不可。”
炯策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自己的长女和次子,似乎渐渐走上了一条与自己的期望相反的道路,自己向来不主张“妖跟人打交道”,他俩却一个去人间看日出,一个向往去人间隐居,到底是哪里出差错了呢?
不过,通过与时去凡间“看日出”的小举动,炯策倒是有些明白与时为什么要将那个叫做“王勃”的唐朝诗人救下了——
原来与时在不经意间,已经体会和沾染上了“人性”和“人间味”。
妖,若是在“人气旺”或者“正气足”的地方呆的次数过多,便会对自身有损,所以妖,往返于妖界和凡间绝不是什么好事。
此时的妖尊炯策,是不知道与时去过“蜀州集市”和“蜀州官舍”的,也就是对妖而言的,“人气旺”和“正气足”的不妙之地。
他只当与时去凡间看日出,是贪图一时的新鲜,等到他失了兴趣,自然也就不会觉得妖界的“早晨”单调了。
后来,不知道为何,炯策竟然锁着眉头,对与姒道;
“依本尊看,魔皇表面上反对驭影接触你,背地里却是巴不得让驭影娶你、然后趁机跟本尊攀上关系、打入妖界吧?魔皇肯定是打着那样的如意算盘的!哼,魔皇想要算计本尊!”
与姒面对这样多疑的父亲,先是一愣,然后才替驭影辩解道:
“请父亲不要再生无谓的疑心了。驭影出墨而不染,他是一个君子,他与女儿情投意合,与女儿真心相对,他没有受过什么特殊使命的驱使,也没有怀过‘动摇妖界根基’之心。驭影不是受了魔皇的安排才接近女儿的,请父亲明鉴!”
炯策摆摆手,转身坐回妖尊之位,道:“本尊不想再听你多说了,若是你没有别的事情,就跪安吧!”
为了驭影,与姒大胆道:“女儿确实只是为这一件事而来,如今女儿已经明白了父亲的意思,请父亲宽恕女儿不能从命之罪。”
炯策一听到与姒还是要去往魔界见驭影,气得冲殿门口大喊:
“侍卫何处?来呀,带长公主回华彧宫,严加看守!”
看了看自己身后的两个侍卫,与姒笑的悲凉,道:
“父亲,您关的住我的身躯,但您关不住我的心,而且我相信,此刻驭影也能感受到我的心!。”
炯策对侍卫大声道:“带长公主下去!”
“我自己会走。”与姒抖了抖双肩,临走,她还是没有忘记礼数,对炯策一行礼,“父亲,女儿跪安了。”
这才转身离去。
“与姒,本尊与你端阳节家宴再见。”炯策叫住她,复强调道,“在此之前,你就不要再想跟驭影魔君见面的事了。”
这天夜晚,十遇宫的将至园内,秋风轻吹,摇曳着粉紫色的串串葡萄。葡萄的果实伴着月色,闪耀光芒。
与时正坐在园中独吹玉笛,想着紫藤也该检查完为追月节准备的桂花酒和葡萄酒,从酿阁出来跟自己说话了,却突然见银翘过来,听见她说:
“尊王遣了近身侍卫过来,有话传给二皇子。”
与时道:“那叫侍卫到将至园来吧!”
“末将参见二皇子。”侍卫单膝跪地,行礼完毕,接着客气道,“尊王和妖后娘娘,等着二皇子过去瑞央宫共用宵夜。”
与时收起笛子,从将至园的石桌侧站起,应了声“好”,让银翘去转告了紫藤,便走出了十遇宫。
这一趟,与时去了许久。
回来后,与时告诉紫藤:“为了驭影,皇长姐今日去找过父亲了。我不知道他俩之间发生了什么事,父亲只问我:‘与姒认为本尊不如魔皇,她还不如跟驭影殉情死于铜钱迷阵之中,与时,你可曾跟她说过什么话?’我说我没有,可父亲分明不信。”
紫藤觉得夜里的将至园,秋风送冷,就拉与时进入了十遇宫暖阁内。
吩咐银凝点了与时爱闻的“意可香”,紫藤道:
“春夏用陶瓷香炉,秋冬用铜质香炉,与时你看,连用香都讲究时节。将至园中的木鼎香炉,是与姒长公主送的,她说在园中焚香斗棋,用这种材质的香炉有返璞归真之感和林间野趣之妙。”
与时饮了一口清茶,闻着清香,道:
“皇长姐送的香炉虽然用的少,但是清心凝神确实最好的,木鼎有温度,才显得棋子和丝竹不冷。皇长姐还曾以香入墨,十分雅得书画之妙,所以我觉得,妖界诸多束缚的宫殿生活并不适合她。”
抱着理解与姒的心态,与时继续道:
“她应该跟驭影一起住在一个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简朴雅致的偏远之所,随自己所随之夫君,做自己想做之事,展自己所长之艺,过自己所往之日子,才算是幸福。”
紫藤道:“长公主,大抵就是抱着你刚刚的那种心思跟尊王说话的,所以尊王觉得她的‘叛逆’升了级——不但爱上魔君,还动了凡心。”
与时无奈一笑,道;“父亲难不成以为,是我说动皇长姐下凡去过日子的?真是荒唐。”
紫藤看着与时,认真道:
“好,就算是荒唐,由此你也看明白尊王的态度了——他不喜凡间,不喜凡人,更不愿皇子皇女们动凡心。与时你记着,悦荷小姐是个凡人,你可以把她当作知心人,但你不可以爱上她,更不可以让你俩的关系被尊为发现。”
“紫藤,你不提蜀州不提悦荷便罢,这下子你提了,我就有些想念郇府的莲藕宴了。”
与时陷入回忆之中,道:
“虽然妖尝不出凡间食物的酸甜苦辣滋味,但是那桌菜入口的‘嚼劲’是我以前没有体会过的:炸藕盒是酥脆,熬花生汤的莲藕是粉糯,泡醋的藕片是柔韧,我现在都还清楚记着牙齿的感觉呢。”
紫藤握着与时的手,宽慰道:“你跟悦荷小姐也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等眼前的烦心事都过去以后,我们再去蜀州吧。”
“眼前的烦心事,唉,也不算烦心事吧,只能叫做是为难事。为难事只做加法,不做减法。”与时遗憾道,“我原本以为皇长姐会等待驭影平安出阵,却没想到她还是急了些,情字当头,不怪她。”
紫藤推测道:“我想,是有谁对长公主说了什么,才使得她误会了什么,冲动之下,她就去找尊王了。父女二妖一言不合,又导致尊王误会了你。”
与时拨了拨小鼎内的香屑,道:“所以,我不怪皇长姐。”
紫藤心疼道:“与时,我觉得今晚的夜宵,你吃的怪难受的。”
与时摇摇头,没有应答。
紫藤心中明白:
除开长公主的意气用事和尊王的双重疑心,与时你本来就没有在晚膳后在进食的习惯,不是吗?
“我向母后讨了恩典,让她准此方和彼方做些沧润爱吃的东西,送到团影落月楼去,母后允了。”
“当着尊王的面,你请妖后娘娘的恩典?”
“我这么做,没有不妥。父亲还让小厨房为沧润多备了一盅‘三七炖鸡汤’,让小厨房的司事一并送到团影落月楼去。”
“看来,尊王是晓得沧润在认真受罚的,三七对膝盖劳累劳损最好,鸡汤也是补身体补元气的。”
“沧润对得住每一位关系者,特别是父亲,父亲体恤他,本就应该。”
“连日以来跪着,沧润的膝盖肯定是肿的。”
“我打算明日就将沧润写的《秋收农桑时务对策表》呈给父亲,紫藤你陪我椠煗宫取,顺带看看侍墨情况如何了。“
“好,与时今晚你休息好,明天我陪你去。“
从暖阁出来,去往寝殿的路上,与时对紫藤道:
“我在将至园吹笛等你的时候,好像感应到了来自魔界的古筝和鸣,笛筝两声虽相应,但我总觉得欠缺了什么。”
紫藤止住与时道脚步,道:“那……我们就去将至园再感受一回吧?”
与时转身,看向将至园方向,道:“好。”
“银翘银凝。”紫藤对两位侍女道,“你俩去取我的箜篌,送到将至园的藤架下面来,我要跟笛筝和上一曲。”
与时开玩笑道:“这么一来,你就惹得你的花儿们都睡不着了。”
紫藤顽皮一笑,自信道:“我的花儿们最懂我的心情,我不怕吵到它们。”
脑中浮出紫藤弹箜篌时的模样,与时即兴道:
“最忆每度花朝节,妖君入座擎箜篌。
音出如湖面点水,音落如芙蓉娇泣;
弦动如昆仑玉碎,弦止如香兰静笑。
声胜东风放百花,音赛长瀑绿万山。
三千繁华试回首,天上人间不思归。”
紫藤笑道:“与时你夸我,同时又让我想起来一件事,我给沧润怍的诗还欠他一句收尾句。”
与时有些出乎意料,问:“我以为你已经淡忘了,不想你还记得。那……你可都作出来了?”
紫藤神秘道:“作出来了,但我要当着沧润和你的面说,不单独跟你说。”
将至园。
银翘和银凝取来并且立好了箜篌,在石桌四周加设了挡风避露的白色纱帐之后,便静静地侯在了一边。
紫藤来到箜篌边坐下,他对箜篌说了一句“我会把你弹好听”,就开始用双手抚弄琴弦试音。
与时站在紫藤身旁,细细感赏他的指法,细细倾听他的音符,紫藤他,不但拿扇子耍扇子好看,演奏乐器也一样风度翩翩、至神至韵。
待紫藤朝自己点头,正式进入了演奏的状态过后,与时才从腰间取出玉笛,双手雅握,横放到嘴边吹了起来。
一首无名曲子奏罢,与时感慨道:“还少一味箫声。”
紫藤道:“沧润爱琴与箫,由他来和最合适。”
不过紫藤又一疑迟,思忖着问:“怎么让沧润听到?”
与时微微一笑,“也许沧润早就感应到了,他的心思一向细腻,能够听见和感知别人听不到、也体会不出的声音。”
紫藤抬头,望着此刻沧润也能看到的同一轮明月,道:
“团影落月,映月吹箫,好意境嘛。”
与时单手滑过箜篌的外框架,收手时又巧弄三弦,奏出短暂而清丽之音。
“十遇将至,吹笛拨弦,也是好意境。”
团影落月楼。
领了妖尊炯策命令的司事推门进来,对沧润道:“妖君,您快起来,小妖送今晚的夜宵来了。”
她一边在桌上铺设菜肴,一边道:“这些菜,是妖后娘娘恩典,准了此方和彼方下厨去为您做的。尊王也念着您,吩咐小妖给您带一盅三七炖鸡汤,这道药膳汤对您目前的身体状况最好了。”
沧润感激道:“请司事替沧润回谢尊王,回谢妖后娘娘。”
铺设好菜肴,收好食盒,司事对沧润关切道:“妖君,您的膝盖,是不是肿了?”
她正要扶起沧润,扶沧润到桌边进膳,却看见沧润面带“谢谢”的笑容,对她摇了摇头。
沧润道:“尊王没准谁扶我,我自己起。”
“尊王没看见,小妖我也不会说出去,妖君放心吧。”司事请求道,“尊王是准您在用膳的时候不跪的,让我扶来您吧!”
沧润这才在司事的搀扶下慢慢起身,一步步走到了桌边坐下。
沧润一看桌面的小点心,就知道此方和彼方是花了心思去准备的,有:
三颗双指大小的炸奶酪,一块手掌三分之一大小的红枣枸杞安神糕,一小盏黑白两色的芝麻糊和一碟拌芝麻糊吃的松子仁。
“这些都是我喜欢吃的,奶酪和松子仁。芝麻糊是补充体能的,红枣枸杞糕是补元气的,配着吃也好。”
“小妖伺候妖君进膳。”
“好,我先喝汤。”
虽然沧润平时喜欢自己来,但是这回他没有拒绝司事的心意。
“小妖觉得,妖君的食量实在太小了。”
“我没法吃太多东西,超过了分量的话,身体会自己抵制,所以我用的都是小餐具。可是端上桌的菜肴,我会尽量都吃完,除非是我实在吃不了的东西。”
“您尝尝这碗三七炖鸡汤。”
“尊王的心意,对沧润而言,珍贵而且美好。沧润会全部喝完,分餐前和餐后。”
等沧润放下汤碗,司事为他将小块的炸奶酪夹到了餐盘里,看他用一口一口地细品。
司事不知道,这奶酪来自雪域高原,是雪黛精挑细选过后才送去给沧润的。酥皮里面的酪包含着雪黛的情意,沧润吃起来肯定比平时要慢一些、细致一些。
司事忍不住道:“天界那边说,尊王没对您动真格。”
沧润吃完第一块炸奶酪,侧头看着司事,带着一份恬然心境道:“那些神仙们怎么想无所谓,我对得住尊王就好。”
司事捂着自己的胸口,道:“可今晚亲眼见到了您的模样,知道您是在诚心领罚,没有一丝吊儿郎当,小妖的心,就一直在疼。”
“等我吃完,我吹箫给你听,箫声愈心,就不疼了。”
沧润笑着安慰她。
魔界。铜钱迷阵之中的“编钟迷阵”之内。
驭影独坐筝前,目视远方,指拨筝弦,衣发飞扬。
按照智慧老者寇刈所言,此阵无法独自破解,自己即便是硬闯而出,也免不了一身重伤,抽离魔骨,得不偿失。唯有借助其他三位君子之力,以“四音和鸣”来消去编钟之声,才能让自己免除一切“青铜器物”所扰,恢复日常状态,清醒行事。
不过,这些都只是出阵的第一步。
去声扰,才能定精神;定精神,才能看清周围一切;看清周围一切,才能移石转物破阵。
驭影心中有数,只要先将此难关攻下,后面的小阵就不在话下了。
“铜钱迷阵”之所以能困杀魔界的“乱臣贼子”,多是在于“心杀”。
魔能通心,亦能被毁于心。当青铜之声响煞双耳、填满内心之时,“乱臣贼子”们多半已经陷入崩溃边缘,他们认了自己的宿命,弃了自己的初心,恨了自己的逆心,屈了自己的决心,也就不再抵抗,一直到死。
所以,有道是:魔入铜阵,非死于阵煞,而殁于心也。
驭影自进入迷阵至今,从未低头看地面,甚至连弹筝之时,他的视线也是水平的,一切音律、一切曲调,全凭心谱和指法。
驭影不敢低头的原因,是怕看见地上的白骨,或者说是掩埋在黄沙之下的白骨。
他穿的是软底的长靴,所以可以踩的出来:
那种错落有致的凹凸感,混合着魔界特有的璋坜黄沙,就像是走在大漠中一般,是一种“骨在沙,沙盖骨;步踏骨,行过骨;犯错者,刻成骨”的悲凉感。
因此,驭影其实不忍心再踏出下一步。
驭影在心中祈愿:愿我,入阵不入林。
如果,“阵”是指“铜钱迷阵”,那么,“林”是指什么林呢?
原来,“铜钱迷阵”虽威力巨大,困魔无数,杀魔无数,但却不是魔界最严苛的刑罚。在魔界,令魔闻风丧胆的极刑之地,当是:“红豆相思林”。
有道是:
魔怕豆,豆显红,红如血,血渗魔;
魔远豆,豆相思,思如线,线杀魔;
魔怨豆,豆好合,合如伞,伞困魔。
如此,便可以看出“红豆相思林”对魔的杀气所在。
据传,“红豆相思林”自魔界存在之日起,便开始生长,至今已经不知过了多少年头。“红豆相思林”入口处,有一石碑,上书:入林之魔,皆死!
驭影在心中再祈一愿:
愿我,此世不见相思树、此世不碰相思豆。
驭影的手指在古筝上动的越发快,几近速度极限。然而筝之音,却快而不乱,慷慨激昂,引吭积极。若言所感,那便是:
如旗在手,扛舞有力!
如歌在唱,鼓响声震!
如马在腾,山河踏破!
正是此刻,正是此感,驭影在心中发愿道:
“时润藤影四君子,心念合一,四音和鸣,先发此阵,克攻克进。”
驭影的心声如同生出翅膀,飞向妖界,飞入与时、沧润、紫藤心中。
伴着筝音,另外三位君子各持一特色乐器,朝着魔界方向,合心应愿而起,凝神倾心而奏。
后来,有魔界史官作诗载册记录此事,诗曰:
身外妖界传音色,时断声起时续风。
此处筝鸣向长空,星影掉入弦缝中。
一夜百花指尖飞,玉笛声清藤架葱。
四绝佳曲出何处,箫在团影月楼踪。
四音成曲,其声也妙。
四器和鸣,其力也强。
“时润藤影”四君子,几乎同时在心中道——
与时:玉笛横吹,心送锦书,望君处事显风度。
沧润:一阁水月,晚寒弄箫,为君作镜开尘雾。
紫藤:十六弦动,渐出音鸿,教君勿行足下步。
驭影:青铜锈覆,存曲去钟,断途化作新征路。
刹那间,只见狐玉色、麦橙色、丁紫色的三道光芒破天际而出,入编钟阵而来,与阵中砚黑色的光芒混合缠绕,相互交错。不一会儿,竟在古筝的正上方,生出了一道堪比龙卷风暴般的金光来。
那道金光,如金乌般灼眼,似烈火般炙热,更如苍狼般刚劲,就这样疾驰着、呼啸着、旋转着、扫荡着,闯入了编钟阵之中。
风沙尘土在龙卷风暴之中掠过阵中编钟,驭影没有停止弹筝,也没有闭眼,而是亲眼目睹了这么一番景象:
编钟在一瞬间全部绣化,终止其音。
紧接着,阵中迷雾消散,开明如昼。
“脚下之沙不可踩,脚下之路不可行。”
驭影将这句话在心中一过,便迅速收指离筝,在古筝之上腾空而起,于“编钟阵”的最上空灵巧地腾越而过,稳稳地落到了“铜钱阵”的下一个小阵中。
驭影回眸一望先前的险阵,调整心情,才抬头望向妖界方向:
“多谢二皇子,多谢沧润妖君,多谢紫藤妖君!”
接下来,驭影连破三阵,最终来到了“铜钱阵”的出口之处。
他只见:出口处并无门,唯有层层密密的千年树藤环绕。那树藤,散发出阵阵腐臭味,萦绕着姜褐色的暗光,浓枝厚叶,期间缝隙,只容得下小蝼蚁通过。
驭影双掌之间集中功力,对着“千年老树门”出手一击,那里就被炸开了一个洞。上前仔细探查了一番“千年老树”和“洞外世界”,和再三确认四周并无蹊跷之后之后,驭影才稍稍放心,轻巧地穿洞而出。
——魔皇,这场罚,臣赢了。不,应该是说“四君子”赢了。
——臣通体安好,不知是否惹你记挂过一二。
——破阵之事:基于礼数,臣须先告知尊皇您;基于交情,臣会过后再与另外三位君子在妖界相见、相会,就算尊皇您不满,臣也会去、也得去。
另一边,团影落月楼。司事和沧润。
“妖君,小妖喜欢这首曲子,可是您新作的?”
“与其说是我新作的,不如说是有古筝、玉笛、箜篌在相知相引,自然而然就成声成曲了。”
“闻得此音此曲,小妖觉得自己有幸,多谢妖君。”
“别谢我,你应该谢这首‘四音和鸣‘的曲子,是它治愈了你。而且,有你听我吹箫,我也喜悦。”
沧润看向窗外——
那么驭影你呢?可都平安?
你化解劫难之后,给我、与时和紫藤都报个信吧!